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这密室是个南北的地道,长度达十里?而且两端都有出入口?”乾隆好像只听明白了一个关键的消息,就是关于这个密室的规模。
他惊讶极了,质疑道:“朕信任你,才敢走这一趟,你家的密室这么大,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朕?到了这儿才说,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瑛麟忙解释道:“皇阿玛昨天专程去找我,行宫岂能没有人知道?我是担心隔墙有耳,才不敢跟皇阿玛讲得太清楚。就连和永琪交待此事,我也是在卧榻上悄悄耳语,生怕被有心人听到。傅恒大人的部下虽然个个是精兵良将,可皇阿玛为了这趟不要太引人注目,毕竟只带了二百人!别说是太后,任何一个用心不良的知情者,都可能对皇阿玛的安危造成威胁!我为皇阿玛安全着想,才告诉永琪,让他多带些人,事先密不透风,只当郊游,另一个入口不为人知,才更好保护皇阿玛!皇阿玛就算不信我,难道还不信永琪吗?等见到了永琪,您可以亲自问他!”
乾隆半信半疑,又问:“照你所说,显然永琪那边已经出了岔子,都未必进得来了,朕现在还怎么见到他?”
瑛麟答道:“我们的密室里,到处都是机关,为得就是在出事时,便于藏身和逃离,陈府书房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我只能带着皇阿玛一路往北走,从庙里出去。”
乾隆看了看四面如铁桶一般的墙面,问:“这么说,除了方才楼梯的那个机关,这里还有别的机关,也能通到北边那头的出口了?”
瑛麟点点头,道:“这里是一个紧急避难之所,西墙和北墙都可以打开,从北墙出去会回到我们刚才走的那条路,从西墙出去再往北走,是与此并行的一条路。这两条路之间一直都有机关可以相互穿插,最后都能通到北庙的地窖出口。刺客不知道机关,不太可能追上我们。”
乾隆此刻已经没了别的主意,只好吩咐道:“那就快走吧!”
瑛麟取下了西面的一个烛台,西墙被打开了,瑛麟就用这烛台照明,跨到了西面的那条路上,乾隆跟着一起从西墙出去。
傅恒看到一旁的地上有些堆积的木柴,吩咐侍卫们捡了些粗木棍,引燃用以照明,然后都尾随乾隆过了西墙,一起往北走。
这个地道太长了,虽然有多人举着火把,但远处的黑暗与安静,还是让人心中发憷。
除了瑛麟,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大家都是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着,好像是在担心忽然会有什么意外出现。
他们往北行进了有一段路程,懿泽约莫着乾隆一行人的位置与陈府书房之间的距离应该足以容纳千人,于是又做法施展幻术,将后方堆积的木柴幻化成人形,再次造出“追兵”之势。
乾隆本来就在疑神疑鬼之间,忽然感到身后有动静,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傅恒与侍卫们听到后面渐渐传来的脚步声,难免有人回头向南望。
他们身后黑暗处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所有人都跟着乾隆走得更快,几乎要跑起来。
可那些“追兵”还是越来越近了,傅恒回头,远远看到了后方涌动的黑影,黑暗中虽看得不太清晰,却隐隐觉得与方才利用密室机关甩掉的那些刺客多有形似,关键是人数之众,足有千人以上,于是大喊:“刺客追上来了,大家快用手中火把阻断追兵!掩护皇上!”
侍卫们听令,纷纷将手中正在燃烧的火把向后面的“追兵”抛过去,这些“追兵”实际乃是一堆粗细不同的木柴,遇火后烧得很旺。
但乾隆、傅恒等人要趁“追兵”被火阻挡时逃亡,无暇回顾,因此并不曾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数十个假人很快被烧为灰烬,懿泽忙施法控制住未烧着的假人后退,火光渐渐熄灭。
傅恒及侍卫们手中都没有了火把,在后方火光消失后,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逃亡,因为看不清道路而显得毫无章法,唯有瑛麟手中还有一个烛台照明,成了一个大家跟随的标志。
众人只见瑛麟快步跑到墙边的一个书柜旁,将上下层的两本书调换了位置,书柜便移动开来,露出墙洞,瑛麟带着所有人穿过墙洞来到东边,又回到了先前的那条路。
东边道路对应的位置也是一个书柜,瑛麟又上下调换了两本书的位置,墙面的墙洞重新被书柜遮住了。
乾隆刚才跑得太快,停步后还是不断地喘着气,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向瑛麟吼道:“你不是说,刺客是太后派来的人吗?不是说他们不可能知道机关吗?他们为什么会追上我们?为什么?”
瑛麟早已一头雾水,哪里知道为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就近用机关帮助乾隆逃过追兵而已。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乾隆的问题,竟看到书柜又挪动开来。
这是因为,懿泽看清楚机关的开启方式后,留在了西边道路,待瑛麟在东边关闭机关后,懿泽在西面又打开机关。
没等书柜后的墙洞完全露出,傅恒早已推着乾隆,大喊:“皇上,快走!”
果然,墙洞被打开后,大批的“追兵”蜂拥而至。
傅恒和侍卫们只得且打且走,掩护乾隆和瑛麟走在最前面。
乾隆也顾不上质问瑛麟,都只忙着逃跑。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任何人都没有了休息的机会。
瑛麟不断扳开一处又一处机关,在东西两条道路上穿来穿去,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被追踪的标志,瑛麟无奈地灭了灯,只拉着乾隆的衣袖走。
可是,即使黑灯瞎火,即使机关重重,他们总也甩不掉“追兵”,瑛麟以为自己利用密室各处的陷阱一次又一次困住了部分追兵,追击他们的人应该越来越少,可事实却证明,刺客的数量似乎从来没有减少过。
许多侍卫碍于一片漆黑,打斗起来乱七八糟,也分散得七零八落,或迷路、或被困某处,不胜枚举。
傅恒顾不上侍卫们,只凭借着直觉,一直在看不到的情况下近身保护乾隆。
他们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瑛麟后来只能开启机关,根本没有时间去关闭机关,于是东西两条道路就相当于完全打通了一样。
他们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追兵”却依然很多,乾隆感到十分无望,腿软得再也跑不动了。
傅恒和瑛麟扶起乾隆,劝乾隆快走,乾隆却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气喘吁吁地瘫在了地上,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步也跑不动。
可他们身边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后面的“追兵”就快要近身了。
正此时,前方忽然有了光亮,乾隆、傅恒、瑛麟都看过去,只见永琪、福隆安带着一大群侍卫正在往这边赶来,手里都举着火把。
乾隆激动地看着永琪,想起了当年圆明园大火中,永琪的突然出现带来了生命的希望。
这次,果然永琪又及时赶到了。
永琪、福隆安看到乾隆摊在地上,傅恒和瑛麟在侧,立刻加快步伐,飞速到乾隆附近,阻挡住了“追兵”,将乾隆、傅恒、瑛麟三人围在中间。
永琪扶起了乾隆,叫了声“皇阿玛”。
福隆安也躬身叫了句“皇阿玛”,又忙问傅恒:“阿玛有没有受伤?”
傅恒摇了摇头。
两拨人在火光中挥剑相向,假人的战斗力自然是敌不过福隆安手下那些侍卫们的,被侍卫一下砍杀不少。
永琪看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当然疑心是太后指使的假刺客,被杀岂不无辜?于是忙吩咐活捉,不可滥杀,不大一会儿,“刺客”全都被侍卫控制起来。
永琪问瑛麟道:“我这里一切正常,你呢?”
瑛麟也累得筋疲力尽,气力微弱地答道:“一切都不正常。”
永琪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瑛麟也忙问:“我给你的地图,你都给谁看过,有没有离身过?”
永琪答道:“没有,一直都在我身上,连福隆安都没有看过,我今天一直都很顺利,从出发到这里,其间并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瑛麟听说如此,更加不能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乾隆稍息后,终于站起,斥责瑛麟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后的人假扮天下会余孽,目的只是为了陷你于不义!可太后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通过每处机关?又怎么可能当真把朕逼到无路可走?”
瑛麟辩解道:“可就算是天下会的人,也是不知道地道密室机关的,更不可能对密室的结构掌控自如。如今世上能在这里行路畅通无阻的人,除了我,只有我爹而已!可他并不在这儿!”
懿泽原以为天下会的义士都知道密室机关,才做此局,听到瑛麟这么说,才得知,懂得机关的原来只有他们父女两人。
那么,要证明今日之刺客确实是天下会的人,就必须让陈可斋出现才行。
但陈可斋一旦出现,一定是一个非常抢眼的人,用一根木柴或石头幻化不够灵便,很容易露出马脚。
不需多想,懿泽立刻变身,幻化成陈可斋的模样,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现身走出来,接住了瑛麟的话:“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