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容一脸冷霜,瞧着白素贞的眼中渐露不满,数落道:“医馆开了一个多月,汉文急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可你却跟没事儿人一样,看着医馆冷冷清清也不着急,怎么,这医馆跟你没有关系吗?”
白素贞虽盯着医馆的情况,心中确也有所松懈,被许娇容这样一讥,心中一整,也觉生意不能再放任自流,便笑了笑,顺从地道:“姐姐,我不是漠不关心,我是知道官人医术精明,生意定能好转起来,现在知错了,您就容我几天,我一定想个好的办法出来。”
许娇容见她没有顶撞,颇感意外,默然点头,又道:“说的出就要做得到,可不要光会说不会做,更不要整天无所事事,对汉文漠不关心,他毕竟是你相公。”
小青见她越说越起劲,大有喋喋不休之意,见白素贞又不还嘴,便越听越生气,眼睛一翻,嘟囔着道:“许官人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非要姐姐照顾呢,他又不是傻子。”许娇容觉着刺耳异常,火气登时便冲了上来,厉声道:“你说谁是傻子?汉文毕竟是你姐夫,敢这么说他,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小青歪着头,觉着莫名其妙,气呼呼地道:“谁说他是傻子了,我明明说他不是傻子,所以无需姐姐照顾啊。”
许娇容一时哑口,白素贞便趁机挡在二人中间,伸手一拦,冲小青道:“小青,不许无理。”说罢看向许娇容,笑着道:“姐姐,青儿不知轻重,您不要怪她,我替她向您赔个罪,您就不要生气了。”
许娇容余怒未消,便将火气对准了白素贞,道:“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好好教教她,如此的没有规矩,丢的可是你的脸。”沉吟片刻,又道:“还有,当初执意开医馆的是你,如今生意不好,你反倒不闻不问,全都丢给了汉文,像是保安堂与你无关一样。依我看,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若是依我,汉文就该选择科考,现在哪还会有这些事呢。”
许仙一直躲在案桌后面,闷声不语,他有些自恼,觉着都是自己没有本事,病人才不愿上门,所以不敢面对白素贞,这时见许娇容要翻旧账,心叫不好,急忙抢道:“姐姐,娘子没有不闻不问,她常常来医馆,保安堂的情况她清楚的不得了,您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许娇容瞪他一眼,扬手说道:“你闭嘴,好好坐着。”然后看向白素贞,抬眼凝视着道:“弟妹,你怎么说?”
白素贞一怔,转头看向许仙,他一脸焦急,在后面不住的摆手,心中大惑,笑着看回许娇容,道:“姐姐放心,我以后会多多关心官人,保安堂也会常来,生意也定会好起来,您就容我几天,我一定想个办法出来。”许仙一惨,重重叹了口气,以掌击额。许娇容大喜,急道:“好,你说的出要做得到,我就给你半个月时间,到时保安堂若还没起色,我就关了铺子,叫汉文老老实实去科考,怎样?”
白素贞一凛,才明白许仙摆手的意思,可话已出口,若不答应下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许娇容看她拧眉自恼,讥笑道:“弟妹,刚刚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说生意定能好起来,难道,你做不到吗?还是说,半个月不够?也罢,姐姐给你一个月时间……两个月时间……”她说一次,就抬眼看白素贞一次,见她还不答应,就将时间接着往上加,最后道:“那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这总行了吧?总不济,你半年都改变不了吧?那你说,到底要多久嘛?”
白素贞明白,许娇容是故意激她,就是想她点头,好叫许仙去从官,可她内心更加明白,决不能意气用事,但看着许娇容挑衅的神情,忍不住无名火起,想到半个月的时间,依她的聪明,医馆怎会没有起色呢。于是,她怒声打断,冲口道:“不用半年,我们就定半月,我叫保安堂焕然一新,官人继续做他的大夫,只是姐姐的心思,到时怕要落空了。”
许娇容听她话中有刺,也不生气,笑道:“好,既然答应了,就要认账,到时你若输了,我再叫汉文科考,你可不能拦着。”
白素贞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保和堂开业酬宾,听说要义诊三个月,能免费拿药呢。”
“是吗,在哪儿啊?”
这时,门口路过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嘀嘀咕咕,似乎在议论些什么。几人身处堂内,听到保什么堂,还以为在说保安堂,纷纷一怔。许仙讶道:“你们听到了吗,他们说保安堂义诊,我们开业都一月多了,哪有什么义诊呢?”
白素贞瞧着那两人,侧耳听了片刻,忽然一惊,道:“不是保安堂,他们在说保和堂。”转头忙问许仙:“官人,这附近有家保和堂吗?”
许仙仰面一想,坚定地道:“没有,我附近转了不下百次,没什么保和堂,除非它是新开的。”
“新开的?”
这话提醒了白素贞,她默念着,心头略过一丝不祥,转头看小青。小青看着她的神色,忽的一怔,急忙冲了出去,一把攥住其中一人衣服,急急问道:“你们说的保和堂,是医馆吗,什么时候开的?”
那两人吓了一跳,被攥住衣服的更是大惊,在小青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不好气地道:“你要做什么,保和堂可不就是医馆嘛,你既然知道,干嘛还问我呢?”
小青大震,一把将他拎起,喝道:“少说废话,医馆究竟在哪儿,什么时候开的?”
那人不想她一个姑娘,气力竟如此之大,脸色吓得一白,颤声道:“就……就是今天开的啊,就在街尾那边。”白素贞这时走了过来,瞪了小青一眼,将那人拉到自己面前,为他整了整衣服,笑道:“我们只是问问,你不要害怕。你刚刚说义诊三天,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人神色大震,一瞬不瞬看着白素贞,简直惊为天人,仿佛神魂出了窍一般,口中讷讷地道:“刚刚开的,义诊三天,诊金药钱全免……”小青见他春心荡在脸上,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恼喝一声:“看够了没,还不快滚?”
那人霎时惊醒,神色慌张,想到刚刚的无理,便不敢再瞧白素贞,低着头,跟同伴仓皇的逃走了。小青见二人远去,凑到白素贞面前,悄声道:“姐姐,你说是不是那个白素甄?”
白素贞眼角挂着淡淡忧思,刚要说话,转头见许仙走了过来,神色连忙一整,笑道:“官人。”许仙温柔的回视着她,转头惊见小青,见她一脸凝重,心头一沉,急道:“怎么,问题很严重吗?”
白素贞不想他插手保和堂的事,随手一指小青,笑道:“还不是这丫头,她一听街尾开了家医馆,便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人家抢了咱们生意。”
许仙瞪着眼睛,有些不信,道:“青儿,真是这样吗,你在担心医馆吗?”
小青身子一怔,只得顺着白素贞的话,脚下一跺,急道:“可不是嘛,人家来势汹汹,又是义诊又是揽客,我怎能不急呢。”
许仙呼了口气,他显然想的更为严重,此刻听了小青的担心,释然的笑了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转头瞧见白素贞,愧意便涌了上来,目光一避,忙又看回小青,强自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抢咱们生意,青儿放心,我要叫他空着手回去。”
小青见他神色大振,竟不似刚刚那般萎靡,疑道:“许官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仙撇了一眼小青,转过头,自言自语道:“他们抢就让他们抢,咱们医馆没生意,他们自然抢不着,回去可不要空着手了嘛。”
白素贞跟小青一愣,目光一接,忽的笑了起来。小青更是笑的停不下来,一边笑就一边道:“许官人……你……我见你垂头丧气,不想你……还有心思说笑啊。”
许仙一呆,见一时的自嘲,竟惹得她们如此开心,偷偷一瞧白素贞,见也笑的如花绽放,霉雾当即散去,笑道:“我是不生气,却怕那保和堂生气,老板没抢到咱们生意,定要气急败坏,到时若来兴师问罪,指着我的鼻子,问是怎么做的生意,我怕是要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喽。”
白素贞一听,笑的更如花灿烂,抬眼不禁看向许仙,那对明眸深深,竟忽然间英俊了不少。半晌,小青止住笑,转头瞧了眼街尾的方向,冲许仙道:“许官人,我和姐姐要去街尾走一趟,先不与你说了。”白素贞一怔,也才想到还有要事,看向许仙,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柔和,微笑道:“官人,你和姐姐看着店,等我们回来。至于保安堂的生意,你也不用忧心,一切定会好起来的。”
……
杨霸山是钱塘知县,为人狠辣霸道,为官多年,百姓怨声载道。杨霸山虽然恶贯满盈,对其胞弟杨霸天却是极尽宠溺,以至杨霸天长大之后,变的横行无忌,沾染了不少冤孽。
这还有一弟弟,名叫杨霸天,在杨霸山庇佑之下,做声更加白素甄怀恨千年,上次登门白府,本为于白素贞面前立威,不想对方才一出手,她便铩羽而归,自是又气又恨,眼见正面对抗无法取胜,她便心生一计,找上了钱塘知县杨霸山,与权势相勾结,想借凡间力量压制白素贞,好从中取胜。杨霸山是钱塘一霸,身为县官草菅人命,为恶不做,见白素甄法术高强,便一拍即合,为讨其欢心,还将惠安路街尾的铺子抢了过来,献给白素甄,就此更名为保和堂。
这时,白素贞与小青到了街尾,见保和堂外人头攒动,百姓们争先求诊,外面维持秩序的,竟是几个衙役。挤过人群,她们进入堂内,见王道士身穿那身道服,煞有介事的在为病人看诊,几个伙计忙前忙后,听着白素甄指挥若定,一派繁忙的景象,凸显得保安堂更为冷清。
“姐姐……”
小青见着王道士与白素甄,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白素贞道:“我一猜便是他们,果然没错。”
白素贞默然沉吟着,冷冷的瞧向白素甄。白素甄目光一定,也瞧见了她们,摇步便迎了上去,笑道:“哟,这是哪里的东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小青冷眸一撇,讥笑道:“怎么,你没猜到我们会来吗?”
白素甄假装一呆,看向白素贞,挑眉说道:“我张罗着开店,忙的晕头转向,哪还有时间想别的。倒是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的,怎么会这么巧呢?”
白素贞见她仍虽客气,言语间却是气势十足,连那声虚假的姐姐也是不肯再叫,想到门口几个衙役,不由黯然失神,心道:“上次她求饶,眉宇便透出不服,想到同为异类,修行不易,我才没有挑明。如今,她不知悔改,竟勾结上了衙门,如此执迷不悟,所谓各自安好,只怕是我的一厢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