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蝶香之谜
代月从故梦中惊醒,身上的花蝶香已经发作良久,她的脸上布满了血红的汗珠。细血混着她的汗液,就这么已经流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她这一梦是梦了多久……
可此时,就算是百花的香味,也掩盖不住周身的血腥之气。
想必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要死于血脉枯竭。难道堂堂上古月神之女,就要这么孤独得陨灭了吗?
也是,谁会来在乎她的死活呢?
想着想着,代月不禁糊涂地回应起自己来:“对,我那师父仓曲一定舍不得我死,否则谁来替她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常羲扬眉吐气呢?”
“还有我那宫娥阿纤,她恐怕要说自己才不想去别的神仙那里做事……”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想的、念的、爱的是不是我,可是都是他们在这七千年里照顾着我,若是我成为了鬼魂,也会记挂着他们的。”
代月就这么迷糊地念叨着,全然没有看到身旁的白衣男子。
“唯一遗憾的是……我想了他那么久……那么久……”不知怎么,代月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再难往下言说。
他原本只想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她迷糊的叨唠,静静地等待仓曲的到来,可听到这里,也跟着不忍起来。寂静如空的眼睛中,星光点点……
“刚刚见到他,就又要说再见了。真好,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样他也不会因为我难过了……”代月吱吱呜呜地说着,眼睛又缓缓地闭了起来,这一次,她的睫毛好像真的是蝴蝶没有了力气,再也张不开了。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终于慌了神:“代月……代月!你睁开眼睛,你不能睡!”
“我……”她也想再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可是任凭她怎么做,就是做不到。
该死,为什么命运偏偏是这样,他偏是一缕魂魄,即使她就在眼前,也什么都做不了!而自己明明早已通知了她的师父仓曲,可是偏偏他来的那么慢,她的毒又偏偏发作的那么快。
男子紧握着拳头,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心头一直藏着与代月初见时的星子陨石作为纪念。或许能通过这有形之物,将二人的血脉连接,将毒洗到自己的身上。
白衣男子欣喜地引动代月的手,隔空伸向自己的心头。就这样,代月身上所有的毒血都有了去处,顺着星子陨石进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原本他是一缕游魂,花蝶香不会对他起什么作用,可是大量的毒血涌入,还是让他本来就虚空的身体难受万分。等代月的毒已经度完后,两人脸上均是煞白一片。
“你好好睡,等你醒来,一切如故……”白衣男子将代月的手安放好,自己已是虚弱不堪。正当他静静地望着她时,仓曲和阿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这小仙官,再不让开,休怪我长剑无眼!”仓曲手中执剑,眼神犀利非常。一旁的阿纤已经是满身神仙血,不知他们是经过了怎样的厮杀,才到了紫微垣。
守在门外的是天帝暮白身边最忠心强悍的灵兽九宇,没有天帝暮白的命令,他是绝不会放仓曲和阿纤进去的。“文曲星君,私闯紫微垣是叛宫重罚,您和阿纤女君快快收手吧!”
“废话太多,要打便打!”仓曲说着,就已经化长星剑为七星剑阵,冲向九宇。
此时文曲星君已经使出了半身仙力,九宇为守住紫微垣,只能化作本体离火玄凤,在半空中伸出巨大的凤凰翅膀才挡下了这七星剑阵。
就在这时,阿纤暗中以一剑劈开了眼前的房门,见代月就躺在屋中,她赶快冲了进去。
“小殿下,你怎么样?”阿纤将代月抱在怀中,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快让师父收手吧!”代月的花蝶香毒已解,神志恢复了大半,老早就听到了屋外的打闹,只是身体虚弱不得动弹。
“没事就好,走,我们带你回家!”阿纤正抱着代月往外走时,只见天帝暮白走了进来。
“住手,我要留的人,谁也不能带走!”
暮白快步走了进来,金扇一挥便让阿纤动弹不得。此时仓曲也被九宇拿锁仙绳捆住带了进来,跪在天帝暮白面前。
“师父……阿纤……”代月看眼前已到了死局,只能祈求天帝饶恕,“天帝,代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您这么对我们。只要您能放了他们,今后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暮白看着代月决绝的神情,缓缓道:“我什么也不要你做,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好,如您所愿。”
“徒儿,你不能留在这里。”刚刚仓曲瞌睡之时被一信标击中,上面写着:天帝对代月不利,速去紫微垣。这才和阿纤冒着闯宫判天的罪责攻上紫微垣,虽然他不知道天帝有何目的,但是他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徒弟留在这里呢。
“天帝,不管代月犯了什么错,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导无方,今日种种,由我一并受过!但是我的徒儿,就算我拼尽仙力,也要将她带走,求天帝饶恕。”
“文曲星君,你可有把我这个天帝放在眼里?”暮白看着仓曲的样子,笑了笑。千年来,神力焚身,何曾有人真正的敬他,护他、助他呢?他不过是想利用代月引出他那个幽暗中的弟弟暮夜现身,岂会随意要代月的性命呢?
“自然是……”仓曲刚想要开口,便被暮白的话打断了。
“算了,你们不认也是应该的。千年来,我总是闭关在紫微垣上,与众仙家往来甚少。看来日后,君臣之间还是要相互走动方能知心。今日我唤代月仙君前来,本有要事商议,可谁知竟让她在我宫中惨遭毒害,我让她留下,只是怕魔人再前来作祟伤她性命罢了。既然她有个如此珍重她的师父,我想也不用本帝强留她在宫中了。”
代月看天帝已经松口,便想趁着话口快让师父和阿纤回去,只是自己还没有摸清暮白和虚空黑洞中白衣少年的身份,就这么回去,恐怕再难上紫微垣见暮白一面,不禁面露难色。
“小君谢过天帝仁厚,我这就带我的徒儿回去好看管。”说着仓曲和阿纤便被解开了束缚,叩拜过天帝后就拖着代月往屋外走。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文曲星君,代月女君在紫微垣中遇害,你是如何得知呢?”
三人的脚步突然被暮白叫住,皆是一愣。
仓曲本想如实回答暮白的问询,可是自己被暗中匿名信标击中本就奇怪,而且到此时自己并没看透天帝今日举动。恐怕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不要全盘托出的好。于是便对天帝扯谎说:“那个,下君是因为突然想起我这小徒儿全无仙术神力的,在紫微垣上身体吃不消,这才急着来带她回去。”
阿纤看天帝对仓曲的话仍有疑虑,便补充道:“是啊天帝,您不知道我们小殿下修炼了七千年了,可是仍然神格没有觉醒,仍是凡人之躯,不会腾云、不会御物、不会仙法,五谷未闭,一日三餐少一顿都容易害病。到往常时候,都是由阿纤照顾小殿下的生活。今日看着殿下自上了紫微垣后久久还未归来,怕她又要饿出病来,这才……这才找来了文曲星君,闯下如此大祸!”说着说着,阿纤又跪了下去,似是想扛下所有罪罚。
暮白听了眼前两人的话,向着代月温和一笑:“喔,我竟不知你这些,倒是我疏忽了。看来下次再召你前来议事,需要多准备些你爱吃的东西。”
看着他一笑春风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七千年前的光景,眼前的白衣少年就在面前触手可及之处,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两人的距离颇远,颇远……
看代月久久不回应天帝,文曲星君和阿纤均代她向天地道谢以表敬意,才算完了。
等三人回到月宫时,已经到了天地间白昼交替的时候。月宫的宫娥,作法点上了琉璃盏后便纷纷退了下去。
代月被安置在床上,阿纤探了她的脉搏已经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仓曲此时,正双手背后在代月的仙床边来回踱步,却并不作声。
宫中一片寂静,三人各有所思,谁也想不通今天这些事情。终是代月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道:“阿纤,你身上的伤口还疼吗?你们攻上紫微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阿纤看了看仓曲的意思,便如实说道:“唉……今日文曲仙君被隐去了仙力的信标砸到,上面写着天帝会对你不利,让我们速去紫微垣救你,所以我们才失了分寸。伤了看守天梯的一众天兵。”
“有人传信给你们说天帝会对我不利,这人还未现身……”代月想来想去很是奇怪,隐约她记得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替自己解了毒,难道是那人向师父传信吗?可是,那人的面容与天帝暮白一模一样,这事情也太奇怪了!
“徒弟,我探过你全身,并无余毒,你快告诉我,你到底遇害没有?又是怎么解的毒?”
“自从我入了暮白为我准备的房子之后,我轻轻撩动了下沐浴的水波,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等我再次醒来,好像看着天帝暮白在为我解毒。”代月隐约回忆着那时的情景。
“什么!你说天帝为你解毒?你可知你中的是毁人神志,催人情欲的花蝶香啊!”仓曲似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场景,大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守了七千年的黄花大闺女啊!”
阿纤看仓曲失控的样子,不禁也为小殿下捏了把汗“文曲神君,您小声些,这事还是别被人知道的好。”
“哼,你就嚷嚷吧!一会儿全天宫都知道了,我看我的清白就要被你造谣毁掉了!”代月看惯了仓曲平日里说教自己的样子,倒想拿这事逗逗他。
“说,那天帝暮白,是怎么对你的?哼,我看他年纪尚小,没想到竟然……竟然做出……如此……如此……的事情!”仓曲崩溃地左右乱跳。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师父。人家根本没把我怎么样哈,倒是我占了人家暮白的便宜,好像一直摸着他胸口来着呢。”代月俏皮的说着,总归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心性,不懂那些要避讳的规矩。
“这也太奇怪了吧,天帝给小殿下下毒,天帝又亲自给小殿下解毒,然后还有一个奇怪的人暗中想要让我们看到这一切……”阿纤对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小殿下,你确定给你解毒的人真的是天帝吗?”
“是他,那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代月继续回忆着。
“只不过什么?”
“他们的穿着好像不一样。”代月又问,“师父,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天帝长的一样的人吗?”
“按常理来说的话,是不可能的,天帝暮白是神二世,生来为神,每个天降之神的样貌是世间无二的。他和我们这种从六道修炼而来的仙君是不一样的。我们这样的仙君,那就是未得道前什么样,得道后就什么样。如果有人想要伪装天帝的话,也只能用障眼法术而已,不能真正的改变自己的样貌。”仓曲认真的回答道。
阿纤听后分析道:“如此说来,小殿下看到的要么就是用了障眼法的魔人,要么就是天帝暮白本尊。”
正在此时仓曲探了探代月周身,“徒儿,你身上并没有妖魔的气息,看来救你的人应该就是天帝暮白。”
“师父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啊,故意趁着我离开月宫之时加害于我?”代月现在已经相信救自己之人正是暮白,那么暮白全然没有给自己下毒的必要。
“呵,我的乖徒儿,今天这是我七千年来第一次动武,要不是因为你,我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性格,我会得罪谁?”仓曲自恋地说道。
阿纤想来想去还是有些奇怪,“小殿下你安心修养,我去查明这件事。”
“保护代月启是你这个文弱女君一个人的事情,这件事都弄不明白要我这个师父何用?”仓曲说着,眼波深沉看了阿纤一眼,便率先走了出去。
这是阿纤第一次感受到仓曲对她的关心,即使还是如此的漫不经心,但也让她在这个孤独的天空中有了一点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