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游玩
神界姻缘殿中,月神立在姻缘轮盘边,看着那两根自己时常关注着的姻缘线,还是在思考着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姻缘线。
忽而月神眼前的两根姻缘线却是又绽放了一阵光芒,随后就见其颜色愈发的浓郁,都快赶上月神手中的了。月神又是一阵不解,最后还是无奈摇摇头走开了。
而现在凡世中的摄政王府,寒冬已经悄然裂开了一个口,迎入了一缕残阳。
书房中梵芩抬手触上了几日未见的脸庞,却是在触上去那一刻,男子的双眸就睁开了来,随后就迎上了梵芩含着笑的眼。
这一刻书房中的空气好似停止了流转,但两人眼中的情愫却是停止不下,无言间已是心心相依。
榻上岑昱眸色陡然一深,不过一瞬,梵芩就从榻边而起覆身在了岑昱的身上,宽大的嫁衣顺时遮去了两人身形,四目而对,一静一惊。梵芩慌了一下,却也只一会儿便回过神来,眼中惊意散去,对身下男子明眸一笑,随即就闭眸倾身,带着凉意的唇覆上了岑昱温暖的薄唇。
无话,独有那散不去如女子身上嫁衣一般的炙热。岑昱一个翻身便夺回了主动权,跟着闭上了墨般深邃的眸,无尽的索取阔别了几日的芬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梵芩以为自己要被碾碎在岑昱怀中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而方才自己鼻息间明明有了那熟悉的馨香,身侧的男子明明也是在克制隐忍,可为何?
“岑昱?”梵芩也坐起身轻声而唤。
却未得回答,男子的双眸依旧禁闭,像是在心内与什么做着斗争。
“夫君?”梵芩有些慌,再次唤。
男子好看的眼眸缓缓睁开了来,眼中情绪复杂,看的梵芩心中一紧。
“阿芩,”岑昱忽而开口问:“你可是真心与我?还是……只是觉得剩下的路我陪着刚好?”
这一问,让梵芩心尖颤了一下。该是神伤几何,才让这个视天地为无物的男子,如孩童失去至宝一样颤了声音。梵芩的眼中又漫上了泪,心也抽疼了一下,就见男子同样跟着自己蹙了一下眉,原来煦衍说的,都是真的。
“岑昱,你别这样,我害怕……”梵芩眼中的泪大滴滚下,心慌是真,害怕也是真,却不是怕岑昱抛下自己又或是怒着杀了自己,而是怕他以后都这样,都这样活着。
“阿芩别怕。”见着梵芩落泪,岑昱眼中也弥漫上心疼,将人又拢入了怀中,自己泄气一般的靠在了梵芩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梵芩才稍稍好转,止了不停的泪慢慢平息呼吸,但就在准备挣脱怀抱去同岑昱解释时,忽而感觉衣裳半褪裸露着的肩头,有一滴滚烫的水珠砸在其上,不要想也知,那是岑昱的,泪。
梵芩忽而想起了岑昱以前在她幼时说过的一句话——我自来到这个世间,就从未掉过眼泪,也不知那是何感觉......
那也是一个冬至的夜晚,那日岑昱来的晚了一些,她已是忍不住那刻苦锥心的痛,掉了好几大滴眼泪在枕上。
后来岑昱到来,为她缓解了疼痛,等稍稍好些之后,她好奇的问:“神仙哥哥会掉眼泪吗?”
“眼泪是无用之物,我自来到这个世间,就从未掉过眼泪,也不知那是何感觉。”他答。
那时她觉得像岑昱这般的人物究竟怎样才会掉下那珍贵的泪,却不想,今日就知道了,可却让她无比内疚,和自责。
肩上的滚烫的泪珠已经凉透,早已隐入了梵芩的衣襟处,肩头上靠着的男子也再无动静,但梵芩耳边沉而灼热的呼吸却昭示着他心内的不平静。梵芩忍回了险些又憋不住的泪,轻声道:“岑昱,你可知虔果的故事?”
“不知。”
耳畔传来男子低哑的声,梵芩笑笑,继续道:“那是在很久以前,有一对贫穷的夫妻,偶然拾到了一枚异果,自从拾到那枚果子之后,那对夫妻的生活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可是男子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对他越来越不在意了,到后来两人待在一处他的妻子都能视他为无物,你可知为何?”
“不知。”又是一声,但却明显比刚才的要平缓了一些,似是也在认真听。
“一日,那枚被视为祥物的异果忽而幻化成了人,变成了妻子的模样,异果跟男子说,它是靠他妻子对他的爱而活,作为交换他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男子也能实现心中的抱负,但最终就会出现男子看到的情况,他的妻子,不爱他了。”说着梵芩忽而停顿了一下,好似在缓和着情绪。
岑昱依旧靠在梵芩肩头,也不作声,只等着梵芩继续说。
不一会儿梵芩才继续:“异果又与男子说,若是他要现在所有的一切,那他的妻子最后就会看不见他,也会不记得他,若是他要放下这一切,那就会回到当初一贫如洗的模样,异果也会自此消失再无后悔的可能,你可知那男子做了何种选择?”
“他选了后者。”
男子有些闷的声音传来,梵芩晃了一下神,没想到岑昱还真回答了,但不过片刻又接着说:“你说错了,他选择了前者,后来果真如异果所说一般,他的妻不见他也不记得他了,哪怕他就站在眼前,他每日里就看着他妻子用饭、梳妆,安眠,他后悔了,可是异果已经消失,那一生他都在悔恨中度过,直至死去也在唤妻子的名......”
“愚蠢。”
没等梵芩再继续说,岑昱又出了声,还将伏在梵芩肩上的脑袋又换了个姿势。梵芩失笑,也不理会,继续将故事讲完。
“可没想到他死后也成了一枚异果,有一日他的妻子看到了他,将他拾了起来,后来他看见了自己,应该说那就是他,这一日,就是他与妻子拾起异果的日子,他在触到异果之时看到了自己的将来,随后他就将那异果锁进了一个小匣子内,唤作‘虔果’,取虔祈百灵之意,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警示,随后他对妻子说了一句话,虔祈百灵,予吾守卿至吾白骨之时。”
话音落下,梵芩从岑昱怀中挣出了些,双手捧了岑昱的脸,看着他双眸一字一句的道:“今日我也要与你说,虔祈百灵,予我守君至桑田沧海之时,予我,守君至日月同升之时,君,可愿?”
许是耳边话中的情意无限,许是望着自己的眼神太过凄清,岑昱觉得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之前种种如同泡影一般消散无踪,此刻,他觉得自己的问多余的很,无论她对自己是否真心,自己都心甘情愿跪在她的裙摆之上,不是吗?
“愿随卿意。”
梵芩得了答复,忽而笑的明媚,连着身上火红的嫁衣,明亮了这个阴郁了几日的书房,也亮了岑昱的心。
至此再无忍耐可言,无视外间依旧还有残阳未去的天,也无视院中立着苦苦等待的三人......王府的寒冬终是过去,重回了艳阳似火的夏日,仿佛还更炎热了一些。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这一日的两人才算是真正的心连相依,中间唯一的一层隔阂也散去。梵芩将心中顾虑尽数倾吐,岑昱虽不解她为何会将她自己绕进了死巷子中,但还是遂了她的心意,应下了她若是那劫化了再要子嗣,但也不准她再服用避子药,免得又出现那日的情形,梵芩也应下。
此事就此翻篇,谁都默契的不再提一个字,仿若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摄政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知不觉一月就飞逝而过,也到了之前与启轩说过的离京之时。
一应行装早已慢慢打点清楚,其实也与之前刚出大乾时的差不多,毕竟带着太多物件反而不像出游,倒像是迁府了,更何况岐星楼遍布四国,梵芩资产盛数,去到哪儿都不惧身上无银,再何况岑昱在旁,又怎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正是炎热的天,梵芩本欲说再待一段时日,等稍稍凉一些了再出发,免得热着那几个怕热的,哪知那几个早在这儿待得腻烦,只想快着去游山玩水,倒是白费了她一番好心。
待岑昱将启轩的事处理好,一行人就辞别了这座只短短住了两三个月的摄政王府,正式踏上了漫漫游玩之路。
谁也不知日后还会不会再回到这座府邸,谁也不知自己最后所在之地是哪,无有目的,无有任何牵绊,但身侧有至亲至爱之人,就无惧任何未知的前途。
长路漫漫,其上有明媚日光下他们潇洒策马的身影,有小镇上他们的欢声笑语,也有小河边女子嬉笑打闹男子围坐笑看,还有那无边星河之下的篝火食香……
也不知是为何,这一幕幕的闪过之时,却总能看见每个夜里梵芩眼中转瞬即逝的留念。
一行人时走时停,渐渐的就出了祁国境地,来到了祁国与南旻的边境交界处,这儿有一座闻名天下的普宁寺,却不属于祁国与南旻,独立存在两国边境却数百年不倒,也无人去让战火惊扰,而慧能亦是出自此中。
既到了此,梵芩也起了想去瞧瞧的心思,毕竟见过那慧能两面,两次都给了她箴言,这次去若是能碰上,也可去问问心中之惑,若是碰不上也无事,去添些香火钱攒些功德也好。
其余人自然是随着梵芩的意愿,一丝异议也无,哪怕那个不喜去寺庙的迟苏都没意见。
于是一行人到了普宁寺下的小城,寻客栈落了脚,打算先歇一日,明日里一早再上山入寺。
这处小镇名为普元城,亦是不受祁国与南旻管辖,反而归属普宁寺,其中百姓皆是世代生长于此的,许是就挨着普宁寺,城中百姓俱是心善热肠,倒是比别的城镇看着要亲和的多。
而来此的旅人或是想去普宁寺求签求符的亦是不少,城中客栈络绎不绝,但像梵芩一行这样顺道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他们都是带了心中所愿而来,想求得归处而去。
在客栈中歇了一会儿,梵芩就说想去街市上逛逛,岑昱以妻为上无有不应,当即就去带了人出去闲逛,其余几人一个未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此城虽为普宁寺所辖,但却没有寺中森严的规矩,沿街叫卖的小贩,亦或是走出铺子揽客的店中小二,都与寻常城镇一般,只不过就整座城而言,却是比寻常的城多了些趣味。
就比如寻常城镇中没有的经文铺子,还有那卖木鱼佛珠的铺子,又或者是每家每户都挂着的一面经幡,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座“寺城”。
出来闲逛的梵芩和岑昱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自是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偶尔在哪个小摊上停留,都会收获一句类似“郎才女貌”,或是类似“百年好合”的话,惹得梵芩回都回应不过来,最后只能和岑昱抱着一堆无用之物回了客栈。
那被抛下的几人看着这堆物件也是一阵无奈,只想着哪日又得去寻些孩子或者小乞将这些送出去。这几月梵芩可没少像今日这般挥金如土,但许多一时兴起买回来的后来看都不会再看一眼,却还是一次次停不下,像是极为享受那个从荷包中拿银子的过程似的。
不过这次长公主表示自己也很无奈,那些摊贩太过热情,让她不出些银两带些东西走都不好意思,左右这一路积功德似的送了不少东西出去,这次也还是可以不是?
众人只能如往常一般回一句——殿下所言极是。随后作鸟兽散各回各处,余下梵芩看着岑昱瘪嘴。
“夫君,他们愈发过分了!”
以为能得到关怀的梵芩,却是只得了自家夫君的一句,“今日花销皆是殿下的。”
长公主泄了气,自打出来开始,这些人就一个个的将她长公主的身份忘却了,哪怕口中还是唤着“殿下”,种种行径却着实可恶!
可又能如何?他们连自家夫君都开始能一视同仁的对待了,何论自己这个小小的——殿下。
“日子好生无趣,尊崇一丝也无。”长公主叹气。
“殿下莫要伤心,为夫这个男宠尊崇殿下至极,晚间等候侍寝。”某人答。
“不要脸。”
却也不知是谁边说着边去挑某人的下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