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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痴恋鬼·蒋君舒(二)(抚州)

莳花令 清温韵 10075 2024-07-07 08:57

  蒋君舒也自然是听见了下面的人谈论那蜀锦是如何如何的珍贵,便插言道:“谢谢大人们的厚爱,但君舒初来乍到就收到了大家的垂怜,得了花魁之位。实在是受宠若惊,也不胜惶恐。刚才大人所说得蜀锦,我也从其他宾客口里知道了这蜀锦的珍贵,再想一想君舒实在受不住大人们的二十尺蜀锦和六十两的黄金。蜀锦的珍贵,我是自幼时就有耳闻,所以我觉得我受不起,大家还是按迎春楼以往选出花魁的规矩来吧!哦!我忘了,以往都是柳湘儿夏曼儿姐姐们换着当的,如今被我得去了,不知姐姐们可会恼啊?”

  蒋君舒说这句话就是气柳湘儿的,当然目的也达到了,柳湘儿瞪得眼睛都从眼眶里面出来了,可自己的花魁之位已经是蒋君舒的了,自己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

  “曼儿,我们走!”

  柳湘儿拉着夏曼儿离开了,却不知道这才是蒋君舒报复的开始。

  从这之后开始,蒋君舒靠着这花魁之名接客,喜欢她的人的,她能够将人哄高兴,有些附庸风雅的,她还是会精准找到他们所喜欢的事物,讨他们开心。

  所以那些被蒋君舒服侍过的人,都对她大为赞赏,每次给赏金都是五十两起步,更有甚者,还会送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蒋君舒自然不会将这些赏金与锦布全部收入自己的口袋里面,她拿出了一部分用来讨好林凤英和送给迎春楼里的其他姑娘,与她们建立好关系,更为重要得是,她们在蒋君舒这里得到的好处越多,就会越疏远柳湘儿。

  柳湘儿看着昔日里巴结自己的姑娘们,现在都去往了蒋君舒那里,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都是一群没出息、见风使舵的人。蒋君舒施舍你们一点点,你们就背叛了我。”

  柳湘儿说着,就看见了走过来了的夏曼儿、兰茵儿、曲澜儿三人,立刻将她们拉入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湘儿姐姐,你干什么呀!都弄疼曼儿了。”

  夏曼儿揉着手腕不悦道,其他两位都阴着脸。

  柳湘儿才没有心思管有没有将她们弄疼呢!只道:“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全部都跑到蒋君舒那里去了,她才给你们多少好处,你们就这副样子了。”

  曲澜儿听着柳湘儿对自己数落,也不禁怼道:“这好处有多少不要紧,重要得是要有啊!柳湘儿你想想你当花魁那几年给过我们什么吗?你仰仗着林公子的包养,每天珠钗满头,穿得衣服也是最好的,却没有想过分过我们一次,一次也没有。倒是我们三个当花魁时有了这样的行头之后,你便向我们索要,我们还不得不给你。还有每天像个老大一样,对我们颐指气使,我们早受够了。”

  “对啊!对啊!蒋君舒虽给我们给得少,但是是真真切切的有,不像湘儿姐姐这般铁公鸡。”

  柳湘儿被她们三人说得羞红了脸,辩白不了,便将她们都赶了出去。

  柳湘儿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狠,手也握成了拳头,想:“蒋君舒,你就不是靠着你那张脸,才爬上花魁之位吗?那我便毁了你这张脸,让你的脸生疮腐烂,看哪个男的还敢接近你?只怕到了那时,你连当下人的权利都不会有了。”

  柳湘儿想到这里,打开了门,谨慎地左顾右看,发现走廊里确实已经没有人的时候,才悄悄关上门,插上插销。

  弄完这一切之后,便来到了梳妆镜前,打开了下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白色的小瓷瓶,看了看,又打开闻了闻,发觉自己闻得有点重了,又连忙远离说:“这鸩粉可是有名的毁容利器,沾上一点,就能让蒋君舒面目全非。蒋君舒,你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之后的柳湘儿便将鸩粉日日带在身上,时时寻找机会,好将鸩粉下在蒋君舒的护颜霜里。

  这一天夜晚终于等到机会了,林凤英忽然请迎春楼的姑娘去戏场听戏。

  林凤英点了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便问:“哪两个姑娘不去戏场啊?”

  “妈妈,是柳湘儿与秦默儿。”

  “她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名堂?”

  “柳湘儿说她肚子不舒服,秦默儿说她要调香……”

  夏曼儿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林凤英打断了,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她们喜欢怎么样就由她们去吧!我们去看,今天我还包了场呢!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柳湘儿看着林凤英带着姑娘们都离开了迎春楼,心里不禁怨怼道:“妈妈,你以前都是事事以我为中心的,现在我手受伤了,还丢了花魁之位,你就对我不闻不问了,还上赶着巴结蒋君舒。我看她毁容之后,你还会巴结她吗?”

  柳湘儿来到了蒋君舒的房间——水芳阁,进到里面后,看见蒋君舒的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打开之后,就将鸩粉一股脑全部和了进去,弄完一切后,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水芳阁。

  这一鬼鬼祟祟的行为刚好被上来的秦默儿看见了,心里不禁疑惑道:“大家都去看戏了,为什么湘儿姐姐没有去,还蹑手蹑脚地从君舒妹妹房间里出来?”

  “管它呢!君舒妹妹说过,她房间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用,刚才我又缺几味香,去君舒妹妹房里找找,看看有没有!”

  秦默儿说着,便走进了水芳阁。因为秦默儿常年对香的研究,也造就了她的鼻子闻味道要比一般人灵敏。

  刚进来的秦默儿就闻到浓烈的鸩粉香味儿,她当然知道鸩粉是有毒的,所以立刻用手帕捂鼻,说:“平常君舒妹妹房里也没有这个味道啊?怎么今日就有了,味道还这么大?”

  秦默儿忽然灵光一闪,知道柳湘儿为什么鬼鬼祟祟地从蒋君舒房间里面出来了,是她将这鸩粉放在了这个房间里面,她要给蒋君舒下毒。

  秦默儿想到这里,身体突然打起了一阵寒颤,道:“这柳湘儿心也太狠了吧!竟然要给君舒妹妹下毒,让她毁容,我须得尽快告诉君舒妹妹。”

  秦默儿一直在门口等蒋君舒她们回来了,过了好些时辰,才看见蒋君舒她们回来的身影。

  秦默儿立刻将蒋君舒拉到了一旁,将发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蒋君舒,可令秦默儿奇怪得是,蒋君舒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道:“我知道她会对我有所报复,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急不可耐。好啊!既然她这样的话,那我蒋君舒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君舒妹妹是想?”

  “到时候恐怕妹妹需要默儿姐姐的帮忙,不知姐姐可愿意?”

  “妹妹说来听听。”

  蒋君舒便在秦默儿身边耳语了一番,秦默儿听着也觉得此计甚妙,便答应了蒋君舒。

  第二日早晨,柳湘儿便在房间里面听外面路过的姑娘,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心毒干的,竟将鸩粉放在护颜霜内,昨天晚上蒋君舒涂了之后,脸上即刻溃烂了,真的好吓人啊!妈妈立马带蒋君舒去医官那里看了,医官都说无法医治了。”

  “是啊!真的好惨啊!蒋君舒那么美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竟使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毁别人的脸,就不会怕自己的脸也烂了……”

  柳湘儿本来听到蒋君舒的脸已经烂了,很开心的。可听见门外的姑娘竟诅咒自己时,一下子将门扯开,喝道:“你们看到谁下的吗?竟这样乱嚼舌头,也不怕舌头烂掉,说不定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蒋君舒那嚣张的嘴脸了,下了天罚呢!”

  姑娘们也知道自己与柳湘儿争吵,是自讨没趣,便都离开了。

  只有柳湘儿靠着门框上,插着手,说:“也是我柳湘儿看不得恶心东西,要不然我倒想亲眼看看蒋君舒的脸到底成什么样儿了?哼!”

  “现在想来,蒋君舒已经没有了那张狐媚脸蛋儿,很快就没有男人点她了,那群人见从蒋君舒那里再也捞不到好处,一定会再回来找我的。到时候,我才不会理她们,她们什么嘴脸,我也看清了。”

  柳湘儿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嘭”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果然不出柳湘儿所料,傍晚的时候,就有人来敲她的门了。

  “告诉你们……”

  柳湘儿打开门一看,却只看见了秦默儿一个人,不敢相信地左顾右看,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夏曼儿她们呢?”

  “湘儿姐姐,是这样的:蒋君舒今日毁容了,点她的客都撤了,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还是跟着姐姐,前途光明。大家都想和您和好,但是以前的言辞过于不敬,大家都害怕你不肯原谅她们,所以现在派我来,将这一瓶滋颜膏给您送来,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默儿说着,便将手中的滋颜膏恭敬地给柳湘儿递上。

  柳湘儿当然是收下了,说:“你们能够及时悬崖勒马,我当然不会怪你们的。这样,你通知其他人,明天在我房间开会,让她们别迟到。”

  “是,默儿一定带到,那湘儿姐姐您也早点休息。”

  柳湘儿看着秦默儿逐渐走远的身影,也笑着回到了房间里面。将滋颜膏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细细一闻,有一股茉莉花香,便赶忙将其涂抹在了脸上。

  夜半的时候,柳湘儿的惨叫声充斥在整个走廊内。

  柳湘儿想跑出去找林凤英,却不料蒋君舒已经在她的门外等候多时了。

  “湘儿姐姐这么晚了,是想去哪里啊?”

  柳湘儿虽被伤了眼睛,看不清人,但也听出了是蒋君舒的声音,便知道了是蒋君舒弄得鬼,连连后退,惊恐道:“蒋君舒,我的脸是你弄得吧!你好生恶毒,等我找了妈妈来,定让你付出代价。”

  “我恶毒?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且鸩粉还是湘儿姐姐你自己的呢!你不是将它下在了我的护颜霜里面了吗?还好默儿姐姐告诉了我,不然今日便是我是这副模样了。”

  “是秦默儿那个贱人告得密?好啊!我去找她!”

  柳湘儿说着,便要跑出去了,却被蒋君舒一把推到了地上,说:“你还是多多担心自己吧!就我所知,我不是第一个被你所卖的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今日这般,就要报我把你的初夜卖给了林公子这件事情吗?你说得没有错,你不是第一个,但也不是最后一个,等妈妈来了,自会给我主持公道。我这样做,也是有了她的首肯,若没有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根本就不可能办到。怎么?蒋君舒你怎么不去找林凤英的麻烦,只会挑软柿子捏吗?”

  蒋君舒听见柳湘儿竟说自己是软柿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柳湘儿听着蒋君舒的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地挪了挪位子,却被蒋君舒掐住了脖子,说:“柳湘儿,你可别谦虚了,你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呢!而是比那蛇蝎还毒的人啊!所以对付你这样的人,只有做得比你更绝,才可以令你痛苦万分。”

  被掐住了脖子的柳湘儿,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说:“你……你到底想干嘛?”

  蒋君舒放开了柳湘儿,转身站起来,说:“刚刚我可是到妈妈那里是以你身价的五十倍,给你赎了身的,所以现在你是我的人,我想把你卖到哪里,就可以卖到哪里,妈妈是完全不会过问的。”

  听到这句话的柳湘儿知道了自己再没了嚣张的资本,立刻连滚带爬地抱住了蒋君舒的双腿,哭泣道:“君舒妹妹,是姐姐心肠歹毒,姐姐知道下地狱都弥补不了你的半分委屈,可你就看在我们住在一处已经一段时间了,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

  “你和他们说吧……”

  蒋君舒冷冷地说着,便踢开了柳湘儿的手,出去了。随后进来得是几个身强体壮的彪子,柳湘儿被吓得连连退后,嘴里还叫嚣道:“蒋君舒,蒋君舒,你不能如此对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彪子们当然也不会理会柳湘儿的疯癫,一个人一把捉住了柳湘儿的手,两个人将大麻袋一撑,三下五除二就将柳湘儿装到里面去了,扛出了房间。

  蒋君舒见之,拿出了一锭黄金递给其中一位彪子,说:“辛苦各位哥哥了,这么晚了,还要替我卖人。”

  柳湘儿一听蒋君舒是要将自己卖了,更加努力地挣扎道:“蒋君舒,你要将我卖到哪里去了,你竟这般大胆,蒋君舒!”

  彪子擦擦手,笑嘻嘻地从蒋君舒手中接过那一锭黄金,用牙一咬,牙都被硌响了,是真金无疑了,立刻说:“小妹哪里的话,下次还干这个事儿的话,你就告诉我们哥几个一声,我们哥几个保证一条龙服务,不会让小妹脏手的。”

  蒋君舒眼看着几个彪子将柳湘儿抬远,直到再也听不到柳湘儿的咒骂声后,才舒了口气。

  之后的蒋君舒更加努力地接客,解锁各种才艺,以至于每年的花魁之位都是她的。

  当蒋君舒看着林凤英拉着自己的手在台上接受掌声之时,她的心里都是无比地厌恶的,可自己羽翼未丰,只能继续在林凤英的阴影下生存。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

  这晚,蒋君舒点了点自己的私房钱。

  “银票五十张,里面有十万两,黄金十锭,还有十斤的碎银足够给我出去到前线找哥哥了。”

  蒋君舒说着,便看了周围的摆设,“终于要告别这种生活了,等找到了哥哥,这些钱也足够让我们开个茶楼了。”

  “现在才是账一起算的时候了,可不知默儿姐姐愿不愿意与我一起走?”

  蒋君舒这想着,便来到了秦默儿的房间里,商议此事。

  听了蒋君舒话的秦默儿心里也很激动,毕竟她也被父母卖到这里十二年了,听着眼前的蒋君舒说带她出去,会用她手上的银子开办一座茶楼,她就更难以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妹妹的蒙汗药可有买够?要不要趁我这几天出去,再买一些回来?”

  蒋君舒却拉住了秦默儿的手,说:“默儿姐姐,放心吧!君舒会趁林妈妈生辰闭业那一天,以送解暑茶的名义,给迎春楼的每个人都端一碗解暑茶,里面我都会下大剂量的蒙汗药,足够她们睡个五六天了。到时候就算她们反应过来了,我们都也已经逃到天涯海角了。”

  秦默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蒋君舒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但对自由已经渴望了十二年的自己来说,这种担心已经不重要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六月初六这天,正值大暑节气,心火旺盛,最宜饮用解暑茶,来通气排热。

  而这天也是林凤英的生辰,也是迎春楼歇业一日的传统。

  迎春楼上上下下忙活了一个月,只为将最好的生辰礼献给林凤英。

  林凤英作为寿星,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她们有心了,以后可以少接客,当然这句话,林凤英第二日就忘记了。

  唯独蒋君舒与秦默儿没有掺和进去,而是站在楼上,观察着每个人的状态,发现姑娘们的手帕已经湿漉漉了,再看守在内楼的彪子们已经汗流浃背了。

  蒋君舒秦默儿一对视,就知道这是分发掺有蒙汗药的解暑茶最好时机。

  从第一个喝到解暑茶,到晕厥,时间只有一刻钟,所以要在这一刻钟里,将解暑茶分发给所有人谈何容易,她们只能争分夺秒地跑上跑下,甚至为保起见,给彪子们灌了好几碗,最后自己再装模做样地喝掉一碗,以打消疑虑。

  一刻钟后,便有人相继倒下了。

  一开始,林凤英还没有在意,只认为她们喝得太多了,而醉倒了,可看见了滴酒未沾的彪子们也相继倒下了,林凤英便反应过来,是有人下药了,刚想喊,脑袋立刻发晕,不出三秒,便栽倒在地。

  不出五分钟,迎春楼内除了蒋君舒秦默儿二人,其他的人都睡得死死的。

  秦默儿收拾完行李之后,便邀蒋君舒赶紧与自己逃跑,蒋君舒却一改常态,让自己先跑,她还有事情要做。

  “君舒妹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干什么啊?”

  “默儿姐姐莫要再问了,您先在水桥那里等着我吧!我弄完了,就来了。”

  秦默儿见实在劝不好蒋君舒,便答应了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楼上的蒋君舒,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是离开了。

  蒋君舒微笑着看秦默儿跑远,立刻收起了笑容,又看了看楼下睡着的一片人,说:“只让你们睡个五六天,真的太不公平了,既然我都已经要亡命天涯了,何不如做得再狠一点,让你们在睡梦中被烧死,那样一点痛苦都没有了。”

  蒋君舒说着,便来到了走廊,掀开了覆盖在酒坛上的红布,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美酒,而是浓度比较低的火油,是蒋君舒一年前,让人堂而皇之搬到走廊的。

  因为是花魁,为林凤英赚钱最多的姑娘,且一直安分守己,只要蒋君舒稍微撒个娇,林凤英便也对这堆“美酒”不细查,让其摆在走廊里面一年了。

  蒋君舒都将其锤烂,让火油流满整个走廊,渗透到木板里面。而她也没有闲着,拿起瓢子将其浇到哪里都是,甚至将一瓢瓢的火油灌到曾经欺负过她的人的嘴里。

  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未让蒋君舒觉得害怕,她只觉得是她这十年来最痛快、最大仇得报的感觉。

  最后的蒋君舒站在迎春楼的后门,拿着已经点燃的火折子,说:“永别了,我肮脏的前半生。”

  蒋君舒将火折子一丢,火焰在接触到火油的瞬间,大火犹如那闪电的速度,吞噬了迎春楼里的一切。

  火势越来越汹涌,不一会儿,迎春楼便成为了一座火楼。

  蒋君舒看着被大火吞噬的迎春楼,再想起自己以前所受的屈辱,放肆地大笑着,周围救火的百姓都以为她疯了。

  看着迎春楼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蒋君舒这才想起在水桥等待自己的秦默儿,可一转身,却看见了秦默儿。

  秦默儿看了看已经烧成碳堆的迎春楼,再看着眼前一副大仇得报的蒋君舒,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日的水船已经迎着晨曦行至到一处芦苇荡了,二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君舒妹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秦默儿首先开了口问。

  蒋君舒愣了愣,又捏紧了怀中的包袱,说:“我想我用这包袱里的钱,一路打听,走到前线,找到我哥哥,然后我再开座茶楼。默儿姐姐可愿与我一起?”

  秦默儿看着蒋君舒期待的眼神,还是笑了笑,说:“谢谢君舒妹妹考虑我的去处,但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一些银子,想到我的家乡安顿下来。看,前方的小镇就是我的家乡——宁心镇了。”

  蒋君舒向着秦默儿手指得方向看去,眼前的小镇依山傍水,每个商贩都努力叫卖着自己的商品,来往的人虽多,但都行色匆匆,也不失为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水船靠了岸,秦默儿要起身之时,蒋君舒却将五张银票与两锭黄金塞在她的手上。

  “妹妹这是?”

  “你我终究姐妹一场,这些年也幸得你的照顾。既然姐姐不愿与我一起走的话,这些钱财姐姐收着,日子会好过一些。”

  秦默儿看着手中的黄金与银票,内心感动至极,但还是叮嘱道:“若妹妹真的要去前线寻哥哥的话,需得做一身男子打扮,问路之时,声音也要粗狂一些,这样才不会被不怀好意之人惦记。”

  “君舒记下了。”

  客船逐渐划出了宁心镇,蒋君舒见再也看不见秦默儿的身影时,心上不由地染上一丝惆怅,但她自己也知道只要自己一路向北走一个多月,就能见到蒋君颜了。

  此后的日子里,蒋君舒便做了一副男子的打扮,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粗布衣裳,还将自己的脸弄得蜡黄,连问路的时候,声音也放得低沉。一眼看去,虽没有一般男子身材高大,可样貌与气势确实像。

  蒋君舒连行十五日后,到了一片比较荒凉之地之时,却发现前面有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立刻上前查看。

  走近一看,是名女子,看着她的面色煞白,情况不妙。

  蒋君舒连忙扶起她的身子,拿出自己的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她灌水。

  女子感知到有人给自己灌水,便努力睁开了眼,看见一名男子给自己喂水,面容虽凶神恶煞的,但她一点都不觉害怕。

  “你还好吗?你等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蒋君舒说着,便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有家客栈,二话不说,就抱起女子往前方走去。

  蒋君舒一脚踢开了那满是尘土的门,喝道:“小二,来一间你们店里最好的房间。”

  店里的掌柜小二见蒋君舒一来就要店里最好的房间,连忙上前热情接待。

  “这位爷,都好说啊!呦!您怀里的姑娘是怎么了?要不要我请医官啊?”

  掌柜的说着,便给了小二使了眼神,小二立刻心领神会,叫旁人从蒋君舒怀里接过了那名女子。

  蒋君舒坐在板凳上,打量店里的环境,说:“你这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谢谢爷的称赞,那这个价钱……”

  “不会少你的。”

  蒋君舒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锭黄金。

  掌柜的立刻两眼放光,伸出手,就要接过蒋君舒手里的两锭黄金了,可蒋君舒双眼一转,最后只将一锭黄金放在了掌柜的手上。

  蒋君舒能明显看到掌柜脸上的失落,便笑道:“这只是定金而已,若你们能在我离开这段时间里,将我妹妹照顾得健健康康的。那么我回来后,自然也会将另一锭黄金交给掌柜的,但是就不知道这锭黄金够我妹妹在你们这客栈里住多久啊!”

  掌柜的立刻咬了咬手里的黄金,发现是真的,立刻表明决心道:“令妹自然是想住就能住多久的,爷您尽管去,我保证将令妹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有掌柜的这句话,蒋某就放心了,那蒋某就先行离开了。”

  掌柜的和小二送别了蒋君舒后,小二便问:“掌柜的,这姑娘咱还卖吗?”

  掌柜的瞥了小二一眼,随后给了小二一耳光,说:“还卖吗?还卖吗?那可是财神爷,你说卖吗?还不差人好好照顾着,她有一点闪失,你也别活了。”

  “是!是!”小二连声答应,看见旁边的人竟在笑话自己,便吼道,“都笑什么笑?还不把财神爷放到最好的房间去,找医官看看。”

  此后的日子里,蒋君舒都靠着要见到蒋君颜的喜悦而一路向北行走,她这十年来所受的屈辱、收敛锋芒只为了能见到自己的哥哥。

  可越往北走,地方就越荒凉。黄沙不时地随大风卷起,被打脸上,像被刮了刀子一样疼。

  蒋君舒实在是走累了,看见前方插着一根木牌,就想靠着休息一会儿。可靠下之后,环顾四周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竟有一个鼓包,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坟包。

  蒋君舒连忙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刚才风沙很大,我才没有看清……”

  蒋君舒说着,忽然瞥见了那块木牌上写得字:蒋君颜之墓。

  字是用木炭写得,虽写得歪歪扭扭的,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清。

  蒋君舒呆滞了一刻,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坟包的主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蒋君颜。

  下一秒,蒋君舒又迅速地用手刨坟,边刨边说:“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我哥……”

  因为这个地方极度干旱,导致土地很干硬,所以蒋君舒想用双手刨坟,还是很难的。不一会儿,她的双手便血肉模糊了,可她似乎不在乎,只想赶快把坟刨开,看是不是哥哥的。

  狂风呼啸,带来阵阵黄沙,吹迷了蒋君舒的眼。在这荒凉的土地之上,只能看见一个人正崩溃地刨土。

  蒋君舒也不知道自己刨了多久,直到刨到了一副枯骨与一封保存完好的信,才算停了下来。

  蒋君舒握紧了那副枯骨的手,脑海里闪过小时候,蒋君颜牵自己的样子,一瞬间痛不欲生。

  “哥……哥!!!”

  作为自己苟活了数十年的信念突然崩塌于此,蒋君舒自是不敢相信的,紧紧拥着那具枯骨哭泣。

  蒋君舒哭到声音嘶哑,眼睛再也无法流下眼泪之时,心情才缓和了一点儿。

  她看见了地上那保存完好的信,便拿起拆开读了起来。

  “舒儿,哥哥不知道你是否能看见这封信,但哥哥能肯定的是在你读这封信的时候,哥哥一定变成一具枯骨了吧!哥哥曾无数次跑出军队,想去罪奴所将你救出来。可哥哥没有用,每次跑不到多远,就会被领军的发现,带回来之后一顿毒打,被吊在树上三天三夜。久而久之,就落下了残疾。想到再也不能去救你的时候,哥哥就觉得很对不起你,明明答应过父母,要永远保护着你,可哥哥却没有做到。但是舒儿,哥哥想告诉你,若你恢复自由身了,一定要平安地活着,不要想着去为我们复仇,我和爹娘都希望舒儿能够好好活的,平安地过完一生。我最宝贝的妹妹,你受苦了,希望我们下辈子还能是家人,你还是我的妹妹,我们还可以在春天的时候,去郊外放风筝;中秋的时候,给你做月饼和兔子灯;过年的时候,还可以一起放鞭炮。”

  当蒋君舒读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是流出了眼泪,不过是血泪,她将那封信紧紧贴在心上,说:“哥哥,舒儿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的,不会辜负你和爹娘。”

  最后的蒋君舒重新修整了蒋君颜的坟墓,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回去了。

  哥哥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哥哥也说得没有错,生活还要继续,她还要带着他们对自己的期盼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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