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孔雀坐在石桌边,还摆着那一包没有吃完的糕饼,翘着小脚,低眼看向摔在地上的孟依笙。
孟依笙趴在地上,被摔出了人样。
“江无情,我跟你说了,这家伙比我们的岁数都大。。。”
孟依笙搓着脸上的灰,直接坐在地上,目光紧紧抓住江无情,说教的口气让他现在看起来有几分正经样子。
“不周山的石头比你岁数大吧,须弥山的菩提比你岁数大吧?”江无情毫不留情的反驳说。
孟依笙表情一僵,“你是蠢货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地头蛇压过强龙去?”孟依笙问。
孟依笙回忆起孟婆曾告诉他的事:天地初开之时,一片混沌,凤凰诞生于混沌烈焰之中,烈焰附于凤凰之身,化作凰羽。凤凰多次涅槃,凰羽掉落,生出许多生灵。除了可厌,还有盘古。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生灵四散,经历多次征战后,留下的神魔都各自为政,由冥王可厌定下六界之规。
然而,也有少数生灵,并没有参与神魔之战,例如青丘,涂山一脉,他们选择避世隐居,传承血脉。也有的生灵,并不选择稀释血脉以此传承,例如北海之地,南冥之境,沧海洲,这些地方隐藏着只有冥王和凤凰才知道的远古血脉。。。
“正是因为这些血脉一直未出,所以难有正邪之分,道义之明,你擅自前去,不是给人开餐吗。。。?”
孟依笙讲完,怎么不见人了,四下一看,就孔雀还听得津津有味。
“江无情呢?”孟依笙问。
“出去了。”孔雀随手一挥,低声嘀咕:“怎么耳朵这样不中用了?”
“你说什么!”孟依笙愤怒一吼,看向半开的院门,想起江无情来,心里担忧,也顾不得和孔雀计较,拔起腿来,走时不忘锁上结界,嘱咐孔雀道:“可不准乱跑!”
孔雀漫不经心的偏头一瞥,颇是不屑的嚼了两口嘴里的东西,说道:“一只狐狸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孟依笙跑出门去,却不是急着前去寻江无情,而是放了信给淮归送去,接着才是循着江无情的味道追了出去。
江无情并非莽撞之人,他才到了真羽万楼,寻了一个好看景的桌子坐下,要了茶水,就等小倌来招呼。
此处的小倌也都是些长相俊俏的,却没有半点大家风范。
呵,江无情兀自发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滑稽。
大家风范这样的形容,若是用在胡玉楼,万玉楼中的花魁名妓身上,倒还是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可是用在男人身上,尤其是这些与女子在风月场中争艳的男子,如何要有大家风范呢?
“江郎?”一个小倌走来,抱着琴,好像是要去为哪位贵人演奏的。看他望着江无情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
就算如此,见了江无情,那小倌停了脚步,站停下来,对身后跟着的小厮吩咐了一番,又将琴交给了那位小厮,才与江无情坐下说话。
江无情手里的蚕豆就这么举着,嘴也微微张着,眼睛愣愣的看他动作,一脸看生人的表情。
“这位贵人,我是不记得的,勿怪勿怪。”江无情笑道,放下手里的蚕豆,正襟危坐。
那小倌倒是不怪罪,轻轻一笑,自己说起来:“三年前,我初到京中,无依无靠,有点技艺在身上却无处讨生活,多亏了江郎举荐,让我在八仙阁打杂跑腿,混了一口饭吃。”
江无情回想起来,不记得有这回事,但也不是什么值得的事情。
“我也不过是在市井讨生活的人,给不了什么体面的。”江无情知道自己只给人谋了一个跑腿的活计,也是觉得有些滑稽。
那小倌摇头轻笑,江无情刚想问起他为何如今到了这里,可转念一笑,想来英雄不问出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吧。
“我常听说,江郎容貌,在坊中颇是受女儿喜欢,可这些年也不曾听说江郎身边有什么红颜知己。”那小倌痴痴的看着江无情的那张脸。
江无情被看得发毛,嘻嘻一笑躲开小倌炽热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这张脸皮底下到底是多可怖,而那双眼睛更是想要生生把江无情的伪装拨开一样。
“看你刚才的样子,想必你也是有事要忙的,不必为着旧情,耽误了自己。”江无情只等洵一露面,并不想横生枝节。
那小倌似乎听了很是失落,识趣的起身走开,临走之时又调回头来,说道:“江郎若是在等洵一,便不要等了,洵一并不见客。”
江无情心下一怔,他如何知道自己在等洵一?
“洵一?果真就是那个游街的新人?”江无情既不承认,也不推脱。
小倌点头,“洵一刚来不久,东家很是看重。”
“可我此来并不是为了那位新人。”江无情直言道,“我在街上遥遥一望,本想见见那位惊世骇俗之人,可是那样的容貌,虽然不算丑陋,可如何能够惊艳世人,得坊市人口相传?”
小倌默然一笑,随着又是异样的目光看着江无情,掩嘴一笑道:“江郎不曾觉得洵一身上有股勾人夺魄的气质吗?尤其是那双眸子,竟然是银灰色的,不比常人。”
就是那双眸子,太过张扬。
“眸色又如何呢?”江无情故作不屑一顾。
“江郎果真见识广博,我想世上只有江郎才不会被洵一迷惑。”小倌说。
江无情不言,小倌后觉有些讪讪,复又说道:“洵一容貌在神不在表。”
“你很聪明,我虽不常来此处,但是您身上的胭脂,是云宫香。这种香料不是寻常之人可以用的,想来,你在此处,明里是过的不错的。”江无情说着。
既然洵一不见客,自然也不会去别处。江无情不想就此走了。
“你今日有客要见?”江无情想打发走他,早些寻机会去探知洵一的底细。
可那小倌面露难色,叹息着说:“哪里是要去见客人,是洵一爱听琴。我虽技艺不佳,他却很是爱听我弹的《广陵散》。”
“他爱听琴?”江无情笑了,“我那里有一把前朝的琴,叫“山间月”,琴声清脆,传闻是昭明太子钟爱之物,必当配得上你的技艺。”
小倌皱了眉头,嗔怪道:“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那样好的琴,再者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到时,怕是要辜负江郎的好意。”说完,小倌独自感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