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侍女
少桑万万没想到,这位王叔叔竟是位探案奇才。
那日王叔叔向凤后告状时,少桑便问他:“你又没亲眼看见我偷梨,为何就一口咬定这贼人是我。”少桑可是等到晚上,确定王叔叔睡着之后才去偷的梨,常理论之,王叔叔绝不会知晓此事是少桑所为。
王叔叔竟成竹在胸地说:“我常常在院中喝茶,经常瞧见二皇子从院外经过,每回二皇子经过,目光都是盯着梨树的。凡人不是有言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此理。”
似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使得他呼气有些不畅,王叔叔停下来顺了口气,才继续言语:“昨日天黑后我才进屋睡觉的,今早天微亮,我便起身了。到院中就发现树上最大的梨不见了,想来这梨定是在夜里丢的,可是夜里院中漆黑一片,贼人又是如何知道最大的梨在何处呢?”
少桑听明白王叔叔是何意了,意思是说只有少桑一人日日盯着树上的梨,才会知道最大的梨在何处,也只有少桑能在漆黑的夜里无差错地找到此梨摘下。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此事便是少桑所为。
“王叔叔,仅凭这些推论,是不能说明,就是我偷了你家的梨,要想让人信服,还请拿出确凿的证据才是。”少桑已将那梨丢到了院外,想来王叔叔也不可能知道此事的。
少桑刚问完,王叔叔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物呈给凤后,而后才说:“知道二皇子聪慧,如今我便让二皇子心服口服。此物便是我丢失的那梨,凤后请看梨上的齿印,便知是何人偷了梨。”
听到此处,亦如委实困惑不已,忍不住问少桑:“齿印?每个人的齿印不都是一样的吗?怎会以齿印断定此事是师弟所为。”
少桑咳了两声,略微有些尴尬的言语:“那时我正值龆龄,两齿(大门牙)掉了,所以这齿印就与其他人略微有些不同。”也怪少桑那会时运不好,才留下了如此关键的证据。
亦如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很不好意思的言语:“对不住了,师弟,我实在没忍住……”回想起少桑的上仙之劫,亦如才明白,少桑不仅是下凡历劫时经历离奇,原来在他年幼时,便是如此了。
此刻虽被人笑话,少桑这心里却很是高兴。亦如只有同他在一起时,才会笑得如此开心。
见少桑竟然看着他笑了,亦如这才止住了笑,淡然言语:“师弟,涅槃殿到了。”
少桑抬头,就见涅槃殿三字,看此匾额已三百余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思沉重。此刻心中并无所求,只愿父君能安然无事。
二人刚走到正殿,就听见一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君上去姑射学宫这些时日,折柳会时常进宫陪着娘娘,定不会让娘娘孤单无聊的。”声音清脆而天真,一听便知道是谁。
少桑微微转身瞥了眼亦如,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未多想。一直以来,对亦如,他是不需要解释太多的,因为她始终都是相信他的。
“少桑见过母后。”
“亦如见过凤后。”
二人齐身行礼,言语之声也甚是相合。不论是谁瞧见了,定会觉着二人默契十足,很是登对。
凤后看见少桑与亦如,心下甚喜,赶紧扶二人起身:“快快请起,在母后这里,这些虚礼就免了。”少桑细细观察了番,发现他母后瞧亦如的眼神冒着光。如此看来,他母后对亦如很是满意。他与亦如的婚事虽还未完全定下来,但现在看来,此事也差不多了,毕竟他母后都已将亦如当做了一家人。
折柳无意瞥见凤后的目光,眸色便黯淡了下去,而后才露出一寡淡的微笑。
“听说父君去了姑射,所以特地过来瞧瞧母后。”少桑对凤后笑得暖而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
凤后踮起脚尖,双手捏着少桑的脸,很是愉悦的言语:“桑儿还像小时候一样爱笑,每次见桑儿笑,我就想捏捏你这红扑扑的脸蛋……”凤后说着说着,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少桑一脸痛楚的哎哟哟叫了起来:“母后,疼,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桑儿的脸吧。”此时少桑的模样还真是有趣而滑稽。
见少桑喊疼,凤后才松开了手,转身对亦如说:“桑儿这脸捏着软软的,很是好玩,若是如儿不信,无事时可捏捏试试。”说完还做了个捏脸的动作。
凤后此言委实吓少桑一跳,他忍不住向亦如摇手,很是无奈地凑到亦如小声低语:“师姐你千万别听母后瞎说,我这脸一点都不好玩。”一个母后捏他的脸,少桑就已经够苦恼了,若是再来个亦如,那他不得痛苦得崩溃?
“凤后之言,如儿记下了。”见亦如并未动手捏他的脸,少桑才松了一口气,方才是他多想了,亦如那般温柔的女子,怎会做捏人脸这等事。
少桑想着,得说点其他之言,来结束捏脸这事,于是赶紧向凤后说明来意:“母后,桑儿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问问母后。”
凤后微微笑了笑,随口说了句:“就知道桑儿不会无故来瞧母后,说吧,此次前来是有何事?”少桑自小就怕她,若是无事,是绝不会来见她的。今日凤后见少桑第一眼,就料到他还为其他事而来。
少桑环顾了番四周,才温声问:“母后,怎么没见你的侍女兰香?”兰香服侍了凤后数百年,少桑出生时便在了,平日里兰香都是在凤后跟前伺候的,今日怎么没见到她?
听少桑提起,凤后才恍然大悟:“兰香今日身子不适,想着她平时里服侍我也甚是辛苦,我便让她好生歇几天。不知桑儿找兰香有何事?”
少桑沉默了阵,刚想开口来着,就被亦如抢先了。
“回凤后,涅槃殿设宴那日,如儿偶然捡到一块手帕,师弟瞧见了,说像是兰香之物,我便想着将手帕拿过来还给她。”亦如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素色手帕,细看还能瞧见手帕一角绣着的兰花。
凤后从亦如手中拿过手帕,细细端详了阵,柔声说:“这确是兰香的手帕,她就在香草苑,你们拿去还给她吧。此事说来也奇怪,昨日兰香都还好好的,今日便病倒了。”
听了凤后之言,少桑与亦如相视而望,心领神会,此事定不简单。
二人与凤后说了声,便往香草苑去了。
折柳扶着凤后,眼神直直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少桑牵着亦如的手,疾速往前走着:“师姐,你也觉着香兰病倒与父君失踪有干系?”昨日凤君刚失踪,今日香兰就莫名病倒了,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
亦如点了点头,想着似是不对,而后又摇了摇头,才抬眸看着少桑轻声说:“此事还不可如此断定,等见到兰香方可确定。”只愿他们去得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不然线索很可能会被人掐断。
二人走进香草苑,只见房门紧闭,几步走到门口,少桑才开口:“兰香,你在吗?我是少桑。”这屋子异常安静,让少桑心里很不安。
亦如与少桑等了许久,屋里皆没有声响。亦如心道不好,即刻用力推开了房门。
二人齐齐走进屋子,环顾四周,便找着了兰香,她正安静地躺在最里侧的床榻上。
少桑将亦如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往里侧走去。走到床榻边,少桑细细观察了番四周,确定无危险后,才将护住亦如的手放下。
亦如往前走了一小步,低头瞧了瞧躺着的兰香,眉头微微皱了皱:“兰香看着像是睡着了,实则已气若游丝,命不久矣。”一夜之间,便已命悬一线,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少桑也走近了几分,用仙力探了探兰香的灵台,而后大惊失色道:“有人抽离了兰香的心魂。”噬魂之术乃仙界禁术,谁如此大胆敢在他丹穴山行凶作恶?
听少桑这般说,亦如更是困惑不已:“兰香的心魂若是被尽数抽离,她此刻定已殒命,如何还能留着一口气?”说到此处,亦如忽然忆起敖岸山之事,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不安来。
少桑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看着兰香,沉声言语:“那人并未将她的心魂完全抽离,而是故意留了一缕元神在她体内,为她吊着这最后一口气。”这手法,与敖岸山时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此次行凶之人与敖岸山那人乃是同一人,以此便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在敖岸山死的并不是那人的本体,而只是一个分身而已。”那人追着她二人,从敖岸山再到丹穴山,还将凤君也牵连了进来,这一步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亦如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亦如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少桑之言:“师弟所言甚是,只是那人为何会向兰香下手,难不成是因昨夜兰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会遭此毒手?”兰香常常在涅槃殿服侍凤后,这进进出出的,会不会无意瞧见些什么,也未可知。
少桑低眸细思了阵,才淡然开口:“细细想来,十之八九便是如师姐所言。那人发现兰香后,并没有即刻除去兰香的缘由,应是担心会打草惊蛇,以至于引起我们的注意。所以他才在兰香体内留下一缕心魂,让她看着像昏睡过去一样。”此人心思缜密,怕是不容易对付。
想想此事,亦如就觉着有些地方甚是奇怪,若是那人乃丹穴山以外之人,即便是兰香见着了那人的真面目,她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只要那人不来丹穴山,兰香是无法指证他的。此时那人抽离兰香的心魂,似是有些操之过急,不合常理。
思虑至此,亦如才同少桑言语:“师弟,此人极有可能是丹穴之人。”
亦如之言,少桑早已想到,他点了点头:“兰香定是认识那人,才会被抽了心魂。兰香服侍母后数百年,从未离开过丹穴,所以此人只可能是丹穴之人。”
少桑从未想过,他丹穴山,竟有人修习分身咒、噬魂等逆天之禁术。只是那人与少桑究竟有何深仇大怨,以至于让那人从凡间开始,一直追杀他至今。
“师弟,兰香体内只留有一缕元神,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要想救兰香,还得先想法子找到她其余的元神,让其归位才行。”眼下仅兰香这一条线索,只有兰香醒了,才可知晓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一来,方能抽丝剥茧地寻到凤君的踪迹。
即使兰香不是找到凤君的唯一线索,她也是凤凰族人,身为同族,少桑也定会想法子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