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麟看到陈可斋,十分震惊,再也找不出辩解的理由。
懿泽所幻化的陈可斋却满面笑容地望着瑛麟,笑道:“瑛麟,我的好女儿,你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
乾隆愤怒地问瑛麟:“你现在还要说是太后让人假扮天下会余孽吗?”
“这怎么可能?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瑛麟神色慌张地摇着头,忙跪在乾隆脚下,拉住乾隆的衣襟说:“皇阿玛,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乾隆甩开了瑛麟。
瑛麟又扯住永琪,道:“王爷,你替我告诉皇阿玛,我自嫁给你以后,绝对绝对没有做过对皇阿玛不利的事!”
永琪扶起瑛麟,向乾隆陈情道:“皇阿玛,就算是天下会余孽,瑛麟也是不可能知情的。如果瑛麟有心要害皇阿玛,就不可能昨晚费尽心思跟儿臣商议部署,让儿臣今日有机会及时赶来保护皇阿玛!”
乾隆听永琪说得有理,略点点头,没再去指责瑛麟。
懿泽所化的陈可斋佯装弹动手指作为信号,突然远处各黑暗角落都涌出更多人影,飞速向前,朝乾隆一行人杀过来。
永琪朝瑛麟喊道:“你爹一定不会杀你,你掩护皇阿玛最安全!快走!其余的都交给我!”
瑛麟点点头,只说了句“北庙地窖会和”,就忙拉着乾隆胳膊往北走了几步,他们脚下的土路已到尽头,接壤的是木板路。
瑛麟用脚猛力地跺地上的木板,木质地面被跺开了一小块,出现一个小洞,瑛麟带着乾隆从这洞里跳下。
懿泽此时以陈可斋的身份参与打斗,不便亲自追踪瑛麟和乾隆,而假人的笨拙是难以钻进那样狭小之洞的,只能先放任他们二人逃走。
永琪、傅恒、福隆安等带侍卫与各处奔来的“刺客”血战,但都是以打斗为辅、出逃为主,且打且往北走。
“刺客”人数虽众,却敌不过侍卫,很快被打倒了一个又一个,唯有“陈可斋”武艺超群,侍卫几乎难以近身。
瑛麟带乾隆下到地道以下,是一个极矮的洞穴,前面虽有路,但其实算不得路,洞顶距离底下根本没多高,两人连身体都无法直立,只能俯身往前钻着走。
瑛麟在前,乾隆在后,他们还能听到上方传来的打斗声。
乾隆闻着周围全是土腥味,问:“这是什么地方?”
瑛麟答道:“从前听我爹说,造密室、挖地道,挖到这个庙附近后,发现离庙里的地窖很近,索性就挖通了。但原先的地窖太深了,比这个地道还深,所以我爹又用木板把地窖垫高了一些,作为地道路面的延续,因此,路面才由土路变成了木板路。这里就是地窖比地道低出来的那一部分,被我爹改造成了一个逃生的洞穴,虽然不太好走,但一定能走到地窖出口。”
乾隆听了,忧心忡忡地问:“这么说,你爹也是知道这路的,他们会不会追过来?”
“这里地势低,极易呼吸不畅,皇阿玛还是少说些话,节约体力,专心走路得好。”瑛麟没有正面回答乾隆的问题,心里却隐隐有着各种怀疑和思考。
这个低洼的洞穴的走向,如同迷宫一样,只有她和陈可斋才知道通往地窖的最近方法,她也很想知道,陈可斋到底能不能顺利追上他们。
乾隆没再说话,节约着体力,跟在瑛麟后面匍匐前进,渐渐不再能听到上方的打斗声。
由于洞穴内太过于狭窄,又没怎么经过修整,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和泥土,他们的衣服全挂满了土,有几处都被刮破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钻出了洞穴,进入地窖。
弯腰太久的乾隆,只觉得他那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瑛麟扶着乾隆,犹豫着是在这里等永琪还是直接从地窖出去,忽而听到地道那厢传来打斗的声音,且这声音正在急速靠近。
乾隆又是一阵心慌。
瑛麟摸到墙边一块活动的砖,将砖的外侧掉转为朝里,墙面移动开来,瑛麟忙拉着乾隆进去,又在内将砖再掉头一次,墙面复又堵住。
在瑛麟带着乾隆穿地洞的时间里,永琪、傅恒、福隆安等与“刺客”且打且走,也已经走到地窖附近。
人力的不断分散,让两方的人都越来越少,傅恒一直都瞄准对付懿泽所化的陈可斋,使得懿泽无法脱身,一路打到地窖,两人也就是打个平手。
乾隆藏于墙内,听着外面的刀剑声、喊叫声,心砰砰直跳。
瑛麟点燃了一盏墙面的烛台,乾隆这才看清楚,他们所在之处又是一个四面围的如铁桶一般的一个避难所,与他们上次从靠近陈府书房的楼梯裂缝跳下后的格局很像。
乾隆问:“这里的墙是不是也都能打开?也是与东西两条大道都是相通的?”
瑛麟点点头。
乾隆又担忧地问:“那你爹一会儿打了过来,一定也会想到这个避难所,我们藏在这儿还能安全吗?”
瑛麟稍稍犹豫了一下,向乾隆道:“皇阿玛也许很难相信,刚才你看到的那个陈可斋,虽然他的样貌、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举止动作,都很像很像我爹,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我爹!”
“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人?”乾隆是认得陈可斋的,自然很难相信瑛麟的话。
瑛麟道:“我一开始也差点以为他就是我爹,后来钻地洞的时候,我一直在细想今日之事,有两点很不对劲。第一点是,我以前打理天下会,天下会的义士我大多是认得的,就算这几年我爹又招揽了新人,旧人应该也还是有不少的,而且有些我爹极其器重的亲信,他们是从不离开我爹单独行动的,可今天看到的义士,我一个也不认识!第二点就是,今天的刺客人数未免太多了,以前我爹为了让义士们进京不引起注意,是用了好几年的功夫,每天进京的人数都不多,而且进京后各有营生,才是长久之道。这个密室虽大,但没有粮食没有水,如果让人分批进来,那么进来早的人怎么吃喝生存?如果不是分批进来,我爹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杭州官员的眼皮子底下一次性把几千人送进来啊!”
“听你这么分析,事情是有点怪!”乾隆又展开了另一番猜测,问:“会不会……是杭州现任的官员跟你爹早就串通一气了?故意放水?”
瑛麟顺着乾隆的猜测,分析道:“如果是这样,杭州的官员又怎么可能不做防备?还能放永琪进来救驾吗?”
乾隆听了,的确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合理,如果杭州官员串通叛贼弑君,岂能让他活到现在?
况且,也不太可能有那么多朝廷命官全都背叛大清。
瑛麟继续找证据来佐证自己的判断,道:“如果那个人是我爹,他刚才就该在洞穴中追上我们了,他也可以此刻出现在我们眼前,可事实说明,他没有!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我爹!地道下的洞穴像迷宫一样,因为追兵没能在我们下来那一瞬间跟上我们,后来当然就跟不上了,所以你我才有逃脱的机会!难道这一切还足以说明刚才那人是个冒牌货吗?”
“如你所说,如果他不是你爹,今天的刺客也不是天下会的人,那你之前跟朕提过的一模一样的小镯子在哪呢?”乾隆满脸疑惑,又说:“你一直都在强调,这里的机关只有你和你爹知道,刺客只能尾随追踪,不可能比我们先到,可朕要找的东西,明明是在我们来密室之前就被人拿走了。这件事,作何解释?”
瑛麟陷入深思,方才所发生的事,大多都让人想不通,但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这件。
乾隆望着瑛麟,淡淡一笑,又问:“是不是……这个小镯子压根就不存在?你曾经欺骗了朕,如今难以圆谎,就拿一个空盒子搪塞朕?”
瑛麟听了,感到一阵憋屈和生气,冷冷地问:“原来在皇阿玛心中,就是这样想我的?”
乾隆笑答道:“如今的你,自然是对朕忠实的。但这件信物,毕竟是以前那个你告诉朕的,朕无法分辨真假。”
琅玦在官府中等了许久,觉得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并没有等到永琪,于是将此事告诉杭州知府,要求派人去救永琪,并说明人越多越好。
杭州知府不敢不从命,便令下属速去通知其他官员,相邀一同赶往这个废弃的庙宇,在琅玦的指引下来到了地窖。
永琪等与“刺客”正在地窖搏斗,忽然看到大量官兵在琅玦的带领下从外涌入地窖,永琪、傅恒、福隆安等都感到欣喜。
看着一下子有这么多援兵到来,懿泽吃了一惊,她那些假人,哪里打得了这么多官兵?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懿泽所化的陈可斋急忙向外逃脱。
傅恒竟然追不上,高呼着杭州官兵挡住陈可斋去路,官兵们纷纷拦截,却还是没能拦住,眼看着陈可斋逃出地窖。又有一拨人被派遣去追,最后还是把人给追丢了。
在懿泽所化的陈可斋脱离地窖后,地窖里剩余的“刺客”纷纷自杀而亡,因为远离后的懿泽难以掌控这些假人,只好让他们统一做出自己抹脖子的状态。
而懿泽并没有真的离开,在甩掉了追踪的人之后,她又变回自己的模样,隐身回到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