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来到小暑。
郦城的夏天可比平安都热的。
莫相忘懒懒地躲着夏季的炎热,整日里躺在树荫下避暑,听着海浪和鸥鸟鸣叫声,吃水果吹着海风,半梦不梦的,都在回忆过往。
她本性也是乐得偷闲,不爱奔波。
能懒就懒一会儿。
就这样躲懒将近两个月,坊员们倒是舒心,不用面对恶魔一样的坊队,也没有约束,不用走货,整日里就看热闹即可。
但坊员们都谨遵书白和平野的告诫,若非坊队询问,绝不把武林大会的事带回宅子里来,并且一切访客全都不接见。
让宅子里处于一种安逸到空无的境界。
可好的回忆总有到头的时候。
小暑这日,西瓜和椰果纷纷呈上来,莫相忘打了个哈切,睡眼惺忪地瞥了眼在一旁挖果肉的兴儿,灵音眯着眼打瞌睡,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箜娥则在一旁绣帕子。
莫相忘穿着简易的家居服,拿了块西瓜啃了两口,也不愿言语,就直接用观善恶来看她们仨近期的见闻。
且一直都在用这种方法知晓外面的情况。
虚榜已出前三,实榜前五十的排位已经差不多了。
按照规则,虚榜出的第一名要和实榜排位的最后一名比试,若是赢了,一路向上冲,冲到哪一关就是哪一关。
一阵海风吹过,她虽有心出战,但懒了两个月,竟也有点懒废了,天越热,越懒得动弹。
甚至发现自己从鬼的属性向着未知发展。
竟能感知到冷热。
不过,也没多心,只寻思是堕魔的影响。
“唉,为什么非要是立夏到立秋呢,立秋到立冬不也是好时候?”
她喃喃抱怨一声,撂下叉子,通过隐适挂扫描时间,已经午后一点半了,是最热的时候,且一天过半,正是偷懒的好借口。
“那就明日再去,明日再去。”
她这边有话,那边箜娥跟兴儿对了个眼神,都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反而是灵音,正经就是睡过去了。
这天晚饭前,箜娥将今日的事说与书白听,那边也开始准备汇报近况。
晚饭依旧是在外面餐馆点的,因为天热,一多半都是凉菜。
简单的吃了一些后,就又开始夜间纳凉。
曹平拿着驱蚊的干草点在海边林荫处,驱赶蚊虫,这边书白和平野就开始汇报战况。
“坊队,明日怕是能出三进一,您可要参与?”书白说着,看了眼莫相忘额前只剩下四根爪骨的印记,“明日若出,胜了,应该会跟实榜第一百二十位庄国天火门对阵,实力没见多大,倒是在江湖上混得开。”
“所以我这一出现,夺了他的地位,可不得找我的岔?”莫相忘戳了个葡萄,“都走到这一步,要是输了,他们必定气急败坏想要报复,他家可有什么手段?”
“做生意的手段,劫货呗,不过这得看您之后的表现了,若是只进一位,那他必定会耍些手段,但若是后续有震慑力,那就另当别论了。”平野喝了口凉茶,又道:“坊队,要冲,这一天之内,可就得跨一大步才行,不然,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那是自然,既然已到五十排位,那就跨到五十好了,明日我自西门出去,只带着她们仨,你们走北门,跟着孟云即可。”
“姑娘,咱要不要开坛祈福,保您明日——”箜娥这方询问,却被莫相忘打住。
“我还不信这斗场上,能有让我栽跟头的人。”
次日虚榜三进一,在后场三号斗场开始。
但等他们进到一位后,莫相忘才挤过人群,把挂牌挂上。
“这,这砸场子的?”
“她是什么人?”
“这都三进一了才来挂牌?”
“堂庭山?没听过啊?”
“她哪儿来的?之前怎么没有?”
“挂榜上有她吗?”
“好像是有个堂庭山,怎么现在才来啊?”
“也是白搭。”
“我怎么看着她这么眼熟呢?就自己?”
“啧啧,不对劲儿啊,这人,好像是——”
莫相忘大咧咧走上台,因为天热,就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摆手让引者快点开始。
她今日穿的武服虽说单薄,但也有好几层,临出来前,愣是把书白的扇子借来扇风。
“唉,不对呀,我怎么能感觉出热来呢?啧啧,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热呢?是堕魔的缘故?”
莫相忘对堕魔和还阳身是一点研究都没有,一千多年的冥寿里从没觉得冷暖异常,都是不冷不热的。
至于现在,虽说可以用暗黑之力加持,驱赶热度,但她本着不‘欺负人’的宗旨,不愿意开启任何灵能。
只猛地扇了两下扇子,不耐烦的情绪瞬间蹦出,魔性钻了空子,把好不容易养护的退魔,毁了一小步,额前堕魔印的轮廓,又增长了一点。
在引者一番开场词过后比武正式开始。
那人以长刀攻之,也算是轻敌,便处处都是破绽。
莫相忘不耐烦地扇着扇子,嘴里抱怨着天热,身形一个扇闪动避开攻来之人,收扇一敲那人后颈,不过两秒,胜负立见。
“这,这,堂庭山,胜!可还有攻擂者!”引者一面询问,一面看向台下庞家维护秩序的人,那人是知道莫相忘来历的,所以对引者摇摇头,表示管不得。
“可还有——”
“我来!”
攻擂者接二连三的挂牌上台,但都败在莫相忘诡谲的武功上,在虚榜里,没人能在她面前停留三十秒。
“胜,胜!堂庭山胜!”
这边出现变故,让这场武林大会多了看点,原本去看前场五十进四十五排位的人们,纷纷来看这边。
当虚榜所有门派都倒在台上之后,引者宣布堂庭山莫相忘进入实榜。
可这个进入,并非是去前场,而是前场好信儿的门派,来后场挂牌。
而孟云一行人就站在台下观战,身旁除了别国天坊来客,还有地坊的郑然。
“看热闹的还挺多。”莫相忘恹恹的用扇子遮住阳光,竟无意间发现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能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嗯,原来堕魔得恢复真身,哼哼。”她恹恹地瞥了眼面前已经挂牌的,来自前场的门派弟子。
“在下,天恒川第十六代弟子钱杰仁,上台求教。”男人恭敬行礼,但却贼眉鼠眼一瞧就没安好心。
莫相忘看向台下自家坊员,心想着不是说和天火门对战吗,怎么来了个天恒川,随又看向台上引者,本想着遵守大会规则,按流程一一攻破,可看那方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挂牌,一时间竟也有些冒懵。
可那边天恒川的弟子却不给她留懵门时间,一个闪身,就出现在莫相忘身后,其速度,可不是虚榜那些人能比的。
“哎呦,你门派排多少?”莫相忘闪身奇快,也不带那人回答,就收扇出击,用巧劲儿寸击,那人鼻下瞬间见红。
“哎呦!”莫相忘赶忙看着扇骨和袖口,仔细查看,“还好没沾上,这衣裳面料沾血可难洗啊,还好是你鼻子断了,不是我这折扇,这折扇可是我借来的。”她说罢,又打开扇子细细翻看。
那人见被羞辱,气恼之下,一抹鼻血,抽刀即攻。
夏季天热,莫相忘出门就带了扇子。
跟虚榜的人打斗也不过三十秒解决,都不用放大招。
如今见这人脚步变换清奇,且挺过了三十秒,心下玩意大涨,以一套从武神那里偷学来的非完整版武籍过招,可人跟神还是两样。
当年她跟武珀过招时,那可是妖跟神的对决,自然没有大的事故发生,可现如今这招只拆开了用上十分之一二,就打的那人翻身到底,口吐白沫。
她身法清奇,腿法极快,运气极其特殊,拼武学,也拼内力。
当年跟那俩神崽儿扭打在一块时,就是因为拼武学拼内力都不相上下,所以才出此下策,拼谁爪子尖,拼谁真的会下嘴咬。
“哈,抱歉。”
莫相忘一边过招一边回想,只佯装歉意的合掌拜拜,然后看着后面排列的一队人,以及那个天恒川门派弟子上台捞人。
那一个个眼神都恶狠狠地瞪着她。
可再恶,都恶不过她以堕魔的形态现世。
“你愁啥。”
莫相忘吊儿郎当,七扭八歪地站在台上,单手扇着扇子,“说你呢,你愁啥,不服来战,你家牌子还挂着呢,怎么着,要跟我单挑啊,打死可不负责啊,今日敢上台的,就要做好赴死的觉悟,别改日来找我麻烦,本少主不惯你们的毛病。”
被这话激怒的男人作势要冲,却被一旁的女子按下手,示意不要冲动。
“钱杰义,这么心疼你哥就别撬你哥的未婚妻啊。”莫相忘用观今生的能耐看个清楚,负手撇嘴笑的欠抽。
而那人听罢脸憋得通红,一旁的女子也羞得没再抬头。
“好用,好用。”
堕魔会夸大本性,给予她力量维持,会让她出尽风头,从而越堕越深,“来来来,今天本少主心情好,大可饶你们一命,唉这位引者,刚刚那天恒川可是排一百一十六位的,那我可否顶替他?”
“姑娘且慢,可愿跟老夫过过招?”一留着大胡子的老头上台,将佰闻的牌子挂上,“老夫见姑娘身法清奇,想讨教一二,可不知姑娘师从何处?这堂庭山是在哪儿?万赵吗?”
莫相忘瞥了眼引者。
引者道:“这位莫少主,佰闻排行七十一,这位是襄陵国佰闻一派的乔老先生。”
“哦~那我答应了他,是不是能替换他的位置?”
“这,这恐怕。”引者有些为难,这些年都没见过一个敢这么砸场子的。
“算了,只要不耽误我拿奖金即可,这位‘老夫’?呵。”莫相忘不屑一笑,“你想如何讨教啊?”
她在原世界是小辈,但在这里,却担得起一个长辈名号,也是不把世人放在眼里。
眼前的这个乔老先生确实比之前打的口吐白沫的人要厉害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她也只用师父教她的千般武学里的一种过招,就能轻松取胜。
由此一来,她成了打破武林大会规矩的第一人。
而在狼狈收场之前,乔老先生抽身远退,抱拳行礼,也算认输。
“老夫受教了,姑娘果然厉害。”
如此有着真正武者的风范,倒也让莫相忘心生敬佩。
“也罢,此世修武学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你可还有体力?”莫相忘扇着扇子,瞥了眼隐适挂上的时间,出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也在太阳底下晒一个小时。
“老夫常年修习,体力过人,姑娘何意?”
“我能来这儿一趟,机会难得,可愿再与我过招?”
“求之不得。”
莫相忘习得武林秘籍奇多,大部分是师父找来的,也有白猿上神传授的,另外的一部分,还得多亏武珀和赵达通两个卖家贼,从武神和战神的秘典里偷出来一部分,三人一起研究,从而还创了套新法。
如今就展示新法给此世众人观摩,奇幻程度,迷了所有人的眼。
也激起了台下看官的心,让武林大会在利益的笼罩下,得以本质上的升华。
一番较量过后,乔老先生激动到手抖,“姑娘究竟师从何人?”
这一问题,台下许多人也很好奇。
“师从莫许,无门派束缚,只长居堂庭山。”
莫相忘活动活动筋骨走下擂台,“今日就到这儿了,日头太毒,都要把我晒焦了,后面排着的明日再战,那些个愿意与我过招的,就盼着明日多云,北风清凉吧。”
“姑娘!这堂庭山究竟在何处啊!可是在万赵?”
“不在!”
莫相忘下台后,人群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路,“不在万赵,在海的东面!寻之不得!切勿贪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