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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降天序幕(3)

一念负天 兰羡尔 4168 2024-07-06 23:33

  星洲阔野一战,沉苍大胜,对外宣称,古神揽星与其妻巧兮皆殒命,星洲几万大军尽折于此,无人生还。

  在这之前,青鸟浮山下的云氏一族在十二玄宿次座云轻的带领之下,对于天命的执行有了不小的变更。

  他们中的大半人,不再像个傀儡一般盲目奉行黄皮卷上的东西,而是论事而行,有自己的思著,只有少数人还在按部就班,完全照着黄皮卷上写的去做。

  星洲一战前,云轻接到任务匆匆赶去,那之后,青鸟浮山下云氏居所,便再未看见云轻的影子。

  众人翘首盼望,却杳无音信,十二玄宿中,首座云恕也是这样消失,几万年也不曾归来,就在焦急等待的族民即将盖棺定论,想着云轻可能不会再回来时,她却回来了。

  天启了浓重的纱,翠色鲜亮的山脚下,一切都朦胧起来,和谐而安宁,愁思与等待却消磨在不尽的归期之中,遥不可及。

  在云烟泽看见那熟悉的影子轮廓之前,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极而泣。

  “你个死云轻!臭丫头!”

  他喊道,眼泪几乎要飙出来,天光未曾如此吝啬,昏云缭绕下,那女孩瘦的形同纸片,细风一吹便能倒下,脸色苍白,几乎与云色融为一体,她静静地走着,走向山脚下那片她所爱的,安然自由的天地。

  待云层荡过,视线稍微清晰,才看清,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素衣女子。

  没过多久,云轻复归的消息传到云氏各个角落。

  一时之间,整个山脚都洋溢着喜悦,十二玄宿里余下的十个全部赶来,连过往与她持反对意见的保守派也飞奔过来,众人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其乐融融,毕竟,无论意见相同相左,云氏一族是一体的,他们是永远的亲人,这个共识丝毫未有动摇。

  欢笑晏晏中,云轻将不可触及的痛楚,掩藏在永远漫不经心的笑脸下,像是一张撕不破的面具,除了自己没人能将它扯下。

  众人散去,云轻独留下了云烟泽,却未打发走身边一直站的,来历不明的素衣女子。

  三人相对无言,沉寂中,云轻先开口道:

  “元厄须死。”

  短短几字,嗓音淡淡却极其笃定,如一击雷,轰的炸开在三人中间。

  云烟泽抬起头,难掩错愕,喉间动了动,问:

  “你是说,云恕的消失……”

  云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在很早之前,他们两人便开始追查云恕的下落,直到云轻接到一张黄皮卷,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字:

  揽星,巧兮。

  她便兀地明白了,原来,元厄一直在扶持沉苍,利用云氏,为沉苍除去主宰者路上的一切障碍,那么,共同拥有命格,锋芒毕露的古神云恕自是最让人忌惮地,又如何能幸免?

  彼时,云氏擅改浮山命令的苗头正于上涨不下之势,也正是一个终年麻木的傀儡觉醒之时。

  她唤来云烟泽,下令即日起,云氏任何一位守护者,都不能再执行青鸟浮山卜族的指令,自己孤身前往星洲阔野。

  “如若元厄死了,青鸟浮山便没了威信,没人维持天界秩序,岂不是要迎来大乱?”

  云烟泽问,烦躁地搓了搓脑袋,云轻没有回答,而她身旁的素衣女子却走向前来,正色答:“所以,青鸟浮山需要另一个主人,天界需要新的秩序,这新的主人,能够破除这一层桎梏,这新的秩序,能够带给天界人自由与安定。”

  语毕,三人相对无言,说出来倒是容易,可这动乱不安,异军突起的天界里,有谁能有资格做到这些呢?

  就算有人能做到这些,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不仅仅有元厄,还有整个天界人的思想,长时间被青鸟浮山支配的麻木与恐惧,他们是否能像云氏一样从混沌中觉醒,一切都不得而知。

  “有一人。”

  三人低头沉默中,素衣女子突然开口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两人,眼中流露欣喜之色:“你们近来,可曾听过天界流传的笑话?”

  对面两人一脸疑惑之色,对视一眼,摇摇头,素衣女子笑笑,道:“我欲降天,不惧天命。”

  *

  距离金银台擂赛还有不到三日,负日大殿却正好出了夜子宣这档子事,不仅闹得擂赛遥遥无期,还让整个云荒上座焦头烂额,一一被叫去盘问。

  然而,当中最忙的,便数为夜临鞍前马后的夜非来了,近几日他忙得脚不沾地,在诸多利益勾心斗角之中,他这脑子根本拿不来左右逢源,于是在审问时把云荒上座都得罪了个遍。

  此刻,他正围在巨大而平整光滑的萤石边上,来回探看,上面放着的,便是夜子宣的尸体。

  黑漆漆的血洞狰狞地扒在他的喉心,不偏不倚,一箭刺穿了十魄元神,惨白的脸发着冷光。

  夜非来俯身下去,一步一步慢慢查探,毕竟为了见这一次,他这几日,不知与管亡人的上座吵了多少回架。

  兰羡尔也靠近石台,呼吸也压得极低。

  在云氏时,她懒得修习术咒,时至今日,她却不得不从云烟泽那里偷上几招来,这才隐去身体,悄无声息地闯进来。

  她躲着夜非来,在石台周围游走,微微俯身,查看起那尸体上的血洞。

  什么味道?

  刚一俯身,她便闻到一股香味,不知哪里来的记忆涌上她的脑海,她记起,夜玄玉身上也有那一股香味,而那香味,是殷翎帐中的水鸢露!

  更为糟糕的是,眼前,夜非来像是也突然起身。

  眼珠子转了片刻,便立马转身走去,边走边高声喝道:

  “来人!给我搜!搜遍整个云荒,把所有用过水鸢露的人都找出来!”

  “……”

  兰羡尔无奈,撇了撇嘴,望着夜非来远去的背影,后悔没有直接将他敲晕,又生了这么些事端,恐怕,这一次,别说一个小小的殷翎,连夜玄玉,都要被牵扯进去。

  没做多想,在搜查的人到达旭日营之前,她原模原样的学着夜玄玉和柳漾,呆在殷翎的金帐里,等着“问候”她。

  没多久,她便等到了人来,不过,来的不止一人。

  “你怎么在这里?”

  夜玄玉掀开帐帘,一脸震惊地望着兰羡尔,殷翎自他身后走出来。

  兰羡尔:……

  明晃晃的光忽隐忽现,刺得人眼睛发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个疑惑地对上兰羡尔的眼睛,一个安安静静地低着头。

  “你出去,我有话与她说。”

  兰羡尔冷冷道,脸上虽挂着笑意,却比任何时候戾气都重,她看向夜玄玉,后者不明所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探望,终是不情愿地出去了。

  “夜非来的人应该快要到了,我便长话短说。”

  兰羡尔见人掀开帐帘走了,转而盯向殷翎,眸光懒散中透着不可置疑的犀利,恹恹迈出步子道:

  “你杀夜子宣时,箭矢上沾上了水鸢露的气味,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你将此事嫁祸给夜浔,闹得惊天动地,云荒上座手忙脚乱,独独夜玄玉却置身事外,我这便看不懂了……”

  兰羡尔步步紧逼,但当提到“夜玄玉”时,殷翎眼里的细微的波动却未能逃出兰羡尔的眼。

  不同于战泽西,兰羡尔身上最多的,是以恶制恶,软硬不吃的痞气,松松散散的眸光一旦冷起来,便是不可忽略的锐利,她擅长进,擅长刺探与窥视,而战泽西不同,这少年向来滴水不漏,在进退之间转换自如,如同一汪深潭,看不见底,也捉摸不透。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杀夜玄玉?怎么在我看来,你是在为他清除阻碍呢?”

  兰羡尔道,松散的抱着袖子,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后者浅浅一笑,不可置否:“看来,战少殿都告诉你了。”

  兰羡尔并未就她的话茬接下去,恹恹敛眸,继续问道:“那么,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明明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事,你却非要把你和夜玄玉牵扯进去。”

  殷翎闻言一滞,从袖间拿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瓶,凝视许久,终于放在桌上,道:“我没想将他卷进来。”

  金帐外,夜玄玉不甘心的等在外边,一心想着要逮着兰羡尔问问,头一转,便瞥见了自己的老冤家,他正要掀开自己旁边那顶金帐。

  夜玄玉:“喂,她在这儿呢。”

  战泽西:……

  夜玄玉一脸傲娇,抱着胸转过头去,这一看,却看见不远处,几众红衣将士从尽头处出现,不由分说地闯进前面几顶金帐中,他愣了愣,瞧一眼自己身后的金帐,还是没有动静。

  “我没想牵扯上他。”

  殷翎重复道,却似笑非笑地转过来看兰羡尔一眼,缓缓道:“我想牵扯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兰羡尔嘴角尬然一滞,顿时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现在有时间,她真想拍自己脑门一下,这事她竟然忘了,她从殷翎那儿抢来的水鸢露,还扔在自己床底下呢!

  帐外。

  几众战将向战泽西夜玄玉行个礼,便兵分几路,闯到各个金帐中。

  有几个被分到兰羡尔帐中,他们看了看眼色清冷的战泽西,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走进去,想着象征性查一下算了,毕竟这花脸背后有不少大人物。

  于是,他们便只是随意蹲下,朝床底等地随意看一眼。

  结果看着一眼,战将直接愣住。

  战将:“将……将军……我好……好像找到了!”

  众人:……

  账内两人听见动静,齐齐朝外瞥一眼,除了无奈,兰羡尔内心毫无波澜,她看向桌上摆着的瓶子,恹恹道:“你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

  殷翎没说话,只低头笑笑,拿起瓶子,越过兰羡尔朝外走去。

  “这瓶子怎么了?”

  夜玄玉见战将们哆哆嗦嗦地端着那瓶子,不由皱眉疑惑道,几个战将面露难色,半遮着手,防止旁人听到,凑过来说:

  “殿下,这东西,据说是和子宣殿下的死有关。”

  “……”

  刚说完,战将瞥过来的眼睛就直了。

  他不敢相信地抬头,清清楚楚地看到,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正拿在来人的手上。

  是她,那个被称作“半人半兽”的女孩。

  而就在她身后,那个带着花面具,抱着宽大紫色袖袍的家伙,正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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