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洞府,丹墨璃竟觉得恍若隔世。
虽然她在这个洞府内居住了近两千年,但直到如今她也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因为这里到处都留有前任主人的印记,有些地方更被设下了灵魂结界,她无权进入。
将韩勨小心的放在卧塌上,看着沉睡中的少年,丹墨璃无奈的长声叹息。事实若真如她先前所猜测的那般,那自己与他的缘分其实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所以,属于韩勨这一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她纵然想躲也不可能躲得掉。
桃佴说过,两人的相遇上苍早已注定的缘分,但结局如何全凭自己的选择。如果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因何而生,又为何能得上天偏爱,那么此刻丹墨璃已有些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原来,她是为他而生的。
为了韩勨,也为了东皇太一。让她提早渡劫,又成功步入神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让东皇太一早归神位。她拥有东皇太一的传承,当今世间,她是六界里唯一能寻找到东皇太一所有神魂的人。
丹墨璃在洞室内的架子上取出一个白玉匣,上面刻满了上古神纹,她曾尝试过将其打开,但一直不得成功。这个白玉匣上设了封印,需要设置封印的主人注入神魂之力才能打开。因而,如果韩勨能够打开这个白玉匣,那么毋庸置疑,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韩勨恍惚里听见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声音苍凉而悠远,那声音不停的喊着,让自己快点醒来,他需要将真正的天道意志传达给世人知晓。
真正的天道意志?
那是什么?
那是天道存在的意义。
天道,又是什么?
这需要你来解答,什么才是天道?
意识朦胧里,他看到一个男人,立在无底深渊的悬崖上,他想上前去问那男人这里是何处。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男了纵身一跃,跳下了那处幽暗的无底深渊里。
韩勨一惊,从睡梦里吓醒。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身下的卧塌上铺了厚实的白色毛毯,柔软舒适,他再仔细一瞧,难出这是一张纯白得毫无杂色的白虎皮。不知为何,韩勨觉得他应是认得这只白虎的。
再看四周清幽安静,远处有轻缓的流水声传来。他起身,环顾一圈,看到头顶上方竟镶嵌了十数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着洞府,卧塌前立着一座六扇的琉璃屏风。绕过屏风,入目便是五六排博古架,上面放了许多竹简与书本,还有一张宽约三尺半,长约七尺的书桌。书桌对面是一张石台,上面也铺着厚实的毛毯,还有一张矮几,上面放着棋盘。
韩勨虽然第一次来这里,但这四周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
他好奇的在洞府内转了一圈,没能找到阿璃。
阿璃在哪里?他不自觉的在心中问道,然而紧接着他脑中就出现了阿璃手捧白玉匣的模样,明明是很陌生的环境可他却知晓她此刻身在何处。
韩勨摸着下巴,一时竟有些兴奋,于是他依着心底的指向,往丹墨璃所在的洞室走去,想着自己若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唬吓唬她。一路走来路过十几间洞室,可即便不曾走进去他也能知道这些洞室内都存放了些什么东西。
走到丹墨璃所在洞室门口,他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见她正对着一个白玉匣发愣,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
丹墨璃正望白玉匣沉思,但早在他一路走来时就察觉到气息,见他躲在洞室门口小心的向里面张望,感觉到他蹑手蹑脚向自己走来,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陪着他玩闹。
双眸被微凉的手掌捂住,耳边传来他低笑的声音。
“阿璃能猜到我是谁吗?”
“嗯……我猜,定是嘉荣。”
“为什么是嘉荣?不会是旁人呢?”
“……因为嘉荣的声音,是这个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捂着自己的那双手搂向腰间,清秀的脸庞埋进她的颈窝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耳边欢快的笑声,她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她不稀罕做妖神,也不稀罕东皇太一的传承,她只想要身后搂着自己的这个少年,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他生,她陪他生,他死,她就为他殉葬。
唯愿生同寝,死同穴。
丹墨璃心底清楚,东皇太一归位的那一刻,可能就是韩勨消失的那一刻。
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她舍不得。
如果……
如果东皇太一永远不归位,又将会如何呢?
“阿璃怎么哭了?”韩勨惊愕看着她,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我以后不吓唬你了,你莫再哭了。”
虽然他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他知道自己从未见她哭过,一时慌了心神,乱了手脚。
“我哪有这么胆小不经吓的,再说了你长得这么俊俏,哪里吓人了。”丹墨璃被他的话逗笑,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那阿璃是因为打不开这个盒子才哭的吗?”
丹墨璃脸红的瞪了他一眼,气得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哪有这么脆弱,不过一个匣子,就能气哭了我?”她半嗔半怒的说道。
“……哦。”韩勨泄气的点了点,本来想着她若是打开这个白玉匣,自己可以大显身手,在她面前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本事。
丹墨璃看着他忽然气馁的模样,略一想就懂了他的心思,不忍看他心灰意败的可怜模样,只好配合着他说道。
“我若打不开这个白玉匣,嘉荣可能帮我一道想想办法?”
韩勨一听此话,立马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说道:“我会,我能帮阿璃打开这个匣子。”
“那就有劳你帮我把它打开了。”
“行,我现在就给你把它打开。”
韩勨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不放,一手越过她的腰放在白玉匣上。摸了摸上边的符纹,然后指尖轻轻拨动,那些符纹竟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变化着位置。
丹墨璃惊奇的望着,她不曾想到过竟然是通过重新组合符纹的排列顺序而打开这个白玉匣。不过即便她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却也不可能做到。先不说这些符纹排列组合的顺序只有设置封印的主人知晓,就算事先知晓,这些符纹也不会听从主人以外的人来移动位置。
由此她已能足以断定,这处藏在河底深渊里,无人知晓的洞府,它的主人就是东皇太一,也是如今的韩勨。这缘分啊,果然是早已注定的。
早年她抢了原本应属于万夜的花蕊,后又被万夜追杀无处躲藏下不得不潜入深渊里,结果又撞见这处洞府的入口。她因修习了洞府里的功法,得了许多无上的神器,一路轻松的就成了世人瞩目的妖尊,十数万年来唯一的妖神。
似乎,她怎么做都不能逃过命定的劫数。
韩勨依着脑海里的图样将白玉匣上的符纹重新排列组后,那匣上突然有道闪现一道白光,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地方出现一处接口。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白玉匣上的盖子轻轻弹开。
韩勨见白玉匣竟真被自己打开,先是小小的惊疑了一下,待确定自己确实将它打开后,转头冲她挑了挑眉。似乎在对她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丹墨璃也很配合的抬手抚着他的清秀的脸颊,一脸心悦诚服的对他说道:“嘉荣好厉害!”
“以后再有什么难事,我也都可以帮到你。”见她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他的心因欢喜而膨胀,于是一脸大言不惭说着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好,那以后若是遇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你是不是也会帮我?”
“当然,我与阿璃站在一处。”
虽然明知他此时的话作不得真,她依旧甘之如饴,愿为他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韩勨一手捧着白玉匣,一手牵着丹墨璃回到卧室内。
两个坐在卧塌上,将白玉匣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片巴掌大的,玄色的鳞片。第一眼见到鳞片丹墨璃就感觉到一阵威压从头罩下,她挺直的背脊立马弯下。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惊慌,脸色瞬间苍白。
一旁的韩勨见她神色异样,觉出不对,立即将白玉匣合上,隔绝了那阵突如其来的威压。
“你没事吧?”
“无碍……”丹墨璃松了口气,摇头说道,“我无事,只是……”
只是方才那短短的一刻里,她竟感觉到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这种压制无论是在南海龙王的身上,还是在玉清上神,或东华帝君这样的上古大神的身上她都不曾感觉到过。这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说明这枚鳞片来自于比玉清上神更古老的神明,且与自己极有可能属同类。
她是世间唯一的滕蛇,从未遇到过同类,而如今却在这片鳞甲上感觉到了古老的血肪压制。
丹墨璃难以置信的望着被韩勨合上的白玉匣,惊声问道:“里面的这个,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