终于到了最后的时间,不得不上战场做最后的决战,孟桉终究还是穿上了甲衣,梁佑跟着她,始终沉默。就如孟桉自己所说的那样,明知自己是去送死,是为了不正义的战争去送死,为了神灵的济苍生去送死,谁的心里会是波澜不惊,冷静平常呢?
孟桉不再有什么怨气,她会按照她父亲所愿的那样死去。
三人沿洛水而上,饕餮、混沌、梼杌各领一队人马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不周山迷雾重重极易被伏,故守在不周山周围的龙族都是在迷雾之外,及孟桉三人到了之后,蚩尤才命龙族退至饕餮众人处。
孟桉对眼前乳白色的迷雾深深叹息,不周山也是个很美的地方。
“去吧,这场战争该结束了。”蚩尤说道。
孟桉无力一笑,旋即身形一动,冲进迷雾之中,梁佑也跟着冲进去。二人一前一后,飞掠在迷雾中。很快就到了洛水的第一个分支河流处,孟桉停住,转身对梁佑道:“你走吧。”
“殿下,我像是你放生的鸟。”梁佑眼中有泪。
孟桉心中好像被什么抽了一下似的,她转过身不敢去看梁佑,逼着自己语气冷硬无比,命令梁佑:“走!”
梁佑哽咽,他最后看了一眼孟桉,狠下心化作原形,跟着那黑色河流去了。
孟桉微微扭头看梁佑远去,泪水忍不住泼洒而出,此生他们无法再见。她是天道山的神灵,在他人口中受尽生灵的尊崇,是天地赋予责任的神灵。只要是为了苍生,她的任何事都可以被拒绝,也不得不接受所有的事物和现状,因为她也出生在这个秩序中,没有资格去质问她到底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神灵。
她没有救赎过任何生灵,梁佑是第一个。
当初尧帝为了得到狼窟域火,不顾孟桉哀求,强行将其灵魂抽出投入狼窟域火之中,使一簇狼窟域火被困在孟桉灵魂之中。为了让孟桉可以控制域火,尧帝将孟桉的灵魂赋予在蓝桉上,以蓝桉封印了狼窟接着又将装载孟桉灵魂的蓝桉送到昆仑,借助昆仑的神息压制域火,并命人送去精纯的灵元,都是为了控制域火。孟桉当初也并不是真心想要用灵元救梁佑,她只是想破坏尧帝的计划,天真的以为这样尧帝就会把她体内的域火取出,封印进梁佑的身体里。可是尧帝没有,依旧要她来送死。
不过如今都变了,孟桉不再退缩,她深觉冥王可厌所说,真正为了苍生而做的事情,是不会觉得煎熬的。这场战争对于北境的生灵来说就是场平白无故的劫难,她无力改变天道山诸神的决议,只能尽她所能,逼退魔族强者,早些结束战争。至于梁佑,孟桉满心愧疚,尧帝原意是要孟桉在最后关头杀死梁佑,使其灵力为域火再增添一分威力。孟桉不想这么做,她让梁佑去昆仑只是想支开他,保住他的性命,至于那张六界通行符,只是孟桉伪造的罢了。
梁佑走时,心里已经起疑,但是他相信孟桉,在梁佑心里,孟桉救了他两次,就算孟桉让他去死他也义无反顾。
这一切都被蚩尤看在眼里,蚩尤亲见梁佑化成原形绕路离开不周山。但是蚩尤没有阻拦,这也是他亲自来的原因,他想成全孟桉,放过梁佑。
孟桉破开重重迷雾,开始受到各种各样的伏击,遇到了实在难以躲避抵挡的攻击时,孟桉停下来,在一重一重破开迷雾射出来的黑色羽箭中,孟桉的手刺穿自己的胸膛,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剜心之痛,不过她是笑着的。她的手把心脏剖开,取出那一小簇的晶蓝色火苗,那一刻,孟桉几乎要痛到晕厥。她脸色苍白,看到那一簇火苗的时候,充满了喜悦。
“都结束了。”
孟桉双眼一闭,她受人摆布的生命终于要结束了。
火苗从孟桉手里滑落,几乎时陨石坠落般砸下,晶蓝色的火焰哗的一下如同莲花在空中绽放,托住同样急速落下的孟桉。短短几个眨眼,火焰碰及地面,“轰”的一声,海浪一样,火山爆发一般炸开,一声声“啪啪啪”的巨响响彻天际,震惊远处的蚩尤。
只见不周山周围的迷雾被从下喷涌而出的晶蓝色火焰瞬间吞噬。晶蓝色火焰追逐剩下的乳白色云雾,连同不周山里的魔族生灵,都在一声声燃烧的巨响中化为灰烬。
蚩尤也惊住,许久之后才抬起手,对准天际,抽出一道闪电,接着便会有雷声了。蚩尤也松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轻松。
“嗖!”
蚩尤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风声,他顿觉冰寒。
“怎么回事?”
蚩尤扭头查看,一道白光冲自己撞来,速度之快,迅疾超过闪电,蚩尤完全没有抗击的能力,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挡住,还没抬手,那道白光便从自己身侧飞过,射向不周山。
一滴冷汗从蚩尤眼角滑落。
这是蚩尤从未见过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是黄帝也没有这样的压迫感,究竟是谁?
蚩尤惊忙转过身,眼前的景象彻底把他惊住。
不周山已经变成了一片雪山,刚才恐怖骇人的狼窟域火早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蚩尤身形一闪,前去查看。蚩尤降落在狼窟域火喷射的地方,这里已经被冰雪覆盖,并且有极其深厚的灵力压制,这种程度的灵力压制,蚩尤见所未见。
蚩尤再度满腹疑惑的四处查看时,饕餮等人已经带人前来。一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都不知所措,众人默默到蚩尤身边,蚩尤也无法解释。
“四处查看一番,若有异常,即刻来报。”蚩尤只好按照原计划进行。
“不必了。”
空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虽然语气温和,但是一股剧烈的压制感却是藏不住的,这种压制感让蚩尤都觉得心跳加速。
“狼窟域火我已经封印,北境的无辜生灵由我庇护。”
众人惊恐。
谁有这个底气?
凤凰还是冥王?
冥王断不会这么霸道。这样的语气和做事,只能是凤凰了。
蚩尤心脏狂跳,急忙对着前方行了拜礼,转身立刻命令所有人离开。混沌和饕餮又是莫名其妙又是犹豫不决,只有梼杌也察觉到了这气息中的压制感,唯有凤凰了。
蚩尤大气也不敢出,众人虽然不解,但是也不会违逆蚩尤的命令,当即跟随蚩尤退出不周山。
蚩尤回到营地后,更是不由分说命人赶快收拾营地,即刻回天道山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