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乡野姑娘
自从代月转世起,暮夜就一直在人间寻找她的下落。
重铸完身体的暮夜也曾到紫微垣找过暮白,暮白很是诧异他的变化。而后淡淡的说道:“你知道的,你们两个都是本是不该存在的人。可我有心度她成神,如果她在人间能彻底的灭除凡人的七情六欲,就能回到天界做回真正的月神,她也有了存在的理由。”
至于代月的去向,暮白只说各有各的姻缘,“该相遇的时候你们自会相遇,如果你能在人间找到她的话,就当给彼此一个了却前缘的机会吧。”
就这样暮夜带着执念在人间寻找了代月十七年,终于他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找到了她。
这一世的代月,真正像是一个凡人。她忙碌在青山间的梯田里,乡间的阳光照着她小麦色的皮肤,麻布做的衣带随着麦穗起舞。她的裤腿挽了上去,光着脚丫踩着灰褐色的泥土,一下又一下。
这一世的她,没有了月宫中月神冷傲的秀丽,却增添了一抹恬然和朴素。
青山绿水,鸟鸣嘤嘤,或许这才是该属于她的生活。
一个粗旷却温厚的村妇声音从不远处的茅草屋内传来:“阿月,阿娘做好饭啦,回家吧!”
暮夜眼前的姑娘笑着答道:“来喽!”说完她便拾起泥里的锄头欣喜地跑下了山。
他终于找到了她,即使样貌会变,可神灵不变。只需一眼,他还是认出了那个在虚空黑洞里喊着要陪伴他的代月。望着代月跑远的背影,暮夜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一世这样天真快活的她,他真的要助她成神吗?
暮夜走到山崖间,看向远方飘渺。自己已经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她不该如此。
夜晚,阿月坐在床边。她看着母亲已经在隔壁屋睡下,她便偷偷拿出藏在枕头里的典籍。
暮夜在窗外看见她举着火匣子小心翼翼的翻看着引涛山人的经典著作《天玄经》。暮夜在人间游历数十年,他也听说过这个民间修炼剑仙的引涛山人。据说他修炼近百年而后羽化成仙,临飞升前留下了集他毕生修炼妙法的《天玄经》。他生前唯一的关门弟子木长君继承了他的衣钵,在沧浪岛创立了修炼剑仙的门派——沧浪门。
阿月看到其中一个招式,于是放下了典籍。她闭上眼睛回到床上盘腿坐好,而后又突然睁开眼睛弹跳到地面上。拿着火匣子当作刀剑,按照书中那样比划着,在黑暗中火星点点。
她在黑暗中舞着舞着,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剑仙。忽然火光落到了《玄天经》上,阿月急忙赶过去扑火。她慌乱之中弄得桌椅叮咣乱响,突然屋子被一个烛光点亮。
她的母亲举着一根白蜡站在了阿月身后,她吓得大叫了一声“啊”!
她的母亲叹了一口气,将蜡烛放到了桌上。接过阿月手中的经书丢在地上说道:“阿月,你怎么还是背着我偷偷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月急忙捡起地上的经书说道:“阿娘,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阿月,你哥哥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穷人家。唉……你也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你哥哥来信儿说他为你寻了一个好人家,明日你好好梳洗一番,人家要上门来看看你嘞。”
“阿娘,哥哥不是在镇上读书准备科举考试吗?等他考上,我们可就不是穷人家了。再说我还没打算嫁人,只想陪着您。”阿月把经书掖进衣服里,亲昵地搂着眼前的妇人。
“我看你这丫头是想着怎么修仙吧!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可怜你阿爹走的早,我又管教不好你!”妇人笑着说道,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阿月,你哥哥说这门婚事可能关乎他的乡试……你怕是不能随自己心意乱来哩。”
暮夜在屋外听见她的母亲这样说,心中便有些酸意。不能任由她的家人让她嫁给不喜欢的人,他必须要找个方法进入阿月的生活。
于是一阵敲门声响起,阿月的母亲说道:“这么晚了,该不是你哥哥为了这件事提前回来做准备吧?”
阿月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虚弱的躺在地上,腿上留着红色的血迹,此人正是暮夜。
阿月不由得惊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的重伤,还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暮夜看着阿月呆滞的神情,温柔地说道:“好心的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月听他如此暧昧的言语不仅脸上一红,母亲闻声走到了门口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呦这孩子伤的很重,阿月你别愣着快扶他进屋吧!”
“哦!”阿月答道,便把暮夜扶到了椅子上,又拿来了水为暮夜清洗伤口。
阿月的母亲问道:“小伙子,看你的打扮不像我们乡下人,你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弄的这么深?”
“唉,不瞒大娘你说。我本来是一名修仙的术士,听闻你们这座山头有仙人出没所以前来探访。”暮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月,果然阿月听到“修仙”二字眼前一亮。“深夜路滑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被山石划破了腿,幸亏遇到了你们这好心的人家收留了我!”
阿月的娘亲听他这么说,连忙对代月说道:“看吧,阿月我早就说不让你修什么仙。小伙子多亏你命大啊,这要是一般人估计就没这好运气了。”
“大娘,其实修仙也没什么不好。我能捡回一条命,我感觉正是冥冥之中自有仙人庇佑呢!”
暮夜故意说些讨好阿月的话,阿月果然来了底气笑着说道:“阿娘,你听人家公子都这么说,没准真的有仙人存在呢!”
阿月的母亲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道:“阿月你可算是找到知音了!我真是管不住你们这群孩子。”她替暮夜包扎好后,便安排暮夜睡到哥哥的房里。
暮夜恭敬的说道:“多谢大娘和姑娘收留我,等小生腿好后再行离开。”暮夜拿出些银子塞给阿月的母亲以表谢意,起初她们不要,在暮夜的再三推让下才收下。
等三人忙完回到各自的屋子里,已经将近黎明时分。
阿月看着朦朦亮的天空,听着清晨初始的鸟兽叫声,心中有一种期待又有一种寂寥……在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