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卓北跪在曹惟演和杨君复的面前,声音诚恳道:“两位师伯,我有负你们的教诲,不能继续在曜真为你们效力了。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我虽然已经不是曜真派的弟子,但是此事关乎曜真派的存亡,卓北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候为曜真派尽绵薄之力。”
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曹惟演和杨君复有关蚩尤残页的事。第一是因为渡劫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第二,她担心即使她说了,他们又是否会相信她。可是她思量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也算是对曜真派有个交代。
杨君复和曹惟演都是一愣。曹惟演道:“你起来说吧。”
宁卓北起身,垂着手,道:“我几个月前,见到了静一派的廖杋寂师叔。”
严秋华愕然,道:“什么,他不是。。。”
曹惟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着急。”
宁卓北道:“当时,鼎鼎有名的裴氏惨遭灭门。我去查看他们的尸身,发现尸身表面虽然布满了爪痕,然而这些人却是被震碎心脉而死。所以,必定是有人栽赃妖族。此时,正好碰上了廖杋寂师叔。他。。。对我说了很多关于刘处睿师伯和欧阳师叔的事。”
曹惟演似乎有点明暸,道:“你是指师兄被他们二人所杀的事吗?”
宁卓北抬起眼,道:“是,也不是。”她将廖杋寂所说的事情娓娓道来,包括他们如何从心月手里夺了蚩尤残页,他们当时如何与刘处睿起了争执,以及后来鬼车为患,裴氏被灭。说完后,她顿了顿,道:“刘师伯的确是廖杋寂所杀,但是师伯在被杀之前,仿佛得了失心疯,是他先出手袭击了欧阳师叔。”
杨君复不解,道:“失心疯?“
宁卓北点点头,道:“是。廖师叔说师伯当时冲着欧阳师叔在不停的嚷着‘凌渊,我要杀了你’这样的话。”
曹惟演思忖了一下,道:“刘师兄当年仙妖大战时,差点为凌渊所杀,所以心里对他难免有恐惧。可是这失心疯。。。”
杨君复突然一拍大腿,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刘师兄头痛病犯了,夜不能寐,我就用了一些曼陀罗。”
宁卓北抬眼,道:“曼陀罗有毒。”
杨君复道:“我知道呀。但是量很少,镇静用的嘛。”
宁卓北故意问道:“如果加大剂量呢?”
杨君复喃喃道:“。。。的确是会产生幻觉。”
宁卓北道:“杨师伯,曼陀罗致幻,连我都能知道,难道饱读诗书的梁掌门会不知道吗?”
曹惟演惊道:“卓北,不可胡说。”
宁卓北道:“曹师伯,事到如今,你仔细想想,便知我不是胡说。焚冥刀当年被瑾瑜带上锁妖塔,后来便一直由掌门保管。仙妖之间安然无恙了这么多年,为何这几年,旧事重提,对妖族的杀戮不断。而且,每次掌门都要求我们抓了妖族上山,而不许就地正法。师伯,你见过活着下山的妖族子弟吗?他们都去了哪里?”
曹惟演和杨君复面面相觑,道:“这,不都是压在锁妖塔下边了吗?”
宁卓北道:“我进了锁妖塔,里面是空的。”
“什么?”他们三人都大吃一惊,“空的?怎么可能?”
宁卓北道:“我抱着必死的心,进去求证。如果里面尚存一只妖,一只兽,也许我都无法活着走出来,即便如此,至少我有底气,掌门没有犯下那些见不得人的恶行。”她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里面空空如也。”仙门弟子擅入锁妖塔是要逐出师门的,而且,进去了,可能被群妖所噬。
曹惟演顿觉五雷轰顶,眼神空洞,道:“难道。。。难道师兄真的是在。。。”
宁卓北接着他的话,道:“在祭刀。”天底下最凶残的妖,便在锁妖塔底,梁伯鸾要祭刀,自然先从锁妖塔里的妖下手。
杨君复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他。。。他疯了。为了渡劫。他。。。”
严秋华脑子里还在纠结这庞大的内容,道:“你。。。所以你要离开曜真派。”
宁卓北迟疑了一下,道:“我也许猜错,但是我觉得妖族此次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我,恕弟子无能,我自问对妖族下不了手。再者,如今的曜真派和我的信念已然背道而驰。我不愿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她眼神黯然,道:“曜真派今后何去何从,便掌握在两位师伯的手里了。”
草庐里很静,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梁伯鸾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师兄,篡夺掌门之职;设计陷害自己的师弟,为求蚩尤残页;纵鬼车为害人间,仅仅为了映魂珠;不计代价挑起仙妖之战,只为祭刀渡劫。而这样一个鬼神共愤的人,居然是曜真派的掌门。
瑾瑜在华阳山转了一整天也没找到宁卓北。她的寝室里也一点生气都没有。也没有探听到任何与关沫如和郭平仲有关联的事。终于在武道场的附近看到了韩氏兄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趁着韩络滨不留神,一把抓住了他,蒙住他的嘴,扯到了林子里。韩骏溪觉得蹊跷,跟过去,看到一个黑影扣住了韩络滨,正想大声嚷嚷。瑾瑜立即嘘了起来,道:“闭嘴闭嘴,是我。”
韩骏溪又仔细打量,才看出来是瑾瑜,大惊,低声嚷道:“前辈。。。。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韩络滨被捂着嘴,也是唔唔唔的半天。
瑾瑜放开他,道:“不要这么大声。被你们曜真耆老发现,我小命不保。”
韩络滨问道:“前辈,你这也太托大了。你就这样来,真的会被发现的。”
瑾瑜撇撇嘴道:“怕什么。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这几年来得少了。”
韩氏兄弟瞪大了眼睛,道:“前辈,这里可是曜真派呀!”
瑾瑜不耐烦道:“得了得了。看你们吓得。我都不怕。”
韩络滨道:“前辈,你来这干嘛?我们这也没有神树。”看来大家都知道他去过神树了。
韩骏溪道:“难道来找白虎君吗?”
瑾瑜笑道:“白虎就算了。以前打过交道,它不喜欢我。”
韩络滨倒吸一口冷气,道:“前辈。。。你真是。。。太令人刮目相看了。”不是白虎就是朱雀,还都活下来了。
瑾瑜懒得听他们奉承,道:“好啦好啦。我今日是真的有要紧的事。郭平仲和关沫如被抓上了华阳山,你们知道吗?”
韩骏溪惊道:“他们被抓上华阳山?抓他们干嘛?”
瑾瑜失望道:“看来你们啥都不知道。”
韩络滨道:“前辈,你这个事,不是应该去找师叔问问吗?”
瑾瑜直言不讳,道:“我去啦。她不在啊。”
韩骏溪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她住哪里?”
韩络滨道:“前辈,你和师叔果然。。。”
韩骏溪立即道:“你看看,我就说的吧。你不相信我。”
瑾瑜听了有点莫名其妙,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东西呢?”
韩络滨支支吾吾道:“没事。前辈,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离耆老的居所太近了。被发现,你就惨了。”
瑾瑜想想有道理,便跟着他们二人朝锁妖塔后边小心的绕了过去。
锁妖塔后边是后山,基本都没什么人。锁妖塔也向来没人看守,毕竟里面都是凶妖,谁进去谁倒霉。
瑾瑜看看那冷森森的锁妖塔,十七年前的往事便浮上心头,他自言自语,道:“这塔还真是多少年都一样,就不知是不是还有人记得究竟是谁死在这塔顶了。”
韩络滨道:“前辈你说的是我们师祖云真人吗?”
瑾瑜看看他,道:“你知道她死在塔顶?”
韩骏溪道:“嗯,虽然掌门师叔祖不让我们整天提起这事,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师祖,她如此壮烈的事,师父又怎么会不提。”
韩络滨道:“唉,说起来,我们师祖门下也算是人才凋零了。她老人家殉塔,师叔又重伤那么多年。”
瑾瑜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重伤那么多年?”
韩骏溪眼神闪烁,问道:“前辈,你和师叔关系那么好,你不知道吗?”
瑾瑜愣了一下,道:“她受过伤。。。我知道。”
韩骏溪道:“不是普通的伤。。。”
韩络滨道:“骏溪,你不要说啦。到时候被师叔知道了,她会不高兴的。”
韩骏溪听了,犹豫了一下。
瑾瑜着急,道:“你快说,不说我揍你。不对,不说我揍他。”
韩骏溪咽咽口水,没听过这么威胁人的,道:“前辈,其实你自己去问师叔,不是更好吗?”
瑾瑜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师叔像是那种会轻易告诉我的人吗?”
韩络滨自言自语道:“的确不像。”
瑾瑜道:“就是。快说。”
韩骏溪道:“说也成。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们两个告诉你的。”宁卓北好像没有冲他们二人发过脾气,但是这样的人生气起来更可怕。
“行行行。”
韩骏溪道:“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据说师祖殉塔那日,有几个妖徒上山来劈塔。”
瑾瑜不作声,这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是谁干的。
“当时师叔听说了,就冲过去阻止了。只是,她当时因为犯了错,被我们师祖封了灵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