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把拉着我闷头向前走。这没关系,我一直很习惯于别人对自己提问的沉默,不止限于楚泠与火凤。可是啊,这个家伙越来越奇怪了,拉着我走了一段,到了一处清水河畔,对着清亮的水流席地而坐,给我讲起了上古尘封的故事。
那个时候,天地初开,万物有灵,能够成了神仙的都是历经千难百劫——这点着实让我自愧不如。四象之中,朱雀飞升最迟,却也是最年轻的神君。照楚泠的说法,她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姑娘,在父神大殿上也敢甩袖便走。
“父神虽只是个称号,可是对我们四方神兽,的确有父母之恩,那个时候我们也会称他为父亲。现在想来,当时的朱雀星君飞升最晚,也最不服管教,就像家中被惯坏了的小女儿。”
我与父神素无什么交集,故而楚泠的描述不足以让我艳羡。如今的四方天也很好,彼此之间亲如手足——虽然东北两位阿兄的年纪已足够做我们祖父了。他还告诉我,从前的羽虫之族并不算和平,驻守老阳山的朱雀郎君辞世之后,下界的族类渐渐不安分起来。
“就像青鸾一族,你知道,他们中的人很多仙缘深厚,可是最多也只做到西山座下侍女,再想升入天界是不可能了,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这才不是吊我胃口,分明就是有口难言,想找一个台阶罢了。他的心思,我也不难猜出来,于是并不打算遂他的心意。
陌川之水拍打着河岸,比西山莲池中小鱼儿掀起的水花大得多。楚泠扯扯嘴角,笑得无奈,随手捡了一颗石子丢进水底。他会告诉我的,我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楚泠,从我出生,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对雀鸟来说,这就是宿命,对你也一样,我们都无力更改。我们之间可以有隔阂,也可以不再见面,可我不想再有误会和猜疑了。”
我很少这样正式地和一个人说话,不曾想第一个面对的竟是楚泠。显然他也很意外,可能他仍然以为我是个无知稚童,只会缠着他变成白虎。他伸手来摸我的发顶,说我多虑了。
“哪有这么严重了?小丫头,别乱想,母神要你回去,我也不能违背,不过也怪我,没能常去看看你。不逗你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道曾有青鸾孤山闭,金笼囚,侍狐妖,自甘堕,仙缘浅薄盗赤霄。三十三重天上冤情起,南天护法羁雪国。妖蛟祸世弱水横,四天不聚,阵法难成,三象式微,离火复明出西山,天家神女随水葬,雀羽浸冷月,寒江隐约涅槃火。浩荡礼乐归远去,寂寂暗潮涌,随风浩渺出朱墙,生前万千恩仇,身陨此后,俱汇大川流。
“自那之后,罪魁青鸾受冰雪侵蚀,亡于西山月华台。一人之罪,虽说不该殃及全族,可是朱雀一族死伤殆尽,又何其无辜,所以三十三重天降下神谕,青鸾族人永世不得登天,修行到顶点也只是守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