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城郊一处僻静小楼，珠帘后清幽女声道：“确定死了？”

　　“确定。”护卫斩钉截铁道，“秋氏一族连夜派了仪仗队，秋水、王嫣二人亲自收的尸。眼下灵堂已经布上，秋氏一族插了白旗报丧。”

　　一阵愉悦的笑声传来，“甚好。”

　　“下去吧。”

　　“是！”护卫领命，眨眼消失。

　　…………

　　又一日入夜，姜梦醒来，看着母亲泛红的双眼，怔愣一瞬，语气平静地求证：“秋生出事了。”

　　孔明媛诧异地点了点头，岔开话题：“你吓死娘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姜梦摇了摇头，起身穿衣。孔明媛立即拉住他，一脸慌张、焦急，“梦梦，你去哪？”

　　“我去看看秋生什么情况。”姜梦一边穿衣，一边道。

　　孔明媛犹豫片刻，道：“忘了她吧，你们的婚约不作数了。”

　　“为什么不作数？”姜梦扣着衣领，随口道，“父亲在宗祠答应过我，再给我两年时间。”

　　孔明媛红着眼睛垂下头，半晌没有回话。

　　姜梦心中平静，看着孔明媛，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母亲，儿子出去一趟，短时间内不回来了。”

　　孔明媛怔愣一瞬，猛地抬头，望着身影渐远的少年，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急喊出声：“秋生回不来了。”

　　姜梦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整理袖口的指尖发僵，他顿在原地良久，道：“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泪水夺眶而出，孔明媛哽咽道：“秋氏一族报丧了，昨日你父亲已经去了。”

　　僵住良久，姜梦放下衣袖，“那我更要去了。”

　　“梦梦！姜梦！”孔明媛追至房门口，姜梦已经消失不见。

　　“母亲，思慎醒了？”姜芙领着一人刚到房门口，就听到母亲的焦急呼唤声，蹙眉问出声。

　　孔明媛一见姜芙，着急道：“快告诉你爹，让他去找梦梦。他刚才一醒来说去看秋生，说话怪怪的。”

　　姜芙一蹙眉，“秋府不就在旁边？又没多远。”

　　孔明媛一阵胸闷，不知从何说起。

　　“秋生回家了？”姜芙身后一人好奇道。

　　孔明媛望向那人，连忙行礼，“华易道长。”

　　华易立即回礼。

　　“秋生前夜没了。”孔明媛叹了口气道，“秋府连夜……”

　　“坏了！”话还没听完，华易眨眼消失，不见踪影。

　　“我去寻梦梦，阿芙快去寻你祖父。现在除了你祖父，恐怕没人管得了他！”孔明媛焦急留下一句话，匆匆飞往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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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楼阁宇，鳞次栉比。姜梦立在秋府门前，看见往日熟悉的红灯笼，已经换成了刺眼的白灯笼，主殿上插着一杆白旗，在夜风中呼呼作响。

　　这才初入十月，为什么他会这么冷？一路踏着白毯，走到灵堂前。如果不能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那就是她，可如今亲眼所见，他还是难以相信……

　　她不是在幽城等着他吗？怎会躺在这里？明明不久前还是鲜活的生命，怎么转眼就了无生息？明明说好乖乖等他的，为什么食言？是谁，毁了她？

　　“秋生不符合停灵七日的规矩。”秋老夫人气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姜梦听见“秋生”，瞬间隐了隐身。

　　秋老夫人一进灵堂，呵斥道：“王嫣胡闹，你也由着她胡闹？”

　　秋水静坐不语。

　　“母亲跟你说话，也不搭理了？我是你娘，还是你仇人？”

　　秋水依旧一动不动。

　　“你要水葬可以，按照祖制，必须后日下葬。”秋老夫人控制情绪，冷声道。

　　秋水无力道：“这些年我一直敬您、重您，我愿意的不愿意的，都按照您的心愿做了，您能不能让我任性一次？”

　　秋老夫人闻言，身体一阵颤抖，险些站立不稳，道：“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来了？你这是还在怪我当年拆散你和乔琳，所以这些年你就这样来惩罚我？”

　　“都过去二十年了，再提还有什么意思？”

　　“二十年又有什么用？二十年了你不还是忘不了她？二十年了你不还是在记恨我？”秋老夫人含泪愤恨道，“我告诉你秋水，别说你恨我二十年，你就是恨我一辈子，她这辈子也休想进秋家门，下辈子也痴心妄想！”

　　秋水一脸疲惫，揉着眉心，“天色不早，母亲早些休息吧。”

　　秋老夫人脸色铁青，“这就是你和母亲说话的态度？”

　　秋水冷脸道：“母亲究竟还想让我怎样？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是问您当年为什么不同意我娶乔琳？还是问您为什么把生生囚禁起来，一囚就是八年？”

　　“啪”一声，秋水脸被打歪一侧，秋老夫人颤抖着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我的话你从来不信，她辛霈打你一顿，你就什么都信了。”

　　秋老夫人仰头大笑，泪如雨下，一连道了三个“好”字，“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自己问问她？你看她有没有那个脸回答你？”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问问她的前婆母？你看看她好不好意思和你张那个嘴？”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问问她那死去的前夫？你听听他有没有那个命回答你？”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知情人，她的那双腿是怎么被打断的？你听听他们是怎么回答你的？”

　　连连数句怒吼，秋老夫人险些站不稳，侍女连忙左右扶住她，“我告诉你秋水，人活着就要讲礼义廉耻。一个荡妇你稀罕得紧，还引为红颜知己？真是让天下人耻笑！”

　　“年少无知时我当你是不分情事，如今你已是不惑之年，竟还执迷不悟，真是愚不可及！”

　　秋水垂头默不作声，似乎事不关己。

　　秋老夫人歇了口气，指着儿子怒喝道：“我为什么囚着秋生，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我为什么囚她，你怎么不问问……”

　　“够了！”秋明朗走了进来，冷声打断，“老远就听见你歇斯底里地喊，停灵七日便七日，阿生当得。”

　　秋老夫人一口气猛地憋住，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惊得脸上一阵青白。幸好他阻止了，否则，她就一时冲动，把那些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可不说出来，她的儿子鬼迷心窍，心中定会恨她，又不禁气得直喘粗气，眼泪簌簌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