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容带着许仙来到后院,转身负气瞪了他一眼,不好气道:“我拼命暗示与你,你是听不懂吗,怎么会如此执拗,非要让世轩的医馆开到保安堂附近,你是嫌生意太好是不是?”
许仙一愣,看着姐姐如此疾言厉色,立刻明白过来,恍悟道:“哦,难怪你一直反对,原来是怕大哥抢走保安堂生意。”
许娇容扬眉而视,讶道:“你不怕吗?保安堂一直生意冷清,好不容易才度过难关,你就想着将生意拱手让人,莫非保安堂是我一人的,与你无关不成?”
许仙眉头微蹙,难色道:“姐姐,大哥是我们自己人,你这般强分彼此,不是伤了两家人的情谊嘛。”
许娇容长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汉文,你想法太过简单了。就算你与世轩如今情同手足,难保他日不会心生嫌隙。况且,还要将两家医馆强行开在一起,日子久了,难免生出种种问题,若因此坏了你们兄弟之情,那才会伤了两家人情谊。”
许仙避开姐姐眼神,正色道:“不会的,我和大哥不分彼此,不会生出那些问题的。”
许娇容无奈摇头,急道:“你为何如此幼稚,就是不懂其中利害呢?两家医馆毕竟不是一家,以后谁生意多谁生意少,谁抢了谁的客人,对家有难处要不要帮,对家出了问题又该不该管,我无法预知未来,无法告知你其中有多少隐忧,但我清楚,这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私心,使得你们兄弟心生嫌隙。”
许仙有些不以为意,柔声道:“姐姐,我和大哥有着十几年的情谊,你说的那些问题,或许其他酒肉朋友会有,我与大哥绝不会的。”
许娇容看着许仙一脸稚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气恼道:“既然世轩这大哥你不准备要了,我也懒得劝你,以后若是出了问题,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许娇容转身便要进屋,忽迎面撞见一人,抬头见是白娘子。白娘子笑意盈盈,看了看许仙,又瞧回许娇容,轻声道:“姐姐,我见你和相公有异,便出来瞧瞧,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娇容气恼的看向许仙,挑声道:“你问他。”
许仙见姐姐仍在生气,忙将白娘子拉了过来,道:“娘子,我刚刚提议大哥将医馆开到保安堂旁边,姐姐就是不同意,你快帮我劝一劝吧。”
白娘子喔了一声,看向仍在生闷气的许娇容,顿了一顿,转头看回许仙,道:“让大哥将医馆开到保安堂旁边,这事我也不同意。”
许仙料想白娘子定会站于自己一边,此刻闻之大感意外,神情难掩失望,讶道:“娘子,你也不同意?”
白娘子点了点头,接口道:“没错,我见姐姐叫你出来,料想便是为了此事,所以才跟出来瞧瞧。我刚刚听你提议后,仔细想了想,觉着此事确有不妥。”
许娇容大感意外,不想白娘子竟同意自己想法,心中一阵欣喜,好奇道:“弟妹,你也觉着此事不妥吗?”
白娘子轻轻点头,柔声道:“是啊,此提议不是长久之计,我想久了必定生出纷争。”
许娇容满意的点点头,冲许仙道:“汉文,现在弟妹都这么讲,你难不成还不信我?”
许仙有些不敢置信,语气渐显气恼,急道:“为何你们都这么讲,难不成我与大哥这些年的情谊,当真抵不过那一点私心?”
许仙语气渐进,白娘子瞧在眼里,忙笑了笑,道:“官人,我自然信你们兄弟之情。不过,是月便会圆,是人就会变。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两家医馆若如此之近,难免会分高下有比较,若再有奸人挑唆,难免不会心生芥蒂。到时,只怕你与大哥,难保情谊不再。”
许仙眉头深锁,摇头道:“不会的,我刚刚讲过,保安堂仁心仁术,如今已街知巷闻。大哥若能一起,两家以后同气连枝,共同扶危济困,名声便会更加响亮。长此以往,再招来其他贤者入驻,保安堂附近便成病人福地,还怕无病人上门,有人介意那些斤斤小事吗?”
许娇容见许仙仍不听劝,不禁气恼上头,挑声道:“你真是固执,保安堂生意才好转几日,你就要找个同行,将医馆开在自家门口,天下之大,我还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事。”
许仙气息渐粗,面色尽是固执,瓮声道:“我承诺过大哥,要帮着他一起行医,如今已经食言,若再不助他一把,我良心难安,实难下咽。”
许娇容急声道:“汉文,许家还等你光耀门楣,当初你不愿科考,我已经应了你,后要开家医馆,我也应了你,可你如今要毁了自己前程,叫我做姐姐的如何再应你!”
许仙来到许娇容面前,恳求的望着她,求道:“姐姐,所谓独木难支,独脚难行,我和大哥若能同心协力,治疑难,愈杂症,以后两家医馆美名传开,病人不再受坏人诓骗,便是天大的好事。如此病人得福,我与大哥也能成一代良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又怎会毁掉谁的前程呢?”
许娇容气的转过头去,斥责道:“你想的如此简单,让我怎么信你。刚刚我将其中道理讲了又讲,你是半个字都未听进去。”
许仙没了耐心,也将头转到一边,闷声道:“你若讲得有理,我自然会听。可你们理由全是臆想,我实在无法理解。”
白娘子见二人针锋相对,气氛越发紧张,忙将许仙拉到一边,劝道:“官人,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们不要吵架,一切好商量嘛!”
许仙抬眼看向白娘子,眼带失望,正色道:“娘子,你怕以后会生纷争,究竟有何真凭实据,让你这样去想吗?”
白娘子一怔,只得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想到如此,便觉着心中不安,好像会引出什么祸事,不自主的心惊。”
许仙叹了一声,不耐道:“所以,这不过是你们庸人自扰,什么隐患,什么纷争,都是你们杞人忧天罢了。”
白娘子急道:“不是,我虽不懂掐诀念咒,但预感向来精准。此次我觉着心惊难安,未来怕是必定会有祸端。”
许仙闭目摇头,轻叹道:“娘子,我一再说明用意,为何我苦心你始终不明。你执意反对此事,让我觉着无理莫名,失望极了。”
白娘子见许仙一脸落寞,虽觉着无愧,但也不想一再逆他意思,只得闭口不再说话。许娇容见状,不想他们夫妻不和,语气缓和下来,冲许仙道:“汉文,弟妹也是为你所想,你怎能怪她呢?”
许仙或许觉着刚刚所言稍重,或许内心仍有失望,余光瞟了下白娘子,忙又看向前方,柔声道:“明日我会安排人,为大哥询问铺子的事,此事我已决定,你们就不要再劝了。”
说罢,许仙低头进了前厅。
许娇容看着许仙离开,忙看向白娘子,急道:“弟妹,这可怎么办呢?”
白娘子低眉一叹,道:“既然官人执意如此,也只好由着他了。以后若真生出事端,我们就兵来将挡,随机应变。”
……
“你们不能进来!”
保安堂内堂之外,忽传来白二声音。然后便听得一阵争执,纱帘被人一把掀起,闪身进来了两人。
小青与白娘子正在内堂闲聊,忽见这二人闯入,忙起身查看,见是那白素甄与小清。白二跟着挤了进来,忙冲白娘子道:“娘娘,这两个人非要闯进来,要不要把她们赶出去?”
小清瞟着白二,讥笑一声,道:“就凭你,刚刚挡不住我们姐妹,眨眼间就敢如此诳语。”
白二被激,仰头气道:“刚刚是被你推到一边,但你若敢在保安堂捣乱,我们兄弟必定将你挫骨扬灰。”
白素甄掩嘴一笑,讥道:“姐姐,你这手下好的口气啊!”
白娘子转头看向白二,吩咐道:“你出去看着门口,不要叫人靠近,有事我再叫你。”
白二点点头,转头瞪向白素甄二人,鼻子一哼,转身愤然出了内堂。
白娘子神色一定,转头看向白素甄,正色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惹起什么事端吗?”
白素甄脸色一变,挑眉道:“保安堂这些日子,生意当真是好,刚刚我见人满为患,许仙只顾着瞧病,都没瞧见我们姐妹进来。”
白娘子微微一笑,道:“比起前些日子,被你们打压的喘过不气来,最近确实尚可。”
白素甄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在气我,气我处处压制着你,所以心有不甘,便手段卑劣,靠为丑女整容抢我生意。”
白娘子故作讶色,惊道:“哦?之前安保堂病人不断,听说忙的不得了,怎么如今没了生意可做吗?”
小青掩嘴一笑,附和道:“是啊姐姐,自从保安堂医治沈月云之后,病人慢慢都来了保安堂。至于安保堂那边,好像每天小猫两三只,冷清的不得了。”
白娘子点点头,笑道:“之前安保堂价格优惠,怎会没人上门呢,难道没有再次降价,以此吸引病人吗?”
小青噗呲笑了出来,掩嘴道:“听说,最近连小猫两三只都无,病人全慕名来了保安堂。安保堂见状,确实也有降价,好像义诊半月,分文不取,但不知为何,仍然无一人上门。”
白娘子惊讶的看着小青,故意挑声道:“这是为何呢,难道安保堂医术如此之差,即便分文不取,也无病人肯信?”
白素甄冷冷一笑,正色道:“你不用出言讥讽,你若不是用了法术,岂会赢得过安保堂。”
白娘子脸色一沉,道:“我救助沈月云,皆因她身世可怜。保安堂虽因此声名大震,我却从未想过以此维系保安堂名声。倒是你,虽没用过法术,手段却更加卑鄙,不仅处处针对保安堂,还以本伤人,妄想逼的保安堂无路可走,岂不更加令人不齿。”
白素甄扬眉道:“你这就错了,各界有各界的规矩,我所做所行,都是世间已有。至于以本伤人,你也怪不得我,杨霸山威震整个钱塘,想要多少草药都是手到擒来,既然无本之物,还之于民有何不可。”
白娘子一怔,点头道:“如此,你与杨霸山勾结一事,这是认下了?”
白素甄摊了摊手,扬眉道:“与杨霸山合作,我便在钱塘如鱼得水,这等好事,为何不认?”
白娘子轻哼一声,道:“那日王道士抓拿梁友信,正好与我撞见,我便猜出你已勾结杨霸山。若无意外,我想你之所以联手杨霸山,正是为了方便对付与我。而梁友信当街刺死杨霸天,经你挑唆,杨霸山定然将一切归咎于我,正想着法子欲除我而后快吧。”
白素甄嗤笑一声,故作出佩服,拍手道:“你果然聪明,猜的确实没错。不过,我可不认挑唆之名,若你没有赠那梁友信叶子,杨霸天会被当街刺死吗?冤有头债有主,你才是真正杀死杨霸天之人,杨霸山将弑弟之仇归咎于你,有何不对吗?”
小青闻之气急,怒道:“你就是想借刀杀人,简直无耻。”
白素甄得意道:“我与杨霸山合作之初,本想为他做事,好让我们姐妹行事方便一些。不想,你们后借人叶子,引出那些事端,这些可没人逼你。至于告知杨霸山内情,我是据实相告,他因此与我同声同气,共同视你为敌,那可都是你们送我的人情,自己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
白娘子笑了一笑,沉声道:“我既然将叶子送于梁友信,之后所有事端,我自会一力承担。不过,就算你联和杨霸山,我也一样不会放在眼里。所谓魔高一尺,我自道高一丈,任凭你们诡计多端,保安堂照样善名远播,不受坏人威逼。”
白素甄目光一厉,冷道:“你这样说,是不打算收手,执意施法相斗喽?”
白娘子仰头而视,不屑道:“若有人需保安堂救治,我自然倾尽全力,也要救他性命。你若有何不甘,大可放马过来,施展你自己的本事。”
白素甄一哼,不忿道:“你觉着我法术屈你之下,斗不过你不成?”
小青挑声道:“你若真有本事,大可施展出来瞧瞧。”
白素甄怒瞪小青,转头冲白娘子道:“你身在人间,就不怕行迹败露,让许仙瞧出你身份,毁了你的修行?”
白娘子脸色一沉,目光如炬,道:“你我都是异类,你若将我身份传扬出去,只怕你无法独善其身。你最好三思后行,莫要玩火自焚。”
白素甄见白娘子目露凶光,忽感到阵阵寒意,心头不由得一紧,脸上随闪过一丝惧色。不想人前丢脸,白素甄忙笑了一声,挑声道:“瞧把你吓得,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眼下才过手几个回合,我还未过足瘾,怎能现在便与你撕破脸呢!”
白娘子微扬嘴角,不屑道:“你处处东施效颦,究竟意欲何为,我丝毫没有兴趣。但你若想坏我修行,于钱塘挑起事端,可休怪我下手无情。”
白素甄长吸一口气,叹道:“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我也无话好说。今后,大家只好各凭本事,你便施展你的法术,我便施展我的手段,看看鹿死谁手。”说罢,撇了一眼白娘子,白素甄便向外走去,右手轻轻掀起纱帘,探头看到外堂许仙,见他正为病人诊治,丝毫未注意到内堂之事。白素甄忽露得意,转头看向白娘子,嗤笑一声,道:“你这有缘人真是好,不仅长得端正,为人也热心良善。能找到许仙这有缘人,真是令人羡慕,我真是嫉妒极了。”
白素甄坏笑之中,透着三分得意,两分嘲弄,出了内堂不忘发出一阵讥笑,随小清扬长而去。白娘子想着她的神情,虽知她话中有话,背后定有不妥,可就是看不透她想法,不由得便心中烦乱,一阵的不爽。
小青看着二人离去,心中不安,忙看向白娘子,急道:“姐姐,她定有了盘算,想着法子对付我们,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白娘子低眉想了想,道:“放心,她法术不如我,并不敢硬碰,所以今天才会前来,想我放弃施展法术。不过,她回去之后,定会与杨霸山计议,想着法子对付保安堂。”
小青一怔,忙道:“那可不好了,若杨霸山前来封铺,我们要如何应付呢?”
白娘子摆了摆手,正色道:“那倒不会,杨霸山知道我们身份,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但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出其他法子,用来除掉保安堂。”
小青低眉想了片刻,仍生不出对策,道:“姐姐,若不知他们对策,我们怎知如何应对呢?”
白娘子一定,冲小青道:“杨霸山未来几日,定会派人盯着保安堂,一旦我们出了错漏,便会被其抓住把柄,他便乘机除掉保安堂。这样,你吩咐五鬼,要他们万事小心,不可有任何纰漏。至于来瞧病的病人,也要多加留意,一旦有何可疑,立刻通知我。”
小青一脸紧张,忙重重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现在便去告知五鬼,绝不让人有机可乘。”
……
经过半月,由许仙帮着寻找和洽谈,终于保安堂对面找了间不错的铺子。张显本意要在别处,奈何许仙一再恳求,不断说服兄弟应在一起,共同为钱塘病人谋福祉。张显执拗不过,只得应了许仙一番好意,将医馆内外整修一番,取名镇和堂,开于保安堂对面。
镇和堂开业当天,张显父母大张旗鼓,为独子医馆广邀宾客,有名有姓的亲朋齐聚,城中显贵纷纷到场,人人喜笑颜开,镇和堂一时风光无两。为添喜气,张显还买进两箱爆竹,请来城中有名舞狮队伍,于门外一番舞龙斗狮,鞭炮齐鸣,场面热闹至极。
许仙为祝张显开业,全家前去恭贺,看着一派热闹景象,由心里为大哥高兴,盼他医馆生意兴旺。许娇容随弟弟前去,眼看着张家如此门面,虽知米已成炊,只能盼着两家医馆皆可兴隆,可内心仍不由得忐忑,为保安堂捏了把汗。
……
日头当空,白三已被闷得发慌,拿着根树枝坐于保安堂门口,无精打采的瞧着地上几只蚂蚁,不时挑逗拨弄一下。白三无聊的摇摇头,抬眼看向对面镇和堂,见病人已满为患,人竟挤到了外面,因排队取药的喧闹之声,不时的传到耳边。
白三叹了一声,起身拍了拍附着的尘土,转头见许仙坐在诊桌之内,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正无聊的左右瞧着。白三咧嘴一笑,踱步凑到许仙近前,扬眉道:“许官人,真是悠闲啊,看你这么坐着,也不需为人瞧病,我瞧你比神仙还要逍遥啊。”
许仙抬头一怔,见白三一脸坏笑,长吁一声,道:“镇和堂刚刚开业,见他们生意兴隆,我自然为大哥高兴。现在,不过是闲暇几日罢了,你不必出言讥讽。”
白三咧嘴一指镇和堂,惊道:“你瞧瞧镇和堂,开业以来哪日不是人山人海。这开业已近半月,保安堂那日又不是冷冷清清,您这几日,准备闲暇到什么时候呢?”
许仙站起,正色道:“镇和堂生意好,对保安堂也是好事。他朝名声传开,百姓知这里是病人福地,自然都会涌入这里,我们还怕没有生意可做吗?”
白三讥笑一声,摇头道:“您这病人福地的调调,还是不要一提再提了。我现在,只看到病人全去了镇和堂,没瞧出您这论调的半点影子。就算有这一天,怕是保安堂都结业八百回了。”
白四从内堂出来,一听这里热闹,便笑嘻嘻凑了过来,接着白三话头,冲许仙道:“许官人,你既待张显胜过自己,何不去镇和堂当个大夫,一来为你大哥做事,二来将保安堂彻底结业,岂不两全其美?”
许仙被激的面红耳赤,索性低头不语。
白四不依不饶,继续道:“许官人,反正您心思不在保安堂,不如直接关门算了。你早做决定,我们兄弟也能脱离此地,尽早回我们白府。您若能点头,便是成人之美,我们兄弟既可重回往日逍遥,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岂不美哉?”
“住口!”
许娇容站在门外,生气的看着白三与白四,似乎来了很久,她余光扫到许仙,见他羞红着脸,正低头一语不发。许娇容目光一厉,瞪着白三白四步入医馆,于两人面前一定,喝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