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几人才出了房门,便见那月阳花上前盈盈纳福道:“几位行子有礼,圣仙与天帝已等候多时,请几位行子带上随身器乐往云山海境的老树下赴约。”
“这是要做什么?”绿儿不解道。
“昨日姐姐听了守戎一首曲子,来了兴致,要我们全给那小公主取乐呢!”
“即是这样,我们几人也难得一同闹一闹,就去吧,别让圣仙等了!”
众人答应了,便一同驾云去了。遥遥便已听着琴声似水,舒时柔比绕树藤,快时厉似纵山马。众人一喜,驱云而往。
再近些便见着粉映映的树下,圣仙和着琴声翩翩起舞,青云釉染的水袖时如柳絮随风起伏,时如箭羽惊驰急回。再细看两人,
一个是:
纤纤玉手翻飞如蝶,跹跹裙裳起舞如烟。足尖点地绦佩玲珑,臂肘轻舒簪环揺展。
一双杏目脉脉含情,两片红云略略惹羞。欲左时忽右,看近时忽远。身段风骚,恍如燕子啄泥;纤腰扶柳,又似细叶乘风!
另一个是:
飘飘青丝飞扬潇洒,鸿鸿阔掌起落惆怅。肃目含情苍凉孤寂,剑眉带笑威严难减。
一声铿锵铮铮铁马,两弦轻颤绵绵细丝。欲扬时忽抑,方止时忽起。身形魁立,正像迎松傲雪;腕膀一动,恰是银戟扬沙!
这是旧日之约、前世遗憾,二人此时自然用心,看得众人惊煞艳绝,连魔络也目瞪口呆,静静地不说话了,只管眼直直地盯着看。
听得一声深长悠远的箫声和入,圣仙和树下的人才将目光投来,见几人已到。心犀相连,只听了一声调子,看那一个眼神意思,已都了然。
于是琴箫琵琶,埙笛身段契合起来,绿儿悠悠唱起小调。旋转,轻轻跃起,裙摆婷婷展开。那一景之盛大,除却“撼世绝俗”四字可以稍稍言出它一二分妙处,再没有字眼可搬弄。只有一首民谣正唱得这样:
金木水火土,宫商角徵羽;
弹琴附谣曲,浅唱伴起舞。
咕咕复钴钴,呱呱笑孤独;
三生繁丝苦,一世轮回碌。
过往将心束,明夕易生怖;
咕咕复钴钴,呱呱笑孤独。
与其多思妒,不如随缘去;
凡事先高举,山前必有路。
乐声引来百鸟朝鸣,圣仙灵机一闪,旋转之间撩出水袖,击得那枝桠簌簌作响,又是另一妙音。树上花儿腻如羊脂,香如幽兰,粉晶晶小巧可爱,一时飒飒落下,又勾来翩翩彩蝶。
“啊!”
一口乌血淌出,魔络忽地倒在地上,一张小脸痛苦得扭曲起来:“天帝哥哥——”
“丁——”
天帝指尖一颤,一根弦应声而断。
“守澈,停下!”
天帝一边扶起公主,别过脸厉声喝道。
众人闻声纷纷按调停下,吃惊望去。守澈怔怔地握着箫,顿时觉得手足无措,愣了半晌方茫然问道:“怎……怎么了?”
“你的箫怎样厉害,自己不知吗?络儿道行尚浅,如何受得了?若是出了意外,你置我于何地!”眉峰紧蹙,显然是又急又怒,将公主抱起,撇了众人而去。
方才圣仙正点足旋转,忽听见天帝喝停,一时不慎,绊住裙边跌倒在地。又见他这样严声厉色地责备守澈,不由惊惑,愣愣坐在地上,望着天帝匆匆而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炽焰与绿儿此时上前来扶圣仙,问她怎样;守尘亦在一旁安慰守澈,叫她不必伤心。只是这两人都呆呆的,也不回答,一脸的忧心忡忡,也不知所忧之事是否相同。
圣仙又想起当日见到魔络时的预感,心中竟略略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