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全员上阵,最乐呵的就是封岑,原本以为不能被选上,且做好了留守的准备,并已经在物色新人手,结果在命令下达之后,乐得墨染宣纸,污了一片坊员名单。
“这次只当是让咱们险单组所有坊员磨合并训练一下,险单级别不高,且——”莫相忘盒子打开,那件瓷碗就安静地躺在里面,没有丝毫灵气聚集的意思,“我大致猜到落命坡的一些可能性了。”
她站在坊货仓里,对着空气说话,没带随侍和丫鬟。
而陨磁镜就拴在腰间。
“哎呦,还有您这神人不知道的事呢?”笑面狐狸倚在货架上笑嘻嘻地看她,“您呀,就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上天派您来,就是为了把我们这些陈年旧货给送回归处的,这可是福报啊。”
“福不福我是不知道,你们要是想走,也得等我有经验再说,可得再等个三两年。”她把盖子合上,瞧着围上来的七八个聚灵体,有些聚灵体因为瞄到了这个希望,念力比之前重了些,身形轮廓也清晰很多,但莫相忘知道,这样的聚灵体一旦希望落空,不生罗刹,也是恶鬼。
可她还不清楚聚灵生恶鬼会对人有什么影响,问过封岑关于恶鬼的传说,但那些都是传说,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传说的真假。
临出来后便嘱咐守门人,在没有陪同的情况下,不要进入坊货仓,无论里面传来什么异响,都不要进去查看。
以她现在的能力,若是真被恶鬼看上,恐只能舍生,无法保命。
货单批准后,澜多坊师选了个吉日,在四日后出发,照例摆坛祈福,一番折腾过后,竟选定正午前一刻出发。
临出发前,曹平背着行囊牵着马,就站在都城南门。
“你这是?”队伍最前头的书白下车,他们这单货不急,所有坊员都坐车,共四辆马车,莫相忘照旧行在最后,见前头停下便出来查看。
“坊组这。”哨子赶忙跑到后面询问,而那曹平见她在最后一辆就牵马过来。
“莫坊组,曹某这次出行不算在坊组走货之内,无需坊组开工钱,这是曹某的心事,若坊组忌惮曹某的过往,曹某愿先行或是延后一日,但此次,必定要去落命坡一看究竟。”曹平说罢,拱了拱手,他是佩刀的武坊员,因为在那之后没人愿意收留他,所以四十几岁还是个坊人。
“曹坊员这三十年间恐怕有很多机会去落命坡,为何非要跟着我?你不从大宅门口跟着,而是跑到这都城南门来劫我?这,你也别怪我多心,我这十几个坊员可不如你当初的坊管队那么厉害,都是些生手,若当年的传闻当真,这可不够你杀的。”
莫相忘话说的直接,毕竟在这里劫人太蹊跷,她不得不多心,把话说清楚。
“莫坊组这么想也是应该的,曹某此行定会力证清白。”曹平说罢就翻身上马,“曹某无大能,且忌惮落命坡,也恨自己懦弱,在这三十年里不敢前往,现知莫坊组有大能耐,且能直接带货去落命坡,曹某想着,兴许能傍着莫坊组的能耐,还曹某一个清白。”
晌午的都城南门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马车也不少,停下说话的也很多,在平安都都城内都是见过世面的百姓,并不会多给谁眼色。
只那些个熟知内幕的,倒是会凑过来观望。
七十七坊组又走压箱底的货。
这事在天地两坊都传遍了。
临走平安都南门的时候就碰上地坊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议论。
但凡驻足瞄着他们的,八成都是地坊的人。
“也罢,那就同行吧,你若是有能耐杀了我,我倒是乐得自在,若是有能耐在我眼皮底下结果了我的坊员,那是我坊员无能!”
莫相忘将最后一句提高音量,算是给此次出单的坊员一个提醒,也算是训练坊员们的警惕心。
“曹某定力证清白。”曹平说着抬脚上马,轻踢马肚前行,就行在队伍头前。
既然已经邀请同行,就是莫相忘对曹平的一份信任,由他的指引走捷径,缩短来去时间。
这一路,坊员们算是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处处防着曹平,睡觉都轮班,不敢睡熟。
而莫相忘的真实用意,也只有书白和纪来知道。
临近立秋,他们到达上寺山道外的小镇上,落脚一日,次日准备先去看看那个从落命坡全身而退的人。
长寺山道外的小镇十分僻静悠闲,生活节奏缓慢,也算不上繁华。
落地后组员们各显神通,从驿站散去。
只莫相忘和书白纪来留下。
“坊组,您不会真觉得是曹平吧?”纪来问。
“我对他的怀疑只有十分之一二,带上曹平,就是为了调教这次跟出来的坊员,要不然,都当是有我在就掉以轻心可不行。”莫相忘瞧着天中的月亮问:“书白,曹平也拿着刀,他武功如何?”
书白将一杯热茶推到纪来手边,“在坊人区只是个管理,这些年不跟着走货也不参加升级考核,没人知道武功是否退步,坊组,您真打算收他?可没有坊员舍的那批那么有用啊。”
“有没有用,不在于他武功如何,有何技能,而是你看看咱们的队伍,都太年轻了,虽有小司南和哨子这样人才,但意图太明显还是不好,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不是一般人,而曹平身上,有股真实的感觉。”这些也是莫相忘在几次走货中发现的。
人都很年轻,且身形相貌都出众,这样一行人出入某一县城里,总归太引人注意,现如今走压箱底的货还好说,没个仇家,可若是走一些仍旧被人惦记的货,岂不是在道上看见这样规格的队伍,就能认定是他们?
“没有生活气息?”纪来捧着热茶汤喝了两口,“我是没见过曹平这人,在预知里也没有,他可是有生活气息?四十来岁,什么模样?”
莫相忘笑着将曹平的外貌叙述一遍,可纪来的预知里还是没有这个人出现。
“坊组是为千罗的货做准备吗?”书白不解。
“千罗的货啊。”莫相忘长舒一口气,不过还有更大的野心,从整理出来的货单上看,走千罗一线横穿四国,陆路自临近的庄国一侧出境,过象国、勒圣、繁国,最后才到达千罗。
若走水路,也得大约要过庄国、崇琉、苗安,最后才能抵达千罗。
若是真要前往,必定要带上途径这些国的所有货物,可这样风险就会增加,目标也大。
且越是往后,她走货的规格就越是固定,若是如此,那道上的各路各方组织就会发觉,越往后,就越难走。
队伍里光是武功高强,带技能的还不够,还得要一些能掩人耳目的,拉低整体感官,让人第一眼见了,就不会觉得这是个秀色可餐的队伍。
约么晚上九点钟左右,全员归来。
哨子最先开口,“疯子状况良好,养在村长家里,平日不会发疯,但提到落命坡就会怪吼怪叫,说有小人拿着长叉驱赶他们。”
小司南附和,“这些年落命坡一边的山路都被茅草封死了,偶尔会在草丛里发现野兽的粪便,但阴雨天仍会看见头戴斗笠的人在山林间穿行。”
鱼豆豆频频点头,用食指点着桌面,“还有更邪乎的,说是那天晴后山上常会传来嬉笑声,跟逛庙会一样。”
封岑拿出他的包袱,从中抽出一捆整理成册的记录薄,“跟书上写的一样,但我在此地转了转,觉得民风淳朴,不像是有邪门歪道存在的。”
蛊月也跟着附和,但兴致却没有其余人高,“这里根本就不在巫蛊界范围内,别说巫蛊师了,沿街算命的都是骗子。”
温城望着远处的远山,“我没听到什么,恐怕明日去了才知道。”
万丈山说:“山还挺普通的,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而四名武坊只摊手说什么都不清楚。
一时间,放出去自由发挥的就只剩下麻九跟芦芽。
“我,我没看见什么,估么,明日到落命坡会看见成堆的亡魂吧。”麻九虽跟着出了几次货,但仍是怯生生的模样,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
四名武坊见此,就翻了个白眼,不爱搭理这种弱鸡模样。
莫相忘在听哨子说完,心下就有了判断,只问芦芽,“你发现什么没有?”
芦芽歪着脑袋锁眉沉思,“看这里的气候和山形,是从岭南断岭山延续过来的,很神奇,竟带着些岭南的气息。”
“什么气息?气候不同?”莫相忘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未必就像自己想的那样,只言,“明日咱们再在落命坡外的村子里落脚,准备一天,后日再出发,至于上山,真得到时候再仔细看看。”
一提到看,万丈山忙问,“看什么?”
芦芽跟莫相忘一对视说:“看看,山上的是否有那种毒蘑菇。”
“或者说,有没有那种毒孢子,这个季节,八成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