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天帝暮白
那个在虚空黑洞之中的白衣少年是新天帝暮白吗?
可是代月明明记得自己刚到九重天的那年,就听说九重天上的新天帝暮白是天选之子,出生便拥有了强大的神力,即刻继承了天帝之位。九千年前他的修为就已无人匹敌,又是怎么沦落到虚空黑洞之中的呢?
况且按照白衣男子那时跟自己交代的说法,虚空黑洞之中,一切人、仙、魔、神、佛都是要被吞噬毁尽的,他又是怎么或者出来的呢?
一切一切的疑问,顿然出现在代月的脑中。可是在这之余,她却不自觉的喜悦起来。
她暗暗地想:他既是天帝,那么他就不再是虚空中的一缕游魂了,整个天地都是他的了,或许他再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哎呀,我可真是笨,他既然是天帝,那必然是用超凡的灵力破解了虚空之洞吧。等我见到他再问个清楚不就行啦!”代月顽皮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情大好。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想到这里,她的眉头又不自觉的皱到了一起,踩着紫色的丹泉石铺成的地板来回踱步,晶莹的宝石上面反照出她的样子:
一头细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柔软的双肩之上,尽显婉约。凌云髻间的碧色步摇一晃一晃的,虽显得她还有几分灵动稚嫩,可是也与刚上九重天时的那个凡胎小丫头截然不同了。现在的她已经出落成一个秀雅绝俗,美目流盼,自有一番清灵之气的仙子了。
文曲星君给她上课时,有时也会说着说着便看着她一顿,说她这番姿色,若能收敛一下稚气恐怕也能算得上是九重天上第一美人了。
可是现在代月最担心的是,若他们相见,他还能认得她吗?
正在这时,听着一声大喊从殿外传来:“殿下,殿下,快醒醒!”原来是月宫中的女官阿纤正急急忙忙的向殿内跑来。
代月听闻,无奈的嘟囔道:“我平时是有多贪睡呀,才能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阿纤跑进了殿内,望见黛月正双手抱臂地站着一动不动的看向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说:“啊,殿下原来没有休息呀。我原本想着现在日头正好,殿下大概是在午睡我才……”
代月见阿纤羞怯又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就不假装生气捉弄她了,一双桃花眼又弯了起来,笑着说:“我的好阿纤,到底是什么事那么着急让你跑成了这样?”
“殿下,紫微宫的差使刚才过来说天帝要召见你过去!”
“什么?谁要见我?”黛月差点没反应过来,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
阿纤连忙上前扶住她,“殿下,你没听错,是天帝。”
黛月到这九重天,少说也有七千年了,一次都没有被天帝召过,即使是自己上任月神的祭拜大典,天帝也没有来过。怎么今天,他就要召见自己了呢?
“莫非是……?”代月想着急忙抓住阿纤的双臂,急切的问道:“阿纤,你比我在九重天的时日久,你见过那天帝暮白吗?”
“回殿下,奴婢在九千年前的天帝继任大典上见过。”
代月一听,赶快从地上捡起了那画着白衣少年眼睛的碎片,拿过去问阿纤:“你看,这个眼睛你看着像谁的?”
“这个……好眼熟呀!让奴婢想想……”阿纤一时也记不得这眼睛到底是谁的了,皱着眉头苦想半天也没回话。
“哎呀,你可急死我了阿纤,你看这像不像天帝暮白的眼睛?”黛月一脸急迫的看着阿纤。
“啊对!小殿下!我想起来,这就是天帝的眼睛!”阿纤高兴的答道,“不过,我记得天帝的眉宇之间还有一个金色的印记……”
代月早已没了心思听完阿纤后面的话,只是大呼:“师父的嘴也太快了吧,一定是他跑到天帝面前说我暗恋天帝,这才引来了天帝的召见!”
阿纤一脸疑惑的问:“殿下,你何时和天帝有过交集吗?我听说天帝他不近女色,从不亲近女众的,紫薇宫的仙差都是男仙呢!”
从不亲近女色?那他这是在为我守身如玉吗?想到这里黛月,噗嗤一笑,那自己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那么多年都不来找自己的过错吧!
代月喜悦的好似月宫外的小兔子一样,在宫殿中转了起来,问道:“阿纤,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殿下什么时候都好看!月盈仙车早已备好在宫外候着呢,我们赶紧过去吧。”阿纤拉着代月就往门外走去。
代月刚走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挣开了阿纤的手,跑到殿内的望仙镜前又打扮了一番,才敢忙追上阿纤的脚步上了月盈仙车。
说来也是丢人,这九重天上,只有黛月这么一个出门要坐车的神仙。别的神仙都能御动自己的法器或是腾云驾雾,可是代月是肉体凡胎,在云间长时间催动神力总是不稳,想要出远门便只能坐着这由仙兔御着的月盈仙车了。
这车刚由文曲星君改造好送到月宫的时候,代月说什么也不愿意乘着它出门。
可是,坐在里面,既省力,又能透过紫色的纱帘望见云端之下的万千宫殿,也算别有一番滋味,令旁人好生羡慕,代月便也不觉得丢人了。
想着,她终于就要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比七千年前长高了不少。不知道他变没变模样,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呢……代月在脑中把这些问题又想了一遍。
只是这紫微宫和月宫实在是距离太远了,一个在九重天的中央,一个却在九重天西方的尽头,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便到了紫微宫外。
一座发着金光的恢弘楼宇座立于万层的紫色云梯之上,遥遥向上望去,威严至极。可真是琼楼玉宇,紫殿金阙,遗世独立。
不知怎么,站在这云梯之下,看着白色的仙鹤在云雾缭绕之间飞舞盘旋着,时隐时现。代月的心中突然感到了几分落寞。自己的月宫虽然没有紫微宫辉煌,但却也是一样的缥缈。
住在这里的他,会是怎样呢?
“月神殿下,您的仙车只能驾到这里。剩下的路,只能您一个人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小仙差说到。
代月听罢,便让阿纤在此等候,自己徒步走了上去。
青色的流星月云履一层一层地踏过云梯,只见它们随即便消失在了空中。代月转过身问仙差,“这是怎么回事?”
“月神殿下莫要感到惊奇,这是天帝定下的规矩。天帝自即位起便喜清净,奉承无为而治之道。千年来紫微宫上无事便不下召,若天帝传召,那么受召的仙家必有所重任,踏上这云梯便无路可退。也是寓意着,众仙家要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完成使命才行。您是第一次来紫微宫境内,踏过这万层的云梯,便可见到天帝了,陛下在殿内等候您多时了。”仙差毕恭毕敬的向黛月行了一礼,之后便毫无表情的继续驻守在云梯之下了。
“我虽是月神,可也是肉体凡胎的,灵力修为甚至比不过一个万年的宫娥,他能有什么大事让我去做呢?”代月一边走一遍嘟囔,“我看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他召见我,估计是自己在这紫微宫里呆无聊了,想找我叙叙旧才是吧!”
想着想着,这最后一层云梯也走完了,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身着浅色紫衣长袍的男子正站在金色的殿门外,背对着她。
大约有八尺多高的身影,一头金发简单的由绣着金色祥云纹的紫色发带束在身后,他背着手,修长纤细的手指间握着一把白金色的扇子。
“看够了吗?”那紫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没错,就是他!她终于又见到了那双眼睛,即使现在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男子,但是那双眼睛始终没有变。仍然像是黑夜中的辰星闪闪发光,像是能把人看透一般的清明,只是隐去了几分少年的温柔与青涩。
她当然看不够,自她从虚空黑洞中出来,已经想了他整整七千年,又怎能一眼就看够呢?
他的两片淡色的薄唇轻启,唇角微微向上一弯,似笑非笑地挂在他那张素白的脸上,如同黎明十分将要落幕的月亮,好像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早就听说,上古月神痴情甘愿为凡人触犯九重天规。”
“没想到新任月神竟也喜欢这样用多情的眼睛,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他的言语中虽有几分轻薄之意,可声音却是动听极了,像是深夜来自远方的歌谣,低沉富有磁性,声声牵动着她的心。
代月急切的问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她模仿着儿时的语气和神态,试图唤起他的记忆,说道:“我是代月,上古月神的第十三个女儿!”
“我是天地共主,每天都感应着众生,当然记得你了。”暮白一甩手中的金扇摇曳起来,微风吹拂着额前的两屡金发,悠然悠然,全然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好一个蔑视一切的天地共主。
代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凄楚的光:“你难道忘了吗?你说过,你将来会娶我为妻,护我一生一世周全!”
暮白听后,便施出操纵咒将距他数步之外的她引到自己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腰。把脸凑了到她的鼻尖,暧昧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娶一个月神与凡人所生的肉体凡胎为这天地主母?”
代月还来不及反应,他便把手从她腰间撤开,让她跌落在了地上。
看着她那滑稽落魄的样子,他邪魅地笑了起来:“好大的胆子,小小月神竟然妄想至此。”说罢,他变出了一个镜子,甩到了她面前。
“好好看看你的样子,做了这么多年神仙了,也还是改不了你的庸脂俗气。”
她低头从镜子中看到落魄的自己,实觉可笑。平日里她都是素面朝天的,今日为了见他还特意梳妆了一番,没想到竟迎来了这样的奚落。
代月站起身来,转头就想负气离开,可是走到云梯边,才发现那些云梯早已消失不见,自己就是想离开都不行。
这天帝还真是用心“良苦”。
既然他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了,那么她也不必再央求着他。于是她也学着暮白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堂堂天帝,今日召我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戏弄我一番?”
“自然不是。”他轻哼一声,便不见了。
代月站在这紫微宫外,向四周望去,云雾环绕,不见人影。这种清冷和孤独,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初到九重天时遭受的孤立和奚落。
可是那时自己还有娘亲和那白衣少年全心全意的爱护着自己,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想起童年时在人间家中与爹爹娘亲的温馨时光,这偌大的九重天简直就是禁锢人灵魂的牢笼,用无限的时光消磨着每个人心间的真情。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宁愿留在人间当一个凡童,做一个普通的凡人,经历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也不愿意在这孤冷的天宫中被静静的遗忘。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间,一声低沉的声音从紫微宫内传来:
“想什么呢?还不快随我进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