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个套路。”
莫相忘沉吟一声,摸着额前堕魔印,这样的事早在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升级打怪,要说模式,第一世的那种也算。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凯亚星两三米高的猪头怪物,也没有魔方游戏中的重重难关,她只需要搞定那些个不肯让位的门派即可,主要目的,还是拿到三百万金。
钱虽没到手,但已然觉得是囊中之物了。
次日卯时,斗场开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其壮观场景,跟天坊的开年祈福有一拼,那人山人海的,都没个下脚的地方,光是入门就查检了三个小时。
正式进门后,绕着斗场边缘的都是小商铺,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
哨子说在年初时,这些商家得去当地管辖区申请入斗场的经营许可,审批过后,还得给庞家交租钱。
看着那些个卖力吆喝的,可不知道收入能不能大过交租。
“姑娘,您看那边!这些人是引者啊,姑娘您用要个摊位吗?咱要挂牌吗?”兴儿乐颠颠指着虚榜场地内空下来的一排排位置,虚榜上的排位很少有人真的来打擂台,不过是浅显的切磋,结交志同道合的人一同围观实榜斗场。
越是这样,想要赶快冲到实榜区就越难,因为这些虚榜上的人都没斗志。
“姑娘,首日开场,怕都不会尽心,您要是想冲到实榜,可得等了。”箜娥说话声并不大,但此时此刻搁这儿说这些,难免会被人听见。
“罢了,再小心的秘密,只要出口,就算不得秘密了,至于冲榜,反正我也不急,最后一天冲也一样,反正我的目标就是那三百万金而已。”莫相忘负手走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瞧瞧。
身旁经过的人们纷纷朝她投来惊异的目光,并非因为她是莫坊队,而是额前的堕魔印,有这玩意儿在,别人八成是觉得她来自宋国冢庵。
斗场分前后,靠后就是靠近入门的门口,靠前就是靠海一侧。
后场是虚榜的五十小斗场,前场靠海,就只有一个,比试也跟后场一样,是挂牌迎战,期间若是连战就没有中场休息。
“姑娘,前场都没开,那一百二十家见面,还在相互客套呢。”灵音是想看高手过招,见首日不战,就觉得有些扫兴,而虚榜的五十小斗场上,也没有开战的,都在相互久仰大名,多年不见的。
“这也没什么嘛。”灵音悻悻的将视线转向斗场内的各家商铺。
“急什么呢,咱们要在这郦城住到立秋,怎么你不乐意,想回去了?”莫相忘调侃一声,也并不理会,只用观八字看名,观今生善恶看看有没有齐罡的消息,只要遇到跟钱有关的事,她就特别积极。
也确如书白所说,齐罡果真来过前街,并且很有可能就混在这些人当中。
“不急,距离立秋,还有好一段时间呢。”她悠然一笑,转着手中刻有堂庭山的木牌。
“姑娘,您要落在堂庭山?那是哪儿?”箜娥问。
“是我师父的住处,我也是在哪儿长大的,总要报一个门派,我师父又没有什么门派,便以这山为名,在这世上,恐怕没人知道堂庭山,但在我之前的生活过的地方,堂庭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原来如此,姑娘只自己来参加武林大会,以堂庭山挂名,说不定还能找到您师父呢。”灵音如此说着,本就不知道详情。
莫相忘跟箜娥对视一眼后也都没解释。
主仆四人就绕着斗场转了大半圈。
“又碰见你啦!”尹红缨穿着天坊的衣服,插着腰等在前头,“唉你手里怎么有挂牌呢?你?”说罢也明白过来,只撇嘴摇头,“我就觉得你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能闹到襄陵,如今自然能闹到这儿来,孟云也真是宠你,这么大的事都敢让你出面,孟夫人都不管你的吗?”
孟夫人的计划外人是不知的,莫相忘也没跟谁细谈过,本想着先不与天坊坊员接触,连自家坊员都是分两路走的,可如今,尹红缨也是头一次来斗场,且只身一人,连个随侍都没带。
莫相忘觉得可疑,就用观今生善恶小看了一段,“敢情,你是偷跑出来的。”
“额——”
尹红缨惊讶到掉了下巴,“很明显吗?他们不让我出来,可要是等襄陵办武林大会,那还得再等八年,八年啊,我有几个八年啊,更何况,今年还是首冠对决,肯定精彩啊。”
“我以为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也是爱玩的。”
“稳重归稳重,我来这里也很稳重啊,都没闹什么幺蛾子,你倒是皮的很,皮了头一年不算,又皮到现在,拿着挂牌,你是要上去跟人家比试?”
“不然呢?拿着挂牌,当通行证用吗?你襄陵坊队能进来,我这坊队可没有进不来的道理。”
“啧啧啧,十六场那边已经有人挂牌等人了,你要不要去试试,做今天的开门红,反正你爱出风头。”
“十六场?”莫相忘回头看去,箜娥和灵音纷纷指向刚刚绕过来的另一半圆区域。
“不急,还有四个月呢,现如今就出风头,后面可就与众家为敌了,我这拖家带口的来,可也得让他们玩得尽兴之后,才好动真格的。”
头一日开赛,虽说十六场有人挂牌,但会友的居多,鲜少有真来切磋的。
这日下来,封岑平野等人已经整理好了一百二十家出战人员名单,不以个人胜负定输赢,要个接二连三,直至打的那门派再无上场的人为止。
小司南和哨子也找到了隐藏起来的齐罡,确实在千罗门保护之内。
至于千罗门,一个个跟魔法师一样,说能呼风唤雨都不夸张,且一个个都似妖精像,美的过于诡异。
开赛头三日,各家都不在状态,会友的会友闲逛的闲逛。
直至第四日,虚榜五十小场上陆续挂上了牌子,比武开始。
“姑娘,您说在那么远的瞻燕台真能看得清吗?”兴儿手搭凉棚,望着建在入海梯中段的大酒楼,“我都看不见他们呢。”
“这与咱们无关了,在这些虚榜没有分出前三之前,我还不想挂牌,咱呀就当看个热闹了。”莫相忘说罢,带着三人挤过人群,去瞧第一场擂台战。
双方都是小门小派,不掺杂一点术法的比武,只过拳脚功夫,来来去去,二三十个回合也没决出胜负,且都有所保留。
灵音跟兴儿看的专注,反而是莫相忘觉得十分无趣。
现如今她已经找回生前记忆,师父莫许教的六界内全部武学,修习了整整一百五十年,期间还偶然结识了武神和战神两家的孩子,当年也是皮的,让那两个去偷自家的武学秘籍,然后他们仨一起逃学,凑到一起修炼对打。
头年刚来天坊时,跟葬修过招那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无法跟她习得六界武学相提并论。
那是纯纯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最擅长是腿上功夫,生前若是不遇大敌,是不会出拳化掌来斗。
而在生前的记忆里,她也曾上过这样的擂台,那不是在人间比试,而是武神家下帖,迎五界能者赴武神会。
也是她与另外两个的初见。
遥想那年,她才一百零二岁,还没习得全部精髓,武神原意是想着拉扯小辈们的关系,给自家子辈一个玩伴。
没想到赴会而来的小辈,好胜心极强,若不是武神家的子辈底子好,有武神亲手教习,那那场比赛,就指不定谁赢了。
可到最后的三进一时,还是出了岔子。
武神家子辈年一百三十岁的武珀,战神家子辈年九十九岁的赵达通,以及莫许小徒年一百零二岁的莫相忘。
三个在最后的三进一对决中,起初还能好好的比试,但在所有武学用尽后仍不能击垮对方后,开始拼蛮力。
以至于最后三人竟在台上扭打在一块,扯衣服抓脸蛋拽耳朵薅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那是个差不多十二三岁的年纪和身形,都还没长开。
这一打起来,台上瞬间乱作一团。
最后还是三家大人把自家娃敲晕了带回去的,是脸也抓破了,是头发也薅掉一撮。
且莫相忘变回小黑猫的形态,又是伸爪子抓挠又是下嘴去咬的,差点给那俩孩子抓破相了。
在那之后,他们私下里比试时,都要跟她达成契约,若是输了不可撒泼咬人。
而从那以后,武神会就再没开过。
想到这儿,莫相忘暖暖一笑,在那之后她跟着两个小伙伴一起刻苦修习四十几年。
而在与两位伙伴的切磋技艺中,莫相忘算是偷学了一点武神家和战神家的技艺,成了六界小辈里武艺最高的一位。
当年也是让莫许师父赚足了脸面。
“想来,我也有让您荣耀的时候。”
随着周围欢呼,她落寞地叹了口气,扭身退出人群。
而在不经意间,额前的堕魔印,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延展至眉梢的花纹,在渐渐变淡退去。
伸向光明的羁绊,永远是退魔的一大利器,可往往堕魔至深者的身边,早就没了这样的羁绊,也没了这样的念想。
余下的几日里,莫相忘时常陷入回忆,想着与武珀和赵达通技艺切磋,以及自己哄骗他俩偷武神和战神家里的武学秘术。
但莫相忘在阴司入职后,确确实实是见过他俩的,但那时自己没有生前记忆,所以不记得他俩,而他俩也没自我介绍,但确确实实,帮了自己些小忙,但也添了些小乱。
想起这些,她才知道,生前的那些朋友,甚至是三师姐都在人间看过自己,照顾过自己。
曾经去人界收灵的时候,每一次遇见的免费午餐或是晚餐,那些个借着各种由头请自己吃饭的人们,都是生前的朋友啊。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被封锁了生前记忆。
回忆着纷纷扰扰间,一晃竟过了小满。
莫相忘整日里躺在面朝大海的睡榻上,吹着海风,回忆着曾经。
而坊员们,也没来打扰,更没说武林大会的任何细节,只因她额前的堕魔印竟然消退了不少,如今只剩下额心的那一块爪骨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