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客自己看白衣仙女般人物还不够,还去扯一下旁边客,也不管是不是一起来的,不管认不认识。像是也想让别人不错过看这白衣仙女的样子。
“有何事,扯我干啥,没看到番榴在……”
后面的没来得及说,已经回头看到,算是惊鸿一见,世间竟有如此清新脱俗之人。那当然,名字不是白取的。白荷,白色荷花,荷花也不仅仅清新脱俗这般简单的。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都是有道理在的。而只要样貌算过得去,再加上合适的衣服妆容,稍稍再点缀番就是很不错姿态与样貌的人。当然脱妆后的样貌也同样重要。而她本样本就不错,而也一直不着妆,如今化了妆着了白衣,谁都认不出了。老鸨现在还没确认出来。
老鸨实在没办法,就对她道,谈一首曲子,就弹白荷最常弹的曲子。老鸨是听过她弹过曲的。而且初听,以前未听过,专门问过白荷,此曲叫什么名字,为何自己感觉如此与众不同。白荷就道,这是她自己作的曲,叫《凡事扰》,至于与众不同,可能与自己作曲有关罢。毕竟,一个人一份心一首曲,难免会有不同的心作出不同的曲来。
这时候,老鸨是否通晓他的计划,也是凑巧。可能天佑罢。
琴上来,就是青楼配给白荷的琴,专门让她在青楼所弹的琴。虽然,她有自己的琴在家中,但对此琴她也有对此琴专属的情感。又相见了老友,就来见证一下此刻白荷是白荷罢。抚裙而坐,仔细将绷带缠手指尖,而绷带上自带如指甲般的硬片若假手指一般。也只是防护所用。只为手上不起茧。
但总归适应得到,一坐下手感知到琴弦,心里的感情便慢慢涌起,涌到心间,再由心里传到四肢各处,最后从指尖流出到琴弦,再到人的耳中,轻柔的问候耳膜,告知旁人该落泪了。
《凡事扰》。多多凡事,关乎良多。
曲起,乐符跳动在满是俗色的空气中,乐声不大,但却吸引客纷纷回头而看,只看到还剩最后一客未回头。不过只剩最后一客的时候,他见台上的番榴也不舞不唱了而是停下,望着门口位置,就随着眼神所往处一同望去。这,仙子不仅吸引到了男客,也引到女花魁。花魁也被白色荷花的盛开打动,她也许在想,在她成为红俗花魁之前曾也是一朵不染之荷,不过,是何时丢失掉的呢?又何时变为了现在模样?
就再沉浸一会儿,再沉浸一会儿。等到所有客所有女子这青楼里所有身份不一的人都因此曲而停,而瞩目的时候,自己也就该出场了。
弹琴,琴曲未进行到一半,弹到何处,她心里又想到了何处,等微微回神的客再去看弹琴人时,除了望见精致脸庞,也还有泪滴。此泪滴也变得仙气飘飘。而这妆容也竟丝毫没因落泪而花,可能是仙妆的缘故罢。长睫毛上几滴眼泪不舍挂着,终于不舍也无法挽留时,就流下,流至腮红处停住了。她低头弹琴,眼泪许看不清楚,但也可清楚见了弹琴人落泪了。竟也有客下位,走之故意靠近,但又不敢靠太近,在距离弹琴人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站着看弹琴人垂眼弹琴。看眼泪流到腮红处停住,后又有一滴泪续上因此又在脸上走了段路,来到嘴角。嘴角至泪,她竟张开了口,唱出了词。
她:凡事皆来往,往与心间眼泪,不知何时扰乱,为那孤儿心。孤心儿身边再也无情,无人来伴。几何时雨滴与风雨,狂打孤儿心,孤心瑟瑟发抖时,才有闲情月来抚来摸。慰孤心,流之泪亦变甘甜。甘甜也只片刻,终会人来又人离……
扰又绕,经又过,往不见,凡事扰。
此曲本无词,终到了情感至深处了,脱口便有了词。
曲子并未终止,但好像也终止了。弹琴人无动作,也抬起了头,揩去眼泪,像是眼泪有都不值钱一般,落这样多。就去问老鸨:鸨母,这下你信了?
老鸨还未从曲中脱离出来,不仅她一人,众人皆如此。而此刻唯一反应过来的偏偏是台上花魁。花魁在曲子弹起便关注直到慢慢走下台,坐到离白荷最近的位置,悄然看她弹琴。听之乐声实在凄凉处,她竟听到肩膀因哭泣而耸,捂住嘴巴似乎听曲而听出了自己。听出当时为何会不再白净,而要自甘为花魁专讨人喜欢。就因白色自己让人看来无趣,而放弃纯洁,拥抱人儿能接受的烈红。红多好,能热闹人心活跃干瘪气氛,但白净也是能纯化人心的。她当时也许只知道如何讨人喜,而忘了特殊性。物以稀为贵,现时为,情以纯为贵。稀少白色,现在便无法使人脱离了。所谓新鲜,一直俗红,虽心热,但也累。
而曲终,与老鸨问完话,醒来的番榴站起来,眼睛还在吐泪,本就不远的位置,竟拥抱了她。这是白荷长这么大,经历了多少事情后第一个温暖的抱。
番榴便在拥抱的她耳边告诉她:我曾也如你这般,可已是过往。你要好好守住你的纯净,莫像我一样将它丢失掉。
说到“莫像我”就已经哽咽不住了。而本来就一直很累的白荷在这样温暖而又相似的怀抱里,其温暖竟让她想起同样已不在身边的母亲。她也便牢牢抱住番榴,手儿放番榴着红衣的肩与腰上。白荷答曰:白色很难,你喜便好,改变也很难,而未变之前我便一直是白色。因喜白而不去变。不为任何……
不为任何人与物去改变自己。未说完的话,也因此哽咽了。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此刻感同身受着。很重要的,不管对于红,还是白,都应因不为任何而改变自身。
此刻,客皆垂泪。老鸨拿手帕都揩了几遍眼泪。此刻,门口又传来声音。
“都干何事了?客待在这,这样久了,都不见有迎的。这青楼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此人是谁?还能有谁,也只有仙人他了。不可控的场面,让他寻不到合适的靓丽出场展示的机会,便只靠吼来证明存在了。
而后来,一红一白牵之手,走来台上,一人吟曲一人舞。此戏怕是无法如他想那般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