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守澈引着炽焰再往亭松阁去,王家兄妹已候在那里多时,进门时守澈便说:
“我拟封你为我亲使大将军,哥哥有一支骁神军,一半替换了京中巡防、禁军羽林,另一半和那些羽林军我给你,人虽不多,但哥哥带出来的兵不差,应该够你用的。”
炽焰听这话,抬头见屋中四人,清一色的墨袍铁甲!
无头龙发束金冠,膀大腰圆、一身健肉,两眼的精光唬得人心中发颤,笑起来却是憨厚;凤娘五官生得虽不算精致,但看上去也可谓干净漂亮,刀眉树立带着些傲气,是英姿飒爽的风范,一双手脚虽大,腰杆却掐的细;王青身量纤瘦,脸面也嫩,一双滴溜圆眼透着机灵伶俐,蓼蓝纶巾扎头,显出干练可靠;而王育鹤却白发垢面、目光闪躲,还将半个身子掩在凤娘之后,生怕被人认出来。
守澈一一介绍后,道:“这四人是当年哥哥在王家寨所收,都本领过人,王生龙力担千斤、勇猛异常;凤娘智谋过人、心细如尘;王青飞檐走壁、轻功了得;王育鹤谙熟兵法、能征善战。且王家匠人出身,造械之术可攻可守,有他几人为你接洽,事半功倍!”
炽焰客气一笑,恭恭敬敬一作揖,抬头时与王育鹤撞了个眼,他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怪道当时守戎一接你出宫,王家寨就被火烧了个底朝天,最后只有几具焦尸,原来一寨子人都被他吞了。”
这时候,谁也没料到王培凤忽然一斜眼,哼了一声道:“公主,凤娘不去玉屏!”
王生龙赶忙扯她的袖子,又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然而王培凤不理会,只顾说:
“赢王殿下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凤娘要南下去找!”
场面顿时尴尬,王青忙道:“公主息怒,姐姐心念旧恩,并非有意抗旨。”
守澈一摆手,叹了口气:“王培凤,朕知道你对哥哥的心意,但此时骁神军中人人都在为国事奔波,你是副帅,怎可如此任性?找哥哥的事朕自有安排,就不必你亲自去了。”
“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各表各的心意!”
凤娘依旧不肯罢休道:“上回我随你回京,是见你燃眉之急,不助恐伤了他的心,如今你大局已定,还要我替你守江山不成?你还要我们往西北去,岂不又要耽误寻人,只怕殿下当时无事,现今已有事了!”
“住嘴!”守澈怒了,冷冷喝道,“朕是君,你是将!王命一出,你自该遣马奔随。当日朕已说明,不愿追随的自去不留,你既随朕回京,哥哥在时是军令如山,不在时也是军令如山!你当朕是心软可欺,任你高兴不成!”
炽焰打了个机灵,凤娘却越发气急道:“去哪儿不能守关,我守南边不行吗?凤娘本就是个土匪,不知军令,只知嬴王!”
守澈沉着脸,振袖转身,道:“玉屏关内有奸臣、外有敌患,北边战事一触即发,如何紧急?南边暂安,更用不上你,你若真不懂,便少说废话!枉我谅你为性情中人、巾帼女杰,却原来短浅无知、不分轻重!算是我兄妹二人看走了眼,想哥哥知道,也不愿见你!”
王培凤听罢,含泪低头,噗通跪地:“公主,凤娘确实短浅,没有公主那份抱负,凤娘不过是一个山野女贼,不是什么女将军!凤娘只知道心念嬴王不能不寻。既然凤娘令公主失望了,那就求公主放凤娘离军南去!”
虽是意气用事,难说不是爽快人,兄弟几人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决心不愿再怪罪。
守澈暗自哽咽,心中五味杂陈,终究不忍道:“也罢,给你一匹马,你自去罢!传朕旨意,王培凤违抗军令,着逐出京城、终生不得回返!”
“谢公主!”凤娘破涕为笑,解甲欲走。
“等等!蓝釉,将皇兄旧袍取来,赠与凤娘路上御寒。”
“多谢公主成全,凤娘定当不眠不休、竭尽全力寻殿下回来!”凤娘接了将衣,竟然磕头触地。
守澈一抹泪,置气离去。凤娘把那将衣一裹,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位红披红马的流浪女子,如游魂失忆——寻寻觅觅漫无边际!
炽焰自知不好说什么,便跟着守澈就出来了,本想安慰一番,却见她笼着斗篷站在树下发呆,上前问道:“你看什么呢?”
“下雪了——下的真早!”
风忽起,沙尘四卷,天昏昏如泣,炽焰定睛细瞧,果然有小小的雪落下来。
守澈又将斗篷紧了紧道:“走吧,这时候酒炉该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