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不再见
代月眼前的虚空星子渐渐失去光芒,她像是被遗弃在了这无尽的黑暗中。
可是怎么会呢?他是不会丢下她的。
突然她感受到有一团光亮从她的背后穿越而来,从远方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里。”
就在她闻声转身之际,眼前所见是她一生最难忘的景象:
漫天荧光,似繁星璀璨。
白衣少年手捧一团星子,站在光芒盛象之中,衣着飘飘,正望着她盈盈一笑。
“好美啊!”代月不仅感叹道。
“还不够,到这里来看!”那白衣少年衣袖向上一挥,她只觉脚下生出一股风来,将她向上抬起。那少年也腾空向上,她把手伸向他,他亦伸手迎接着她。两人像是从南北两个不同方向飞来的流星,在空中交汇。
他手中的星子清晰地照耀着他的脸,他的那双如星的双目,代月只觉得这大概就是天上地下男儿最好看的样貌了吧。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啊……”代月不禁红了脸颊,低下头去低喃道:“神仙哥哥,你的样子可真好看。”
只听那少年爽朗一笑,“来,你往下看。”
代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空看去,只见脚下所有的星子都亮了起来。
“这,怎么会这样?”代月不解的问道。
“你既然怕黑,我便为你点亮整片星子。你现在还怕吗?”
代月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应道:“不怕了!我不怕了!”
那白衣少年又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天真地说着:“那你现在可以做我的妻子了吗?”
她被少年突如其来的询问弄得微微一怔,随后眼睛一眯说道:“好!”
那时的二人还不知道情为何物,更不知道夫妻是一种怎样的诺言,但却如此做了约定。后来这约定,成为了让两个人难以割舍、生死纠缠的牵绊。
“对了,神仙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没有名字。”那白衣孩童挠着头,倒也坦然。
“怎么会?你没有父母吗?”代月追问道。
“我……我只记得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她并没有说我的名字,只是说道,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我,让我好好的在这里安存,千万不要出去。还说如果要是外面的人发现了我,我就再也没法活在这世间了。”那少年说着说着,眼中一暗,似是有想起了娘亲离去的画面。
代月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是暖暖的看向他。
只听那少年又恢复了笑容,说道:“没关系,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在这里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的确无聊了些,但倒是有无穷无尽的空间可以给我探索,而且现在这不是有你陪伴我了吗!”
“嗯!我叫代月,爹爹娘亲平时都是叫我小月儿,你也叫我小月吧!”
“好,太好了,我以后有小月陪着我了!”那少年像是拥有了人间至宝一样,向四周大声喊道,他高兴的挥舞着衣袖,带动四周的星子都旋转起来。代月也被他卷入了这喜悦的漩涡之中,只觉得在这宁静孤寂的虚空黑洞中,终于有了生息……
突然代月觉得胸口痛,像是无形之中有虫子在分解自己的肉体一般的疼痛。她不忍打断这白衣少年的喜乐,便默不作声。直到不知何时,从她的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只见那血并不往下落去而是横在半空中,很快就化作一缕红雾散开了。只有一滴还挂在她的嘴边,而待那白衣少年回过头来之时刚好就看到了她挂在唇边的那滴血。
顿时他的笑容与雀跃全无,只是来到她的面前,用手轻轻拂过那滴血,低声说道:“果然,这里只能容我一人吗?”
代月实在难忍身上的疼痛,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可是她仍强忍着对那少年说:“没关系,我不怕。只要小月乖,忍一忍就过去了,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爹爹和娘亲总是这么跟我说的呢。”
“可是我怕!”那白衣少年突然愤然吼道,像是他的心中隐藏着的哀痛比此时代月身上所承受的还要痛上百倍。
他是那么温柔的少年,是会给自己点亮整片星子的少年,为何他此时要如此的愤恨呢?
“我怕你会像其他被吸进来的有形之物一样,被这虚空黑洞一点点的吞噬……”他的眼睛暗淡了,似乎没有了光芒。
“我……”正当戴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少年打断了她,“你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
四周的星子的光芒在流逝,越来越暗。
直到失去光芒。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就算出去了,也是一个不被天界容许的人。”代月还是先开了口,她想到自己来到九重天上所见到的一切,她的母亲是上古月神,而她是神和凡人的私生子。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是如何被拆散的,她想到了那些天宫上的神明是如何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所以即使出去了又能怎样呢?只能成为母亲的累赘,还不如在这里永远的消失。
只听那少年厉声道“难道你想像它一样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代月看到了一只被吸入虚空黑洞的红色狐狸,那狐狸还没等站稳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还回想着一生悲鸣之声。
代月吓坏了,攥紧了拳头,身上的疼痛更甚,她却不敢出声。汗一点点的渗出,越来越密。
“你一定很疼吧……”那白衣少年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暖,“别怕,我这就想办法送你出去。”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代月缓缓道,想起要与他离别,不知怎么心中万千不舍。
“我们不会再见了”那少年说着,代月的眼中便泛起了泪光,于是他又笑着补充道:“我是说最好是不要再见了,毕竟这里很危险。”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小代月用泛着泪花的眼睛看向那个白衣少年,可是他却自顾自的走开了。
“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啊,你刚才还说,你要娶我呢!”她看他并不理她,便开始用娇蛮的语气向他耍赖。
他一直背着手前行并没有理会她,她便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询问“你说嘛,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好哥哥,我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哼!你说不说,不说我就……”
那少年转过身来准备回应她“你就怎样?”可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陨石正被吸进虚空黑洞中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撞了过来!
“快闪开!”电光石火之际,他想要挥手把她引开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便飞身挡在了那块陨石的面前护住了她。
当代月回过神来,正看到他张开双臂与那块陨石对抗,似乎有两股引力在互相抗衡着。
那少男吃力地道:“你快走啊!那道被陨石撑开的裂缝!快从那里逃出去!”
“我……”任凭代月怎么强忍,也还是流下了泪水,不知道是身上正在一点点被撕扯的疼痛,还是心底因为分别被牵扯的疼痛。
“走啊!”那少年厉声训道。
“我……”突然代月张开双臂冲向了他,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间。“我舍不得你!”
那少年一愣,那是他第一次感到温暖。可是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是的,他要护她平安。于是他一手抗衡着陨石,一手甩开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送向了裂口处。
突然他腾空而起,任陨石从他的身边划去,他焦急的对她说:“我久久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以后不要再贪玩了,不要再靠近这里。走啊!”
她被一股力量推向虚空黑洞的入口,他的身影在她眼里越变越小,变成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小点,犹如那颗离月亮最近的辰星。
她突然向着他大声呼喊:“我叫代月,是上古月神的第十三个女儿,如果你出去了一定要记得来月宫找我呀!你要记得我呀!”说完,代月便被强大的风力从其中甩了出来。
此时,从她的眼中流出了一滴泪水,缓缓的划过她的脸颊。被花蝶香折磨的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可是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双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就是那双她想了七千年的眼睛。
仿佛望穿秋水,是夜空中月亮旁边最亮的那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