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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龙锡杖

梦神赋 沪弄 4422 2024-07-06 23:52

  懿泽被带回翊坤宫之后,已经人事不省。

  皇后宣来太医为懿泽诊治,太医看了都是外伤,病势却有些奇怪,一时间捉摸不透,便说要斟酌用药。因此,只是给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膏药,其他的要回去思考一番。

  孟冬已经猜到懿泽来历不凡,太医肯定不好看病。

  待皇后与太医等人都离去之后,孟冬独自守在懿泽身旁,一边用药膏擦伤口,一边仔细观察着懿泽。

  可是她还是看不出来,懿泽究竟哪里与常人不同。

  孟冬刚擦拭到懿泽的腿,懿泽突然醒来,大叫一声。

  孟冬吓了一跳,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懿泽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眉头紧皱,却侧身左右打量屋里、窗外。

  孟冬猜懿泽是要看看这里有没有人,便说:“这是皇后的翊坤宫,很安全,这里只有你我,附近没有别人。”

  懿泽扶着床,坐了起来,摸到了自己肿起的腿。

  孟冬道:“那里伤得很重,是吗?”

  “那些伤不重要。”懿泽依然打量着屋子。

  “那什么重要?”孟冬有些不明白。

  懿泽看到了远处桌上的一把切水果的小刀,指着问:“能不能帮我拿过来?”

  孟冬不解,但按照懿泽所说,将小刀拿来递给她。

  懿泽接过刀,却又说:“你最好转过头去,我怕我会吓到你。”

  “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好奇心很重,非看不可!”孟冬站在懿泽身旁,并没有一丝的恐惧。

  “你当真一点都不害怕?”

  孟冬笑道:“这世上,从没有我怕过的东西。”

  懿泽点点头,又用左手摸了摸腿上肿起的位置,定了定神,举起右手,猛地将刀子插进腿上。

  血溅四面,孟冬愣住了,看着鲜血直流,真让人于心不忍。她眼看着懿泽未曾将刀拔出,而是继续向下划,划出一个很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孟冬的心都揪起来了,懿泽紧闭着眼睛,咬牙坚持着,最后将刀子拔出。

  接下来,孟冬就看到了前所未见的一幕:

  一道金光从懿泽腿上的伤口散射出来,渐渐能看出是一条龙的形状,在屋子上空盘旋了几圈,光芒照耀在懿泽刚割开的伤口上,伤口就神奇般愈合了。

  神龙又化作龙锡杖,落到懿泽的手中。

  懿泽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根龙锡杖,在她腿里存了十几年,现在取出,实属如释重负。

  孟冬惊呆了,却又惊又喜,问:“你……你难道是神仙?”

  懿泽仍然铭记,花仙曾叮嘱过她,不可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可是,现如今的客观情况,她已经瞒不了孟冬了,只好点了点头。

  “真的?”孟冬有些不敢相信。

  懿泽笑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原来你也会道谢?”孟冬忽然想起了往昔懿泽那副高傲的姿态,眼光中又闪出不乐:“就因为你是神仙,所以就一副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样子,以示你‘不食人间烟火’啊?”

  懿泽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一直以为,你和宜庆一样,对我有敌意,所以才不睬你。”

  孟冬冷笑道:“我觉得不止如此吧?青岚对你算好的了,你对她也不过半冷不热!”

  懿泽叹了一口气,道:“你哪知道我的苦衷?只因我知道,人亲近了,相互知道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我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样真的祸福难料,你说,青岚那样胆小的人,如果知道了真相,还会跟我好吗?她会不会因为畏惧而疏远?于是我就越来越少与人交谈,给自己划出了一个人的世界。”

  “她怕不怕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不会怕的。”孟冬笑了笑,又一脸好奇,道:“不瞒你说,我原来一心想修道,若不是进宫,大约就出家了。我听说修成仙就可以长生不老,拥有不死之身。”

  懿泽摇了摇头,笑道:“谁说神仙就不会死?真是无稽之谈!”

  “那揆常在为什么弄不死你?”

  懿泽拿起龙锡杖,仔细地看着,答道:“我并非不死之身,我没有死,是因为这个,此物是真龙死后龙骨所化的锡杖,所以称作龙锡杖,百毒不侵、万剑不伤,是我族人的至宝。”

  “你也是神龙?”

  “我不是龙,是凤。”

  “是不是龙族都是男的,凤都是女的?”

  “怎么可能……”懿泽摇头笑笑,道:“任何一个神族都肯定是有男有女啊,只不过我们梦神族的首领,世代都是女性。”

  “梦神族?”孟冬转了转眼珠子,恍然大悟道:“怪道你能让人打瞌睡!原来你是梦神!不过……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位神仙叫梦神。我刚才看了你很久,就是没看出你跟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懿泽笑道:“我已经投身到人间,借了凡胎,你自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神仙做得好好的,何必来人间受轮回之苦?”

  懿泽黯然神伤,想起前程往事,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是为了救我的母亲,也是为了振兴我的族人,希望他们不再懦弱……”

  孟冬似有所悟,笑道:“看来神仙也不是好当的,我原来以为神仙无所不能,可以预知未来,肯定是事事如意,看来并非如此了。”

  “无论神、仙,还是人,没有谁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所有不美好的事情都可以被提前制止,哪里还有悲剧会发生?”懿泽将龙锡杖放在一侧,慢慢地躺下,像是有些累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孟冬、孟冬你在里面吗?”

  懿泽听得出是四阿哥的声音,只是略笑了笑。

  可是懿泽这么一笑,孟冬居然涨红了脸,也腼腆地笑了,然后就捂着发烫的脸跑了出来。

  永珹一脸的喜气,一见到孟冬,就想要一诉衷肠。

  孟冬生怕打扰了懿泽休息,拉着他去远一点的杏树下,对他说:“这里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你有什么要问得就快说,说完了赶紧走。”

  永珹问:“我正奇怪呢,你怎么忽然成了皇后的宫女了?”

  孟冬轻笑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是先说你的事吧。”

  永珹低着头,似乎有些羞于说出口。

  他的母亲已经被追封为皇贵妃,两个弟弟也已经被允许托付给舒妃,算是都有了着落,可是他自己,却还是跟原来一样,一无所有。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禁为自己忧愁,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再帮我想个主意,让我也留下?”

  孟冬摇了摇头,答道:“你不能留下。”

  永珹不解地问:“为什么?”

  孟冬答道:“你已经把你弟弟托付给了舒妃,就等于表明了你的立场,是希望舒妃能辅佐你弟弟将来继承大统,舒妃也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换句话说,就是你绝无争夺皇位之心。你弟弟是舒妃的养子,你可不是,如果你还会争取留在宫中,就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也就会成为她的威胁之一。舒妃会怀疑你的立场,很难再尽心辅佐你弟弟,你明白吗?”

  永珹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但是懂了才更着急,他愁眉苦脸地问:“可是,我难道真的要去当平头百姓?我……我什么都不会!我会活不下去!我不想争王位,我只是不想被饿死而已!”

  “原来你这么脓包?”孟冬故意奚落起他来。

  只见永珹脸色难看极了,就好像明天的太阳都要看不到了一样。

  孟冬又忍不住笑起来,道:“罢了,我不逗你,给你指一条路,可是你得答应我,要学会自己成长,我不能一直当你的拐杖。”

  永珹如获至宝,承诺道:“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自己多努力,不会事事都麻烦姐姐!就求姐姐再帮我出一次主意。”

  孟冬便又替他出了一个主意:“履亲王没有后嗣,如今的年纪也大约不再可能生育了。我听说,他最近身体大不如前,按照皇族的规矩,皇上须得为他过继一个后嗣去养老送终。想来这件事,皇上应该也思虑很久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过继出去的皇子便没有了即位的资格,皇上指派谁都有些为难。你如果主动请求去孝敬履亲王,不但解决了皇上的忧虑,也让舒妃相信了你的立场。去做个王爷,饿不死、冻不着,还有机会见到你弟弟,如何?”

  永珹不由得啧啧称叹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聪明?我要怎么样,才能学成你这样的脑子?”

  孟冬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告诫道:“这不是聪明,是智慧。记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一定要了解得更多,只有对身边的人和事都足够地了解,顺势而为,才会有更多的办法来解决困境,明白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永珹顿时有大彻大悟的感觉,忙又拱手向孟冬作揖,道:“姐姐对我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孟冬叹道:“罢了!你以后不要轻易来找我,就是对我的恩赐了!要是让皇后娘娘或者其他人知道你专程来找我,我就更难在宫里立足了!”

  永珹忽然间傻眼了,因为他在景仁宫听说孟冬被皇后带到翊坤宫后,就不假思索地来了翊坤宫,进来就先碰到了皇后。

  他是个直肠子,当面就直接告诉了皇后他是来找孟冬的,然后才知道孟冬的住处,才来拍门。

  孟冬看了永珹呆呆的眼神,瞬间全都明白了:“你该不会告诉我,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你来了?”

  永珹点点头。

  “而且,你还告诉皇后娘娘,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

  永珹又点点头。

  “天啊!”孟冬简直对永珹的单纯佩服到五体投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以为,最近的事情,总能让你长点脑子,如今看来,我高看你了,什么叫‘朽木不可雕也’?我现在才算见识了!”

  永珹不知道孟冬为什么不想让皇后知道,但是“朽木不可雕也”,他读过书的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有些不乐意起来,道:“我知道我是脑筋不好使,没有三哥、五弟那么聪明,你犯不着拐着弯骂我!”

  孟冬听了,更觉可气,一指头戳在永珹额头上,骂道:“你不仅脑筋有问题,连良心都被狗吃了!我看你可怜,好心帮你,你倒好,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怎么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了?你要觉得这样说不对,我一会再去找皇额娘解释一番,说我不是来找你的不就行了?”

  孟冬看着永珹傻傻的脸庞,又可气又可笑:“我求求你别去了,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了,行吗?”

  孟冬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永珹身旁走开,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忽然又传来永珹的声音:“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报答你的。从今往后,但凡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哪怕豁出命去,我都在所不辞。”

  豁出命去?孟冬愣了一下,又回过头来看着永珹,他像个愣头青,也许很笨,但是真挚、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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