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轮转快到转瞬即逝,再过两日便是百年之期,这些年石青晏偶尔也会主动询问桃熹,到底有没有想到一个让她怎样报恩比较合适的法子,可桃熹回答她的每每都只有两个字。“未曾。”
石青晏对此也比较无奈,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百年之期一到桃熹就必须依诺放她离开,能离开就行,至于报恩之事桃熹本人都不急她自然也就没理由急了,反正她石青晏说到做到有恩必报。
是夜,石青晏幻作一只通身漆黑的夜蝶朝飞云阁最高处的白玉石阶飞去,暗夜幽深寂静,不只偌大的飞云阁整座御灵山都静得出奇。
石青晏飞至白玉石阶处的高台之上,面对密不透风隐含威压的法阵结界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就那样犹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地飞向前方,悄无声息地穿过无上法阵缓缓飞向那渐渐现出模样的白色巨塔。眼看离白色巨塔越来越近了,石青晏心中一喜,越加专注以灵力在识海中勾勒出破阵之法,而后催动灵识破开法阵撤下结界,成功落在白色巨塔前的青玉石台之上。
“大黄,我终于成功了,我居然真的进来了。这实在是太棒呐。”
石青晏向影髓珠内的大黄鸟传递着自己的欢喜,随之幻化出身形,那模样就差激动地手舞足蹈了。
大黄鸟被石青晏吵醒,抖擞了几下身上的羽毛,颇有些没有精神道。
“啊,恭喜你。”
“不过青晏,你有必要打扰人家睡觉吗,我又不好奇这白色巨塔里关的是谁。”
“你别顾着开心了,还是抓紧时间去里头看了究竟,我们再快些离开吧。你别忘了桃熹那家伙多敏锐,搞不好人家对你的一举一动早已了如指掌,你不怕死不听我劝非要寻到破解此处大阵结界的方法,确实你现在做到了,可是得罪桃熹的下场你也别忘啦。”
大黄鸟语重心长皆是为她着想,也是不愿她冒险,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在意吞饿蟒当日之言。执意要解开白色巨塔之谜,前来一探究竟,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若是她置之不理将会与什么失之交臂一般,所以她心里便十分在意。不然这差不多百年的时间她又为何潜心专研,一心只想要琢磨出破解各种结界及大小阵法,及已失传已久的上古大阵的方法。
石青晏抿了下双唇望着那泛着微光满布符文的白色巨塔,双眸也带了一丝迷离。
“大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一旦有疑问缠绕在我心上,若没个答案和结果我是不会作罢的。我心里不能藏事,否则难以安稳。再者桃熹这些年对我也格外宽和放任,只要我行事隐蔽不让他察觉哪里能出什么事了。”
“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们进去看看吧。”
石青晏说着露齿一笑,双手合十结了一个印,口中默念一句咒语,而后十指翻飞捏了个诀。只见白光一现,围绕于白色巨塔周围的符文便隐去了,石青晏微笑着收回手随即身形一闪便掠进了白色巨塔之中。
石青晏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遭受如此大的冲击,看到眼前那被数十条缚灵锁链禁锢着的那道飘飘忽忽没有实体的白影,那分不清是何物的魂灵竟会令她莫明觉得心痛和忧伤。这应是她见过的最纯净的魂灵之体,却如吞饿蟒所说的那样即使离得远她还是感受到了魂灵本身具有的圣洁之气,这是一个高贵纯粹的魂灵,只是很可惜已残缺不全。
当石青晏兀自出神时,沉睡已久的魂灵仿佛也心有感知突然有了动静。
“你是何人,怎会来此。”
声音很轻但也格外温柔,是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略清润低沉的声音。嗯,性别已确定,石青晏暗自思腹,她发誓对方的声音是她听过的最好听最动人心弦的声音,仿佛情人在你耳畔呓语。
“你想离开这里吗,你若想走,我可以带你走。”
石青晏答非所问,但语气非常笃定,好似只要被禁锢着无法脱身的白影点头,她就能真的将他带走。
白影闻言并没有那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急切,也没有正面作答,他也并不怀疑石青晏的话,也没有取笑她不自量力,只是非常平静道。
“谢谢姑娘好心,不必了。将我困在此处的人不会愿意看到我得到自由。以免连累姑娘,姑娘还是不要管我的好。我在此处也习惯了,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来自何处,该归于何方了。我是谁,千年前我曾日日自问,我也试图挣脱束缚重获自由,可还是会再一次被困在此地。那人恨我至深执念深重似乎只有将我困于此处才能安心,我寻不到其中因由无法了结这段尘缘,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执着离开了。”
“或许一切到最后都只是徒劳一场,所以何苦为之。”
石青晏闻言也意识到对方已对外头的世界无牵无恋,才会选择随遇而安淡然处之。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怎样都做不到坐视不理,于是心念一转。
“你记不得曾经,但不代表无人牵挂你,也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有谁正等待着你。你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不想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不想去有风的地方感受真正的自由。一年分四季每一季都有不一样的景致,外面的天地很大比你眼之所及要美,比这飞云阁美,比御灵山美,走出这烽火城你会见到一个更加广阔精彩的天地。”
“就算真的没有谁在期盼你回归,可你真的甘愿被困囚在此,浑浑噩噩度日么。”
“没见过你也就罢了,既然相识一场,再如何也是要助你离开的。”
“我不愿你被禁锢在此,没有谁天生就该失去自由,你该自由地行走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一颗本该自由的心。”
石青晏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一缕清泉沁人心脾,她眼中神色柔和,就那样伫立于石阶之上静静地看着塔底漩涡中心被缚灵锁禁锢的那道白影,仿佛在与之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