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府到处都在议论着昨晚刚出炉的新鲜事,懿泽去找永琪、胡言乱语地谈情,两人还在书房中住了一夜。
一大清早,胡云川就在好几处听说了这件新闻,听得心里发慌。
他脑袋抽风一样,来到芜蔓居一看究竟,想知道懿泽在不在,果然听人说懿泽昨晚去了紫薇寒舍,尚未回来。
玥鸢看到胡云川来打探消息,专程避开别人,走了出来,叫住胡云川说:“胡爷,您可是王爷的大舅子,而我们福晋是王爷的正妻,这个亲戚关系,还望您弄个明白。”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胡云川怀着一肚子的火气,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懿泽正在回芜蔓居的路上,她一路都不敢抬头,总觉得下人们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免走得有些快。
在走到芜蔓居院墙外紧邻的小道上,她不慎撞到了胡云川的肩膀。
胡云川看到是懿泽,不知怎么就吼了出来:“你走路能不能长点眼睛啊?”
懿泽愣了一下,闷闷地问:“我看你是有毛病吧?”
胡云川继续吼道:“对!我就是有病!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了!”
“神经病!”懿泽随口骂了一句,回了芜蔓居。
胡云川看着懿泽的背影,黯然神伤,他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留在王府、留在京城了。
卓贵得知懿泽已经离开紫薇寒舍,才敢回来。
有些没能亲眼目睹昨晚那场好戏的好事者,都八卦地来向卓贵请教,问:“卓总管,听说福晋昨晚宠幸了王爷,是不是真的?”
“瞎说什么的?”卓贵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是王爷宠幸了福晋!不会说话的回娘胎练练再出来!”
永琪在书房中听见卓贵的声音,高声喊道:“卓贵,你给我进来!”
卓贵吓得一身冷汗,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陪笑着问:“王爷,您……您找我有事?”
永琪端正坐着,质问道:“昨晚你劝我去看懿泽,还说她不会撵我,然后正好她就来了,还一反常态,这是怎么回事?”
卓贵眼珠滚动着,想笑又不敢笑,低声答道:“这……这就是个巧合呗!”
永琪将一卷书摔在桌子上,呵斥道:“你是要我动用家法吗?”
“别……别……”卓贵双手按住永琪的书,陪笑道:“奴才也都是为王爷着想,才想撮合王爷和福晋和好,只是计划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永琪一脸严肃,问:“你的计划是什么?你对懿泽做了什么?”
卓贵不敢说,又不得不说:“就是……就是给福晋的酒里加了一丁点药……”
永琪又追问:“什么药?”
“催……情药。”卓贵不敢抬头,更不敢看永琪。
永琪把书砸到了卓贵的头上,呵斥道:“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宽容了,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和福晋都敢算计?也亏你想得出来!”
卓贵皱着眉,低声嘟囔道:“我看你昨晚不是挺受用得吗?”
“王府的大总管这个位置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我送你去宫里当太监总管可好?”
“王爷,奴才错了还不行吗?可是……可是您难道真的不想跟福晋和好吗?你们两个这样僵持着,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奴才就想给您制造一个开头,您后边才好……”
永琪的目光又瞟过来,卓贵赶紧闭了嘴。
经历了这么件事,金钿和玥鸢都以为懿泽和永琪必然是要和好了,应该说,整个王府都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懿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欢愉。
瑛麟最怕的事,就是永琪和懿泽真的和好。
碧彤已经不在,而胡嫱的出身太低,再怎么受宠都威胁不到瑛麟,而永琪将来可能再娶的人,资历自然在瑛麟之后。
那么能对瑛麟的目的造成威胁的人,只能是她的表姐懿泽。
瑛麟带了些礼物,来芜蔓居给懿泽贺喜,事实上只是为了来看看懿泽酒醒后的反应罢了。
金钿从屋里出来,看到了瑛麟,嘟着嘴,向瑛麟抱骚道:“王爷刚才让人送了好多礼物来给小姐,都让小姐给退回去了!小姐心里明明有王爷,王爷又肯回心转意,小姐却不能见好就收!我们真是瞎操心、干着急!”
瑛麟笑道:“表姐向来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于跟胡格格争,自然不会把王爷的‘回心转意’放在眼里!从王爷有二心开始,哪怕能够做到断得干干净净,恐怕表姐的心里也不会有‘原谅’二字,更何况,胡格格如今还在府上,又怀着王爷的孩子,表姐眼里更容不得沙子了!”
“你说的,那是以前的我。”懿泽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轻轻接了这一句。
瑛麟笑问:“这么说,表姐现在不是这么想得了?”
“从前,我的确骄傲太过,得罪了很多人,也吃了很多亏。入宫做宫女的那两年,磨平了我不少的棱角,和永琪成亲之后更是……”懿泽无奈地摇头,笑叹着:“婚后岁月,没有几天是顺心的,总有大大小小的理由逼着我去忍,我容忍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回头去看,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是我。”
“既然你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如今又何必拒绝王爷的示好呢?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瑛麟似乎不解。
懿泽答道:“如果他伤害的只是我,我可以一直忍下去。但是,我的绵脩死了,他却在维护另一个人,他不值得被原谅!”
瑛麟惊诧地问:“表姐这么在乎绵脩,超过了在乎王爷吗?”
“你会这么问,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母亲,你体会不到那种绝望。你知道吗?在失去绵脩的那一刻,我深深觉得,我这辈子做得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可以,我多想用我的命,去换回他的命……”懿泽轻轻坐在台阶上,靠着一旁的柱子,眼神充满无助,又说:“此后的每一天,我的世界只有阴天,我看不到阳光,我的人生也变得毫无目的,那些曾经用尽心思要做的事,一件也不想做了,我甚至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瑛麟看到懿泽为绵脩之死这般难过,心里似乎有一点点后悔,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杀了胡嫱为绵脩抵命呢?以你的功夫,就算有十个王爷拦着,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懿泽答道:“胡嫱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我并没有任何证据能确定她就是凶手。况且,当时离绵脩更近的人是胡云川,我的感觉告诉我,胡云川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绵脩无辜送命。”
瑛麟默默琢磨着,原来懿泽并不完全认可胡嫱是凶手,那么胡嫱就未必能一直成为永琪和懿泽之间的阻碍。
既然懿泽现在对胡云川有几分信任,那么利用胡云川应该会是最好的选择。
瑛麟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问:“表姐当真觉得胡云川好?”
懿泽随口答道:“感觉罢了。”
瑛麟带着些神秘的微笑,又问:“那你有没有感觉出来别的?”
“什么意思?”懿泽不太明白。
侍立在旁边的玥鸢,听到她们两个聊的这几句话,又开始隐隐有些担忧。
瑛麟笑道:“胡云川为人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但他对表姐是真心好,王府上下可是有目共睹!”
金钿听了,吓了一跳,忙劝阻道:“表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说着玩的,表姐别放在心上!”瑛麟笑了笑,又道:“我们聊些别的吧!表姐昨晚喝多了,对王爷说什么‘在我们格姆山,男人都要听女人的’,我很好奇,‘格姆山’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说过?除了杭州和京城,你应该没去过别的地方吧?”
“格姆山?我说了格姆山?”懿泽大吃一惊,她没想到,酒后的自己竟然糊涂到连前世的出身之处也说了出来,问:“我……我昨晚还说了什么?”
瑛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金钿却带着几分喜气,笑着答道:“小姐说自己是女君,要翻牌子,宠幸王爷!府里的人都说小姐好霸气呢!”
懿泽摇了摇头,自言道:“我竟然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真是太丢脸了!酒后乱性,果然不假,你们以后把酒给我拿远些!”
瑛麟笑道:“正可谓‘酒后吐真言’,这说明,表姐心里还是十分惦记着王爷呢!”
懿泽不言语,就算她心里依然如旧,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和永琪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待瑛麟离去后,玥鸢寻了个无人的机会,单独对懿泽说:“福晋,有件事,奴婢不得不说,万望福晋听奴婢一言,把胡侍卫撵出王府去。”
懿泽不解,问:“为什么?”
玥鸢又左右看看,确定四围无人,才说:“刚才侧福晋说的那几句话,可不是玩笑话,是底下人的风言风语,传到了侧福晋耳朵里,侧福晋不好明说,才以玩笑话提醒福晋!”
懿泽又不傻,当然知道所谓的“风言风语”是什么言语,她答道:“清者自清,我不怕别人的谣言。”
“就怕这根本不是谣言!福晋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胡侍卫别有用心吗?”玥鸢焦虑地看着懿泽。
懿泽思索着,胡云川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理解自己的肺腑之言,还有三番两次的保护,尤其是今日在院中偶遇说的疯话,的确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