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色正浓,打更人沿着巷道打更,“笃笃—咣咣”之声回荡整个小巷。
今夜正逢中元节,南海之人又称中元节为鬼节。传闻这一夜百鬼肆虐,见人就杀,所以便极少有人出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但传闻终归是传闻,打更人还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忽而,周遭寂静起来,气氛阴森许多。涩涩冷风袭来,手里的灯笼突然熄了火,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不会真的遇上鬼魂了吧?
打更人吓得掉头就跑,可刚一转身便迎面撞见了一人。她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一双白瞳紧盯着他。
“你……你是谁?”打更人摔倒在地,双唇微颤,一双眼睛快要瞪出来,脸上写满了畏惧。
那女鬼邪魅一笑。“我是谁?我自然是要取你性命之人。”一句终了,便见那女鬼长手一伸,一阵声响,瞬间扭断了那打更人的脖子。
夜幕升起,今日的承和殿稍许热闹。一是洛川到来之后,上仙较之从前和蔼了不少,殿中之人自然也不必时时紧绷。二是南海崆峒派前来拜谒,殿中之人一下多了不少。
“老朽听闻上仙接任这承和殿宫主之位,心中不胜欢喜。有上仙在,自然可保这仙界无虞。”
“霖掌门过奖了,不知今日霖掌门前来所为何事?”
“再过几日,便是老朽小孙的满月宴。老朽想着若是能请到上仙参加,那于小孙,于整个南海子民无疑是天大的庇佑。”
“霖掌门言下之意,可是南海出了何事?”
“回上仙,南海……”霖掌门正欲开口,却见洛川进殿。
“这是……”
“这是本仙几日前收的弟子,洛川。”
“小女洛川拜见霖掌门。”洛川见此,便向霖掌门拱手行礼。
“生性绝色性清雅,恰似木兰婆娑影。上仙这徒儿好生飒爽,不愧是上仙千百年来收的唯一一个弟子。”
“霖掌门,过奖了。”
“只是眼下这南海情形实在不容乐观。近一年来,在我崆峒派管辖地界,无辜惨死之人竟有百余人之多。老朽也曾亲自派人调查过此事,可终是一无所获。如今这南海子民人人自危,就算是青天白日也是闭门不出。老朽属实没有办法,才想借此次小孙满月宴请上仙赴南海一聚,共同商议对策。”霖掌门言辞恳切,怕实在是没了办法。
“霖掌门大可放心,既然本仙今日已坐在了承和殿宫主之位,那便不会放任南海之事不管。这次满月宴,本仙定准时赴约。”
“那老朽便在此先谢过上仙了……”
……
“什么?南海,怎么又要去南海?”听到此,离岸不免有些激动。
“南海情况不太乐观,我知道这一次又连累你们了。离岸,你本就是一介书生,自然以考取功名为重。若你想要继续科考,那现在自然可以下山。依你的底子,来年考个功名不成问题。”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底,你如今的境遇也是我造成的。若不是我非要拉着你来这魅河,你也不会成为这北辰上仙的弟子,更不用去南海这等险地。事到如今,我又怎忍心抛下你一人。你尽管放心,虽然我这个人胆子小,又不会武功,但我也绝对看不起当逃兵这种行为。”
“小川,你也不必担心我。若不是你,我现在尚不知在何处。多亏了你,让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让医官收了我为徒。小川,你从未连累过我。从今以后,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自从家中突遭横祸,洛川不愿再轻易相信他人。但让她从未想到的是,自己无意之中遇见的两人,却是自己漂泊人生中的倚靠。一想到这,洛川心中便温热起来。
“好,既然如此。就尽快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便启程。”
翌日清晨,北辰便带着洛川一行人乘船前往南海边界。可刚一过南海边界,北辰便隐隐感到不对劲。这南海为何怨气如此之重?
“小川,月夷,你们快看这南海风景好生夺目。一道白浪腾空起,无人知是离岸来。”离岸不知搭错了那根筋,明明自身胆小如鼠,却还非得拉着洛川,月夷船头赏景。
“真的好美!”月夷一旁搭着话。
洛川却无意赏景,转身便敲响了师父的房门。
“进。”
“师父,我给您端了些点心。”洛川抬头,见师父正闭目养神,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师父一声叫住。
“小川,这南海之地甚是险恶。进了此地,定要多加小心。”
“是,弟子明白了。”洛川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唤她小川。她推门出去,心跳竟有些许不紊。
南海,上古时期便已幻化形成,因其四面临海,便由此得名。千百年来,这南海始终如一日风平浪静。可不知怎的,近日来波涛汹涌,流水更迭极快。不出半日,他们便已到达了南海城。
南海城,是南海最繁华,最耀眼瞩目的都城。北通塞外,南极潇湘,每日人来人往,不绝于缕。南海浮华真颜色,一朝看尽天下城,说的便是这南海城。
可当他们一行人下船,却见满目萧条。瑟瑟冷风迎面扑来,卷起满天黄叶,街边小摊掀倒在地,肉眼可见之处不见丝毫人影。这哪是南海城,这分明是一座空城。
“这,这南海城怎么会沦为如今这副模样?”离岸唏嘘着。
“此地怨灵深重,千万小心。”北辰叮嘱道。
一路向北,不出片刻便到了这镜湖山庄。镜湖山庄,乃崆峒派世代居住之所。山庄依湖而建,藏于云雾之中,时而出现,时而隐匿,总给人神秘之感。
“上仙远道而来,老朽有失远迎,还请上仙海涵。”霖掌门一知北辰上仙前来,便赶忙出门迎接。
“霖掌门,无须多礼。”
出门迎接者十人有余。霖掌门左右各站着两位公子,左侧便是赫赫有名的霖家长子,霖华。霖华擅武,六岁便拜名师,十六岁便凭借着徒手擒白虎赢得四方称赞,是这崆峒派掌门继承之人的不二人选。
右侧站着的便是霖家次子,霖安。与长兄不同,霖安自幼便崇文,三岁诵百家之言,五岁即出口成章。许是自幼浩瀚书海的熏陶,霖安性格温润如玉,不趋于奉承,不善于逢迎。其仪态更是出众,总是给人文质彬彬,翩翩公子之感。
“上仙,这二位便是犬子。”
“上仙安好。”
“多谢上仙,此次屈尊赴小儿的满月宴。上仙的到来,必能使我镜湖山庄蓬荜生辉。”
这二子一前一后寒暄着。
北辰上仙也并未言语,只稍稍点了点头。
“上仙这一路舟车劳顿,老朽已为上仙备好了接风宴,上仙里面请。”说完,便招呼北辰上仙入内。
茶已凉,日渐沉。北辰一行人更衣完,便来到了大殿之上。
月夷坐在客座,不料对面正是霖安。他一副挺拔身姿,目测不下于八尺。剑眉星目,明眸皓齿,生来一副美人骨,着实不让人动心。月夷一抬头,双眸正好与霖安对个正着,一时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上仙,多谢上仙今日来我镜湖山庄赴约。上仙的到来,是我等莫大的荣幸。”霖掌门祝酒。
北辰亦端起酒杯。“霖掌门客气了。”
“如今形势危急,老朽不得不劳烦上仙来此一趟。只是上仙来时想必也有所见,如今这南海城一片萧条景象,人人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安居乐业?老朽每每看到此景,无不自责懊恼。身为这崆峒派掌门之人,竟无力护一方之民,是老朽的失职。”霖掌门一脸愧色。
“父亲,您切莫自责。如今南海城这般,是儿子办事不力,没能查出凶手。”
“霖掌门,可否告知我们这最近一次命案所犯何时?”洛川问道。
“这最近一次命案是在三日前。三日前的晚上,一更夫在打更时被人扭断了脖子。不止如此,这一年来的上百名死者皆是此种死法,凶手手段残忍,实乃罪大恶极。若查出真凶,必然不能放过,定要给这南海人一个交代。”
“那些死者的卷宗尚在何处?可否交于我等查阅一番。”
“卷宗在在下的书房之中,姑娘若需要,在下稍后便派人送到姑娘住所。”
“多谢。”
“上仙真不愧是收了个好徒儿。寻常之人遇到此等凶事,唯恐避之不及。可洛姑娘非但不惧,还愿意赴此险境,老朽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