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七玦王
木兹被叶千晟带到一处宅邸,宅邸的牌匾上写着玦王府。大门开着,里外并没有看门人,木兹注意到,玦王,瑾王,这二者都指玉,但前者是缺玉,后者是美玉。
“进来吧。”叶千晟径直进去,他身后的人都驻足门前。
木兹迟疑半刻,她现下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若是里面有什么……想到这她便进去了,因为好像进不进去,都是一个处境。
宅邸很大,很空,没有人活动,是个空宅子,叶千晟一人在前,每一步都走的分外沉重,似乎怕惊扰了这空宅。
木兹在后面跟着,心道这小孩儿又要搞什么神秘。
“那故事如何?”叶千晟开口。
木兹回神,知道他所指是小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那个故事:“一般话本里都是这些,不稀奇。”
叶千晟停下,转过身来,十六的年纪已是与木兹一般高,昂首抬头,双手背起,眉宇间尽是少年感。
“可,那不是故事。”
“那就是七皇兄的一生,七玦王叶尉,就是话本中那般了得…”
叶千晟垂眸去看宅院,空落落的府邸本该蛛网遍布,却异常的干净。
木兹皱眉,果然这玦王府就是七公子府:“这般人物,就因为一个女子死了?”
叶千晟抬眸看她,良久,才肯定地给出答案。
“是,她是皇兄生前的夙愿。”
木兹闻言象征性的回应道:“倒是个痴情种,”这故事中有一点说不通,那就是故事里的女角儿:“那姑娘呢?究竟是失踪还是与人私奔了?亦或是死了?”
木兹会这么想并不稀奇,倘若那女子之后只是一个失踪的说法,傻子也会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更何况是传得这般了不得的七皇子,怎么可能简单的郁郁而终?显然是说不通的。
“她没死,也没失踪。”叶千晟给出答案,他似乎知道的要比民间传的更多。
“私奔了?”木兹。
叶千晟没有说话,沉默很容易让木兹觉得他在默认。木兹心想,这稍许有些可笑了。
“皇兄的确用情至深,但他挚爱的那个人,亦是同样深情。”良久,叶千晟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木兹蹙眉不解。
“当时皇都,妖人乱世,楚姑娘,也就是那位才女,被九尾狸奴看中,成亲的前一晚被抓走了,”
木兹瞳孔骤缩,心头不知何因猛地一跳。
叶千晟继续陈述着:“皇兄第二日去找楚姑娘,回来时,灵流耗尽,没过多久就走了。”
“……”木兹。
“你,想起来了?”叶千晟看着她。
姓楚。
木兹没有回应叶千晟,她脑中一片乱麻,似有甚东西在期待着她发现,
叶千晟此时却前言不搭后语道:“还要三年时间,三年后,本王弱冠成年,得到兵权,第一要做的就是攻打庐州。”
庐州潜明教。
叶千晟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九尾猫王,九命猫妖,木兹猜到了甚,潜明教副教主诡谲,关册,前书子以及几个元老,他们脸颊下颚处,有独特的黯色狐尾印记,为什么木兹偏偏在此刻想起这些……
“本王要让你知道,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叶千晟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上。
木兹抬眸,是玉玦,玉玦是一种环形有缺口的佩玉,寓意佩戴者凡事决断,有君子或大丈夫气质。
她下意识的接过,那是上等的羊脂玉,洁白无瑕、如同凝脂,故名羊脂。它象征着仁义智勇洁的君子品德,与美好、高贵、吉祥、温柔、安谧的情感,是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戴的上等白玉。
玉玦赠人,是与人断绝来往,绝交情义的意思。
“……”木兹脑中翁的一声,眼前一幕幕串联起不少画面:“我的,选择?”
——
“玉是好玉,可为何做成玉玦?”叶尉收到她的礼物,似乎没有很开心。
“因为听闻殿下喜欢玉,又封号七玦王,便做了这块玉玦,才得以相称。”楚迟若不见他的喜悦之情,便解释道。
叶尉无奈,温柔的笑了,解释道:“玉玦并无不妥,只是若以玉玦为礼相赠于人便是要断绝来往,绝交情义之意。”
楚迟若不是很懂玉,他这般解释,才发现是自己愚钝了。
“我…”楚迟若一时结巴。
“千决明白。”叶尉点头。
“不是,没有绝交的意思。”楚迟若急了,双手忙摇晃身前道,她并不知道玉玦送人还有这个意思。
叶尉见她快急得跺脚,知道她是不懂玉器,哪有与人绝交送羊脂玉的,那一克价值可不菲,他浅笑:“嗯,迟若只是好意取悦千决。”
楚迟若登时耳尖红透了。
——
眼前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眉眼温和俯眼看着自己,他伸出一只手轻声唤道:“迟若,同我回去可好?”
木兹摇着头,眼前一片模糊,泪水盛满了整个眼眶,同样穿着喜服的她,拒绝了和新郎回去。身后,那个有着九条尾巴的猫妖,正是顾信南。
她回头,走向顾信南,将新郎叶尉独自留在原地。
——
“叶尉。”木兹莫名的想念起这个名字,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捏紧手中玉佩,一股情绪上头,泪水顷刻湿润眼眶,她颤抖着开口:“楚迟若是谁。”
木兹在问叶千晟,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皇兄未过门的王妃,是你。”
六公子府
堂前,喻子鱼坐在椅子上,裤腿撩起,细白的小腿上,刮掉了一层皮肉,血不停地冒出来,是从马车顶掉下去时擦伤的,她当时疼的紧,现下只觉得伤口处热乎乎的。因为只是皮外伤,喻子鱼并没有说,是下马车的时候叶义初察觉的。
“你打算藏着让它自己好吗?”叶义初蹲在一旁,手里拿着帕子小心为她清洗伤口。
喻子鱼抿唇不知该说什么,此时大堂前不只有他们两人,左右还站了五六个仆从,和寸步不离叶义初的辛三,都看着他们,盯得喻子鱼有些不自在。
不闻回应,叶义初抬头,将辛三递过来的药膏直接涂上喻子鱼伤口,冰凉的刺痛从腿部传来,喻子鱼吃痛的要收回腿,却被叶义初拽住,她皱眉嘴硬道:“不过是小伤罢了。”
“那什么是大伤?”叶义初垂眸,手上动作轻下来。
“我在潜明打架……”喻子鱼话还没说完,意识到还有旁人在。
“看样子没少上药。”叶义初调侃。
一旁管事儿的听到这话,眼光仔细去打量喻子鱼,刻意的眼神被另一旁的辛三看见,管事儿抬头回他一笑,默默地收回打量的眼神。
没过多久伤口就处理好了,叶义初将她伤口包扎的有条不紊,还亲手为她整理好裤腿,喻子鱼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细心,从认识他起,她只知道他叫叶沅,字义初,平日里无所事事,没事就爱笑笑,也很喜欢助人为乐(其实也只是喜欢帮喻子鱼罢了),上次城门一别,她重新认识了他,明明可以锦衣玉食做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之前却一直穿着粗布麻衣跟着她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在外游荡。
“叶义初,”
“嗯。”
“你之前为什么不回皇都,在外这么些年?”喻子鱼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身黛蓝朝服的叶义初,话说回来,叶义初还是头次在喻子鱼面前穿得这般庄重规矩,多少还是让喻子鱼有些陌生,又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
他正经起来的模样与易州牧有几分神似。
叶义初没有立刻回答她,他起身,高挑的身材拉长在喻子鱼眼前,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麻烦申老叫人收拾一间厢房。”他先是侧身对老管家说了一句,才看向喻子鱼,随意瞎编道:“这里规矩多,我总爱惹事,就被赶出去乞讨了几年。”
喻子鱼闻言眉头舒展,嘴角少见的上扬,脸颊泛起一点薄红,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