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眉一蹙,守戎悄无声息地顺着炽莲的衣袖探了探脉,见不打紧,才小心扶她到一旁坐下,再起身时已大概清楚对方人数。
依那影子猜身形架势,便知道都是高手,他嘴角一压,脸上杀气腾腾!
守戎手无寸铁,以一当十虽无漏怯,然敌手无一庸人,更何况他们有备而来,招招下了狠手,也使守戎暂时毫无脱身之机。
这十几人借着月色厮杀许久,眼看守戎渐渐占了上风,哪想一回头,炽莲却被一人挟持挡在身前。
守戎慌忙回手改将另一人击倒,却喘着粗气不敢再下杀招,敌方见状,便立刻联笼起来。
守戎挂念炽莲而分了心,在这样的压制下连连后退,恍惚失了防备,便被身后之人照头闷了一棍后
鲜血流了满脸,他腿一软倒在地上,化了一半的面人落入泥泞,被人拦腰踩断……
守戎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上了锁链,关在一间小屋里。
湿冷透过薄薄茅草渗上来,守戎只觉得浑身酸痛,未凝的血被风吹得刺骨冰凉,更是叫头疼得简直要炸开一般。
咬紧牙关,暂忍下了这疼痛,守戎迷糊着眼,将四下细细打量了遍,可这里只有几处破缺漏进些许月光来,虽还伴着粼粼水光,却依旧昏暗得连那小巷都不如。
便这般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身后蜷缩的女子,也已被蒙了眼、反绑着手,那发丝凌乱的样子叫人可怜。
“莲儿!莲儿?莲儿你醒醒!”
守戎紧张得不住低声唤她,只是炽莲冷得瑟瑟发抖,依旧神智未清。
他便只好又匍匐着爬到了门口,贴耳去细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只是伴着爆竹声不甚分明,只能约略猜是说:
“只吩咐了要这男的,那个女的怎么处理?”
“先别动,想也知道都是非富即贵,问清楚再说,别惹事了!”
守戎换了只耳朵,努力地想多听些线索出来,但只听到了炽莲含糊间叫他,便又赶紧摸回去。
“当啷!”
他不经意间硌着一个硬物,听声音像是块瓦片又像是玉牌,守戎觉得或许是个线索,便费了好大的劲,将它揣进了怀里。
可惜还没等他再爬回炽莲身边,头上忽然疼痛蚀骨袭来,守戎支撑不住又昏迷过去。
一直到第二日正午时分,守戎方才又醒来,却是盖着锦被躺在床榻上,头上的伤也已被人包扎妥当。
守戎心中谨慎未除,立刻强撑着起来,却又一阵眩晕袭来,仍是没能离开床榻。
这时房门打开,却见寿康侯大踏步进来,他看守戎扶额蹙眉,忙问:“殿下,怎么样?可还好吗?”
“我怎么在你这里?”守戎茫然问道。
“昨夜你与莲姑娘被歹人所劫,好在你那马通人性,你来我这里一趟,它竟然就记得,跑来带了我去救你,你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郎中刚走。”
守戎回想起来,那巷外是大道,来时正好他将红莲栓在路口,定是那马见他有难,挣断了绳子去找人救他。一时不禁感叹这红莲果然是良马,竟如此通得人性,这回真是全靠了它才得以脱险。
守戎颔首,忽又想起来什么,忙又问道:“我的衣裳呢?”
寿康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问:“你可是在找这个?”
守戎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蹙眉别过脸去。
寿康侯抿嘴苦笑,将玉佩复又收了起来:“那起贼人硬得很,我赶到时都已服毒自尽。证据不足,这东西留着也是累赘,不如我替你收着。”
守戎听了,只恨恨一咬牙并不答话,寿康侯于是又叹道:
“我已派人告知公主,公主也已着人来接了,你既无事便回去吧!我这里总不方便,莲姑娘今早就走了,你也别赖在我这儿了。元宵已过,我这两日就得回去了,你别误了我的归期。”
守戎笑着摇了摇头,逞强道:“谁稀罕你留?”
寿康爷知他心情,便也没有计较,于是两人作别,守戎由人抬回了北宫。
造人暗害,守戎心中自然不痛快,更觉得羞耻,一回来就关在房里喝闷酒。
守澈在旁看着,知道拦也拦不住,便只能由着他,一直等到他喝够了才道:
“哥哥——你伤口未愈,少喝点吧!今夜喝醉了,明日醒来了还不是一样?”
守戎久久地看了她一眼,掷了酒盏叹了一声,冷下脸道:“澈儿?你猜是谁?”
见问,守澈却显得很不在意,她淡淡回道:
“有什么可猜的?这件事不说自明,但知道了也没用!哥哥,如今我们还得暂收锋芒才是。”
守戎闷声不响,仰头又是一饮,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来,他的怒气分明得很,守澈忙上前握住他把盏的手,道:
“我自然知道这次是忍无可忍,尤其还伤了莲儿姐姐!但不是我劝哥哥窝囊,昨日之危皆因父皇除夕一声好。依我说哥哥听了寿康侯之计,虽探清了父皇的心,却是错了!”
“哥哥如今无权无势,不过枉称尊贵的皇子,而赵家兵权在握,几乎半壁江山都在手中,别说是在天子脚下暗害,就是当着父皇的面硬要了咱们的命,此时谁能耐他何?哥哥想要有所作为,切莫心急,一切还是稳中求胜。”
守戎也并非鲁莽之人,虽有些脾气,此时也都压了下来,道:
“我觉得,他们还未必想要了咱们的命……这次的事,无论是何目的,算是对我的警告!我忍而不发便是退让,但若是突然学乖了,反倒使人起疑,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就该有走一遭的样子,咱们顺坡行路吧!”
守澈闻言,心中大安,赶紧叫人收拾了酒盏,当夜再无事。
两日后,守澈早起又往守戎房中去探望,见他在案前执笔,一旁立着一个眼生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