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熹宣布将空悦许配闻鱼人的消息已经令他愤懑难消,可如今竟然连宗主之位也要被闻鱼人所得,闻鱼人一人独得所有风光,这往后他玉浮游却只能像个活在阴沟的老鼠。偷摸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双宿双栖也就罢了,更甚的是原本平起平坐的他们位置调换,他玉浮游还得仰人鼻息而活。
面对高座上陡然面覆寒霜的男子,心中百转千回的玉浮游不惧不避,双眸满布妒火直视着高座上的人。
“放肆。”
桃熹眼神微凝,收回倚靠在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硕大兽头的手臂缓缓坐直身体,一改之前的慵懒,觑着胆敢质疑他决定的玉浮游。
玉浮游触及桃熹深渊般的目光,霎时间只觉胸口闷闷一痛,一股强大的威压覆罩全身,当即血液都凝结了一般四肢一软跪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玉浮游难以置信地朝玉台之上望去,不相信自己这样轻易便被对方所压制,毫无反抗回手之力,他玉浮游竟这样不堪一击,如此屈辱地对桃熹俯首跪地。
眼看玉浮游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跪坐在地上,闻鱼人,何颜生,连同眼含忧虑的南宫梓皆是震惊不已地怔在当场,他们甚至不知道桃熹何时出的手怎样出得手。对方恐怖的实力让他们再不敢有半点造次,濒临死亡的恐惧将他们笼罩,除了沉默就只能眼看着玉浮游饱受折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等待桃熹的判决。
“罢了,你虽对为师不敬,为师即便略施薄惩也不能要你性命。你我终归师徒一场,就饶你这一次。”
听得桃熹话落,闻鱼人,何颜生,南宫梓下意识将视线投向玉浮游,果然原本心口血流不止的玉浮游也已不再流血,灰白的脸也恢复了一点生机,几人心下倒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庆幸桃熹高抬贵手还是庆幸玉浮游捡回一命。
只是现实往往残酷而无情,他们还在犹自怔忡,高座上的夜神神君又发话了。
“这样吧,阿大。为师碍于情面实不忍下手,但这两千年来为师确实第一次感到了冒犯,如若此次有所纵容,这今后怕也有后来者依样效仿。为师不可能每次都亲自出手惩戒,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大,不日你将接任代宗主之位,就由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
桃熹的话似向摇摇欲坠将要倾塌的屋宇投下一道惊雷一阵暴风骤雨。
忍受着心间剧痛才得以喘息的玉浮游还未收拾自己一身的狼狈,乍听其言猛地看向高座上一脸纯良笑意的人,尽管知道对方骨子里的残酷与冷漠,可这一刻有关自身生死,他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高座上神君的残忍。
其余三人也同样从心底蔓延出一种无力和巨大的恐惧。他们太渺小了,可笑的是某一刻他们还曾以为只要努力不懈,终能击败那座压得他们无法喘气的高山。
闻鱼人清楚若他自己想继续活着就必须做出选择,所以他将头颅压得更低,而后不带丝毫感情道。
“乾元宝殿座上夜神神君,烽火城一城之主,南方第一宗宗主,神圣不可亵渎。作为徒弟理应尊师重道,不可忤逆犯上,违者剔骨除魂,生死道消,于宗门去名,不得轮回。”
一直压抑着情绪但已临近爆发界点的何颜生,藏在袖中的手掌用力捏紧。他今晚已明白自己的实力与桃熹而言太过悬殊,根本难以对抗,因此只能像个无力还击的小丑一样干坐着,求一个苟且偷生。
南宫梓一向秉承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生存之道,可毕竟和玉浮游从小一同长大,到底不忍心看他落地如此凄惨的结局。
“怎么,你们可是对阿大所言有异议。还是你们都和这孽徒一样想要以下犯上不成。”
桃熹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人一眼,一番话成功地阻止了南宫梓欲出口的求情之言,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既如此就依阿大所述去办吧。”
一句话便定了玉浮游的结局生死。
玉浮游知道一切再难转圜,心如死灰一般嘲讽地看向昔日的同门,再不甘又怎样,没有谁会为他不顾生死,没有谁真的在意他。
“空悦……”
一滴泪滑落眼角,玉浮游想起那个令他痴恋一生的女子,曾经他还想问一个究竟,可是现在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尘埃落定,桃熹收回目光似十分倦怠,微眯着眸淡淡道。
“你们都下去吧。”
“明天为师会亲临烽火城宣布阿大接任代宗主和空悦定婚的消息。”
“将他带下去,省得本君看到心烦。”
闻鱼人恭敬称是缓缓站起身来,祭出法器将重伤萎靡的玉浮游收进其中。
直到几个徒弟相继离去,大殿之内也安静下来。
“真是可惜了这满桌的佳肴水果,也辜负了这一番精心的布置和心血。你说是不是,青晏丫头。”
“躲在本君玉台之后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够了,还不滚出来,难道还准备在这里守夜不成。本君乏了,随本君回沧澜宫,为本君梳发去。”
石青晏弱弱地从大殿后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大殿中央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没事儿人一样看了高座上饶有意趣浅浅笑着的某神君。
“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青晏这会儿还迷糊着,神君,这是要回了吗。嗯,天色已晚,那我们这就回吧。”
桃熹忽而一笑,轻应了一声嗯,便抬手一拂衣袖一卷,石青晏已身不由已地被卷入袖中。随着身形一晃,不待她去看,桃熹就已形如一道流火般带着她回沧澜宫去了。
说实话石青晏自己也有点懵,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的开展,确实有人倒了霉,但她唯一没想到的是会撞见这样一番三男一女爱怨情愁的狗血戏码。玉浮游原来还是一枚痴情种,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发现,让石青晏对玉浮游的厌恶也淡了那么一些,想到他的结局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