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凤君
眼前是一片连绵的高山,此山非远处之山,乃近在咫尺之山。山上白茫茫一片,积满了厚厚一层雪。群山环绕着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溪水湛蓝如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群山山谷呈月牙形,小溪沿山谷而走,远远看着就像一轮蓝色的月亮镶嵌在雪山脚下。湛蓝如玉的湖水与雪白的群山彼此映衬,成就了这方无与伦比的美景。
少桑抬头看着巍巍雪山,再低眸看着眼前这潺潺的溪水,心里不禁感慨道:如此美景,不该深藏在此处才是。
忽然,只听哗啦一声,从不远处的水中激起一层薄薄的水花,一女子从河底冒了出来。只见她披散着长发,漆黑如墨的发丝湿漉漉的,紧紧贴在她雪白无暇的肌肤,湛蓝的水珠犹如一颗颗宝石,顺着发丝滴落到她纤细的锁骨处。女子缓缓睁开双眸,便见着一双灵动纯净的大眼睛。
看清此女子是谁后,少桑委实被吓了一跳!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姐亦如。
此时,梦已醒,虽说是极美的梦,少桑却是被吓醒的。
少桑觉着自己委实不该做此等梦,虽有些意犹未尽,但始终有些不妥。细细想来,还真是羞愧难当。
刚坐起身,少桑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师弟,你起身了吗?”
听到亦如的声音,少桑不由地想起了梦境之事,只觉着甚是尴尬,迟疑了片刻,才走去将殿门打开。
“师姐找我有何事?”少桑看了亦如一眼,便将目光微微往他处移了移,顿时只觉着一股热气上头,心虚得厉害。
见少桑面色略微有些发红,似是两耳也染上了红晕,亦如有些惊讶的问:“师弟,你怎么了?脸怎么红扑扑的,这耳朵也发红着呢,可是染上了风寒?”说着便走近少桑,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看是否发烫了。
见亦如走近,少桑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亦如的手。
亦如担心少桑,见他往后退,自己也顺着往前走,未留意到脚下的门槛,一个不慎竟被这突出的门槛绊倒了。少桑脚刚落地,并未站稳,被亦如这么扑,两人双双都倒在了地上。
等亦如回过神来,才发现彼此已唇贴着唇,亲上了。
与往日里的微凉不同,少桑今日的唇有些温暖,亦如只觉着一股暖意传入她的唇齿间,而后四散到全身各处。
等灵台完全清明后,亦如回过神来,赶紧从少桑身上起来。腿脚站稳后,顺带将面红耳赤,一脸惊讶的少桑扶起身。
见少桑如此失魂落魄,亦如心里委实有些不安,不禁关切道:“师弟,你没事吧,身上可有何处受伤了?”她近些时日吃得略微有些多,方才这一扑,用的力又甚足,不知可有将他压坏了?
少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才温声说:“师姐不用担心,我无恙。”昨日刚梦见亦如洗澡,这一早他就与她吻上了,这上天是多么眷顾他呢,少桑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见少桑无恙,亦如才放心了,想起正事,才开口:“子夜神君已至院中,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找你。”亦如醒得早,天微亮便起身了,无事便去院里坐着,想着看看这丹穴的日出。没坐一阵,子夜就来敲门了,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找少桑。
亦如见正殿门一直关着,想着少桑定还未起身。便让子夜在院里坐会,喝杯茶,自己来到正殿叫少桑,谁曾想又发生了之后这事。
听到子夜来了,少桑微微一笑,略微整理了番自己的衣冠,才走出了殿门。
少桑能正衣冠以待见,自是十分敬重这位兄长。
走到院中,少桑瞧见子夜正低着头,一直看着桌上的茶杯发呆。走近些许,略微细看,才发现子夜紧锁的眉头。在少桑记忆中,子夜一直都是沉静如水的性子,无论发生何事,皆不会这般心绪不宁。想来定是发生了十分棘手之事。
少桑走近,躬身向子夜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地言语:“少桑见过兄长。”自小两兄弟感情就甚好,少桑虽性子活泼,但每回见子夜皆会行礼。
听到少桑的声音,子夜才回过神来,微微站起身,伸手将少桑扶起,沉声说:“二弟请起,我今日前来是有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同二弟说。”说到此处,子夜低眸,言语之声便停了下来。
少桑未言语,只是满眼期许地看着子夜,静待着听子夜接下来要说的话。
子夜忽然抬眼瞧着少桑,满脸悲伤地言语:“父君不见了。”子夜虽尽力压住了自己的哽咽,但说出来的话还是略微有些颤抖。
“昨日我才见到父君,今日怎会不见了呢?”凤君年轻时常常到处云游,可自从讹帝那事发生后,凤君就没再离开过丹穴。他守了几百年的戒,怎么说破就破了?难不成真是因得了讹帝的原谅,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山门。可凤君即便是要出门,也会与他们说一声,又怎会不辞而别呢。
子夜困惑得摇了摇头,温声说:“我也不知,五更时,母后来寻我,说父君不见了,我便带人将丹穴寻了个遍,还是未找到父君,我担心母后知道了会担心,便先将此事瞒住了。只是母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派人过来问我此事,如此一来,怕是也瞒不了多久。我便想着过来找你,看二弟可有什么法子找到父君?”
“既然将丹穴寻遍,都不见父君,那便先不找了。父君若是自己藏起来,不管我们如何找,也是找不到的。父君若不是自己消失,而是被人困住了,那我们自是也找不着的。不过好在父君修为深厚,即便不幸为人暗算被人困住,暂时也是无碍的。眼下我们只需找找线索,推断父君究竟为何会了无踪迹。再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少桑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不祥之兆,估计此事极有可能是后者,所以他们必须得快些查清此事才是。
子夜听了少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二弟所言在理,只是母后那边该如何是好?”凤君修为这般深厚,竟会莫名失踪,想来此事定不简单,要想彻底查清此事,需得费些时日,只是凤后那边却有些棘手。
眼下情况这般紧急,无他法,凤后那边只能暂且先瞒下此事,少桑想了想,低声说:“兄长,你就同母后说,父君去姑射学宫寻二叔了。”
少桑说完,见子夜似是要问什么,忽想起一事,便抢先一步,继续言语:“若是母后问起,父君为何去姑射,兄长就说,二叔的寿辰快到了。”凤君与苍似昔虽三百多年未见了,但两人的兄弟之情却从未变过。所以只有如此说,凤后才会相信无疑。
“二弟果然机智过人,我这就去回母后。”子夜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见子夜要走,少桑再次言语:“兄长,我还有一事想同你说。”凤君不在,丹穴的许多事都需要有人处理,不然丹穴很容易出乱子。
子夜停了下来,有些疑虑的看着少桑,沉声问:“二弟还有何事?”
“寻父君之事交给我就行了,兄长只管安心处理丹穴政事即可。”凤君不在,他兄弟二人需得协力解决眼前困境才是正理。
见少桑如此说,子夜微微愣了愣,而后才点了点头,同少桑告辞后,便快步离去了。
看着子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少桑才转身,正巧见亦如从殿内出来。
“师弟,现在我们从何处查起?”亦如缓缓走到少桑跟前,目光柔和的瞧着他,那神色似是在说,我陪你一起查。
少桑仔细思量了此事,若是想知道凤君消失前之事,问凤后是最为恰当的,毕竟凤君与凤后整日在一处,凤君的情况也只有凤后最为清楚。只是眼下他们却不能直接去问凤后此事,不然凤后定会起疑。
既如此,也只有想其他法子了:“我们先去涅槃殿寻母后的侍女。”既不能明着问凤后,就只得暗地里问凤后的侍女。侍女整日里跟着凤后,想来定是知道不少事。
亦如点了点头,忽想起一事:“师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往侧殿去了。
亦如走得快了些,她漆黑如墨的及地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而后随微风飞舞开来,最后披散在身后。随着缓缓往前的脚步,素色裙角轻轻拂过地上,惊起满地落叶。此情此景,还真是美得让人心动。
“师弟,我们走吧。”亦如拿了东西走出殿,见少桑双目直直地盯着一处,似是在发呆,便好意提醒了句。
少桑回过神来,向亦如微微一笑,随手牵过她的手,二人便往涅槃殿去了。
走到半路,亦如忽然问起:“师弟为何会住在离涅槃殿这般远的寝殿?”上回亦如就想问少桑此事了,只是因见凤君凤后有些紧张,以至于一时忘记了。亦如也猜想过此事,想着少桑许是同她一样,喜静?但少桑这般活泼的性子也不像是喜静的人哪。
少桑抬头瞥了眼涅槃殿的方向,微微一笑:“只是不愿与父君母后住得太近。幼时我性子活泼,甚是贪玩,常常被母后骂。我记得小时候,梧桐宫旁边住着一户人家,他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此树长得极为茂盛,眼瞧着树上挂着的梨越长越大,我实在是馋得厉害,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爬上了隔壁王叔叔家的梨树,摘了个最大的梨吃,没想到这么大的梨竟苦涩得难以下咽。我将口中的梨吐出,用力把剩下的梨从王叔叔的院里丢了出去。”现在想来,那时的他,还真是无礼而不懂事呢。
“后来呢?王叔叔可发现是你摘的梨?你母后可知道了此事?”没想到少桑儿时这般有趣而好玩,少桑的话亦如竟听得入迷了,实在是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何事,便忍不住问了一大堆疑虑。
见亦如满眼期许地看着他,少桑微微一笑,继续说:“第二日,王叔叔便向母后告了我的状。母后知晓此事后,甚是生气,追着我跑了三条街,才将我抓住,最后我便落得个屁股开花的下场。”少桑不仅嘴上说着,神情、动作也会随着他的话而变化,活脱脱一副说书人的模样。
少桑这口才还真是厉害,说得这般绘声绘色,竟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少桑有这般出色的才能,不去说书,还真是可惜了。
亦如细细想了想,总觉着有哪些地方不对,想通何处不对后,才恍然大悟:“师弟,王叔叔是如何知道是你偷了他家的梨?”少桑是晚上去偷的,又无人看见,那王叔叔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听亦如问起,少桑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此事,还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