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情微微一笑,低头把玩着紫砂茶杯,漫不经心却玩弄意味极重悠悠说道:“这里比不得八仙阁,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二位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今日到此赏雪,敝舍蓬荜生辉,传扬出去岂不是给我招揽不少生意?”
“您这可不像招揽生意的做法,还真是奇人。”李化潜忍不住嘀咕,反应过来又违心的说些话来救场。
江无情懒懒的瞥了一眼李化潜,听闻院外嘈杂之声弱了许多,但是大雪之中,司马兰和李化潜在自己院中一直苦站,想必也是夺人眼球的,现时无人谈论,不代表之后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听闻,李二郎与李夫人伉俪情深,成婚多年只前两个月纳了一位多才多艺的娘子做侧室,李夫人与侧室娘子相处融洽。有如此贤妻美妾,李二郎真是令人羡慕啊!”江无情冷冷嘲讽。
李二郎听了,被冻的发白的脸一下子又涨红。
“这都是家宅里的事,江郎谈这些做什么?”司马兰忙打圆场。
“呵,侍郎屈尊而来,不也是为了家宅里的事情吗?若非李二郎八仙阁猎艳未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传的长安皆知,怕是不会登我无情馆的门!”江无情站起身来,随手将茶杯放到桌边,自己走到厅前,负手身后,睥睨司马兰与李化潜二人。
李化潜和司马兰被风雪吹得瑟瑟发抖,看着比平时都矮了一截,在江无情面前只能微微仰头凝望。
江无情半瞥着二人,抬眼望了一下屋檐外,高处楼阁里焚香听琴的达官贵人,现在哪个不是偷听墙角的小人?
“我家主人娘子,天之娇女,若说是被市井无赖、凡夫俗子调戏欺负,整个长安嚼了这个舌头的人,都该死。”江无情没有说笑,司马兰和李化潜见其脸色,皆不寒而栗。
“江郎,这,二郎这是知错了,特地来求您原谅,您。。。”司马兰抱紧胳膊,牙齿打颤。
李化潜心中虽然以为江无情说这话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可是小人难防,他更不想被江无情这样的江湖术士记恨暗算。
“侍郎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江无情拿眼去瞧李化潜,“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也懒得和你做口舌之争。我家小二,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做任何事都弥补不了。”
李化潜察觉到了危险,他仰头正视江无情的目光,似乎是在等待江无情的判决。
“把你对我家小二存的那些不该存的心思给掐灭,别的事,你也别给我机会做。”江无情说道,李化潜不敢反驳,只能应下:“多谢先生宽宏大量。”
江无情别开脸去,李化潜与司马兰立马交换了一个眼神,别的话都不敢再说,马上就试试能不能抬起脚。
江无情虽然背对二人,却也能听到动静,司马兰一抬腿,发现犹如卸下千斤重力,一个不稳险些往后栽倒。李化潜在一旁看着,及时扶了一把,才没在江无情面前丢人。
二人久站雪中,又累又冷,乍一抬腿,腿又麻了。二人一直磨磨蹭蹭,耽误许多时间,司马兰小心去看江无情,谁知江无情早就坐下,披上羊毛毯子,喝着热茶了。司马兰讪讪一笑,扶住李化潜,往门口去。李化潜不敢再看江无情,只顾走路,两个人相互扶持,一瘸一拐的扶着院门狼狈离开。司马兰的马车和仆人都等在无情馆不远处的河岸口边,见了二人,立刻迎了上来。二人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夜之间,坊间传的是你八仙阁的艳遇,再一夜之间,传的就是我们两个人卑躬屈膝,在人家家门口苦苦求饶了。”
司马兰揉揉膝盖,伸直了腿。李化潜心事重重的,一手撑着腿,脑海中回想起江无情说话时的眼神,箭一样的骇人,再者说,江无情说的,对他家主人娘子的心思,李化潜无可辩驳。想到这里,李化潜就伤脑筋,原本他并不把江无情放在眼里,若非家中李二夫人对此事争风吃醋,司马兰一惊一乍,否则自己如何会登无情馆的门?现在是惹了一身的晦气,那个江无情到底是何方神圣?李化潜心里动了别的心思。
无情馆的门再次关上,江无情抬头看了天,雪该小些了。
“殿下。”江无情闻声回头,凉城见礼。
“进去坐。”江无情招呼凉城进厅里,为她倒了杯茶,凉城笑着摇头。
“查出什么消息了?”江无情坐下,托起茶杯在鼻前轻嗅,“日日都喝这个,小二都喝腻了。”
凉城微微一笑,“长安名茶颇多,殿下若是想换个口味,不妨到坊市去逛逛。”
“那你得给我多发点补贴呀!”江无情哭诉说,“咱们就这么大个家业,都是孟依笙勤俭持家省下来的,现在又多了一张嘴巴要吃饭,孟依笙夜里补衣服,眼睛都要瞎了。”
“呵呵。”凉城噗嗤一笑,转而问:“殿下不想知道江城的消息了吗?”
“想啊。”江无情语气低迷下来,转眼间不似方才那般嘻嘻哈哈,疲态和担忧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也很担心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凉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要道歉时,江无情抬手制止了她,道:“不必如此拘束,你只说探听到了什么。”江无情握住茶杯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凉城颔首,一一说来:“我们探听了一个月,江愁予少城主的伤势虽说还没有好转,但是也没有听说有恶变的趋势。所以殿下不必担忧着急。”
“嗯。”江无情轻轻一句,放下了手里茶杯,动作太大,茶杯没稳,就着杯底绕了一圈后才端端的停下。江无情与凉城相视一眼,心虚的低下头,又浅露笑意。
凉城见此,心中不知为何也松快不少,接着说道:“江城近来没有天雷降下的记录,冥府也从未得到消息,加之我近来多方查询,江愁予少城主的伤确实是被雷所伤,可不是天雷,也不是意外。”江无情紧握住手,呼吸不再平和,显得粗重不少。凉城接着说道:“我也查了江城的卜师,所有卜师透露的意思都是江愁予少城主受到了诅咒,才会被雷所伤,至于原因,他们称城主并不允许继续探知。”
“难道他们以为是我下的诅咒?”江无情怒喊,回忆起江慈悲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种语气,是在怀疑我,是在怀疑我?江无情扶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什么人给江愁予下诅咒?为什么城主不愿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