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下凡多日,一直住于闹市的一家客栈,虽地处繁华,吃住均宜,却总有束缚之感,少了些惬意。现在,她与小青找到有缘人,虽不确定张显还是许仙,但心中大石总算落下,想到日后长居钱塘,客栈有诸多不便,白素贞寻思要找处安身之所,便于这日起身,与小青寻觅起心仪之所,她们先从周边找起,无果后,只得向外扩去,穿过了几条大街,路过了几条城河,正在觉着疲惫时,来到一处巷口,巷口挂着一个路牌,写着双茶巷三字。白素贞看了看,口中默念了一遍,好奇的向里走去。
这双茶巷路面甚是宽阔,两边都是青砖高墙,巷路不算太长,刚刚走了半盏茶功夫,白素贞小青便已到头,抬头看了看,见到头是处高门大院,像大户之家,只是大门虚掩着,门外亦无人把守,周围灰尘满布,似乎已无人打扫。
白素贞瞧了瞧,猜想着里面情况,大致已无人居住,想着抬起头看向匾额,不由的大感意外。只见匾额上面,赫然写着白府二字。
小青这时也瞧见了匾额,指着白府二字笑出声来,道:“姐姐,这宅子主人也姓白,竟还是你本家。”
白素贞会心一笑,道:“既然叫白府,说不定与我们有缘,我们进去瞧瞧。”
说着,姐妹慢慢推开大门,踱步进了院子,脸色霎时一沉,均瞠口大惊。
原来,这白府内里一片黑焦,所见可怖,几排房屋已尽数损毁,只剩残墙破顶依稀可辩,空中不时传来一股焦味,让人生惧。这院子中央,原先像是处庭院,中间一处假山,周围一圈池塘,池塘外有圈石子小路,只是现在池塘无水,里面荷叶干枯,石子也被染黑。院子两边,应是花园小林,可惜现在花草化碳,小树枝叶全无,独余干肢残躯,于微风之中伫立,似乎控诉着经历的种种。
小青缓了缓,讶道:“姐姐,这里被大火烧过,看这样子,应是刚过不久。”
白素贞神色肃穆,点头道:“是啊,焦味还不及散去,最多不过五日。”
小青轻叹一声,哀道:“这大火无情,不抵人心难测,我觉着,应该是谋财害命,有人故意放火。”
白素贞一愣,不解道:“你为何这样说,你认识这里主人?”
小青摇摇头,苦笑道:“不认识,我只是看着眼前惨状,心里便这样觉的,没什么缘由。”
白素贞默默想了想,叹道:“人心不古,你虽无心之言,却也不无可能。”
小青抿了抿嘴,嘀咕道:“不知这宅院主人是谁,真相究竟如何,有没躲过这场灾祸……”
白素贞看小青入神想着,觉着有些好笑,挑声道:“青儿,我们就住这里了,好不好?”
小青咧嘴不解,讶道:“这里或许烧死过人,姐姐不怕忌讳吗?”
白素贞笑了笑,道:“我们身为异类,百无禁忌,哪有什么忌讳。而且,这里宽敞大气,住着也自在些,两边无人居住,周围也无闲杂人士,我们住在这里,也不怕有人打扰,不是很好吗?”
小青掩嘴道:“而且,这里本就叫白府,匾额也无需更换,是不是?”
白素贞摇头笑了笑,问道:“那你也同意喽?”
小青摊手道:“这里确实尚可,位置极佳。可是……如此惨败,要从何收拾呢?”
白素贞示意了小青,转身看了一周宅院,默记在心,轻轻闭合双眼,双手慢慢合十,口中默念咒语,遂一团白光泛起,瞬间笼罩住整个府院,片刻,白光渐浓,院内焦黑渐少。白光渐青,池塘清水满溢,生出荷花百朵。白光渐绿,地面焕然一新,花园小林再生红绿,独枝树干再长枝叶,转眼已郁葱满园。白光这时再生变化,渐显深红,几排房屋随之大响,听听框框过后,房屋焕然一新,内里整齐陈设,应有尽有。白素贞念罢咒语,白光随之褪去,白府新颜再展,满目花红柳绿,流水潺潺,宅院地面如新,一派富丽堂皇,生机盎然,片刻便引来数只飞鸟争趣。
小青已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素贞,叹道:“姐姐,你能使枯木逢春,叫死灰复燃,真让我大开眼界,羡慕死了。”
白素贞摆摆手,微笑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是普通法术,你若喜欢,我日后教你啊。”
小青喜道:“真的吗,姐姐说话算数哦。”
白素贞摇摇头,宠溺道:“我还骗你不成,你若真心想学,我这两日便教你。”
……
转眼数日已过,白素贞想着张显许仙,仍不确定谁是有缘人,心里悬而未决,便寝食不安。小青一旁看着着急,便拉着姐姐来到西湖,想着若是赶巧,或许能再遇有缘人,从而确定其身份,早日达成凡间修行。
晌午过后,白素贞小青吃了便饭,继续来西湖寻找许仙张显身影,又找了半晌,小青有些乏累,脚下一定,不耐烦道:“上午找了半天,现在又找了半晌,他们怕是不会来了吧,姐姐,不如我们回去,明日再找吧!”
白素贞柔声道:“虽知有缘人在许仙张显之间,可一日不确定是谁,我心里一日不安,你若是累了,我们歇一歇再找,好不好?”
小青听到可以歇歇脚,急忙点头,笑道:“好啊,走了半天,脚都不听使唤啦。”
白素贞一笑,抬头找了找,见左手边有处高地,上面建着一座凉亭,取名清雅亭,其四面通风,周围清爽无人,正是绝佳之地,姐妹相伴而行,走了片刻,踏上台阶步入亭子,头顶骄阳不在,果然凉爽不少。
小青拭着汗水,忽想起了什么,急道:“姐姐,张显不是说过,他家在翠柳街吗?”
白素贞一怔,道:“他确实说过,你若不提,我差点忘记。”
小青笑道:“我们真是傻,与其这样漫无目的,不如直接去翠柳街,真是白费了半天功夫。”
白素贞笑了笑,点头道:“下午若再找不到,明天我们便去翠柳街。只是……突然登门,是否会觉唐突呢?”
小青挑眉道:“姐姐,不会因是张显,你才担心唐突吧?”
白素贞一嗔,急道:“张显谦谦君子,我是担心其家教严格,不想失礼人前罢了,你可不要乱说。”
小青怪笑了一声,只道:“是了,张显家教森严,我们也不能丢脸嘛!”
白素贞小青一边打趣,一边乘凉歇脚,而就在不远处,许仙张显正结伴而行,悠哉悠哉往这边走来。
许仙一边走着,一边狐疑的看向张显,话到嘴边又忍下来,向前走了十来步,许仙忍耐不住,终于道:“大哥,我有些不解,不知能不能问。”
张显见许仙忍了一路,不禁笑道:“你憋了一路,究竟想问什么?”
许仙低声道:“这几日,我几次相邀,想与大哥再来西湖,你总有事推辞,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显身子一怔,笑容瞬间僵住,犹豫道:“没错,我是有些担忧,所以不愿再来,不想生出事端。”
许仙轻叹一声,声音微微扬起,道:“是为那个道士,是峨眉山白蛇一说,让大哥忐忑担忧?”
张显点了点头,无奈道:“是,虽然并未亲见,也无铁证,但那日回来,我想起白姑娘一颦一笑,心里总是发毛,没有道理,却毫无办法,我怕西湖再次相遇,才因此借故推脱。”
许仙微露责怪,急切道:“大哥!你与白姑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简直般配极了。那江湖道士岂能相信,你若因他的挑唆,错过了大好姻缘,我怕你追悔莫及,将来要遗憾终生呀。”
张显一听更加心烦意乱,重重叹了一声,自恼道:“白姑娘相貌才情,是我一生之所求,我怎会甘愿错过,可王道士言之凿凿,不论我如何劝告自己,心魔始终难消,担忧难解。”
许仙欣喜道:“可我今日找你,你没有借故推辞,愿意再来西湖,证明大哥心魔已除,不再怀疑白姑娘了,是不是?”
张显神色一阵迷离,垂头道:“我也说不清楚,这两日你一再劝我,我想着出来转转,或许可以理清此事。”
许仙猛的点头,道:“没错,最好能再遇白姑娘,大哥有何疑虑,一并解释清楚,我相信清者自清,定能解开大哥疑虑。”
张显见许仙关切异常,不解道:“汉文,你怎么如此关心我与白姑娘,我们是否在一起,对你很重要吗?”
许仙干笑一声,转过头道:“我见白姑娘清丽脱俗,觉着与大哥相配极了,不想你错过良缘,替你可惜嘛!”
张显拍拍许仙肩膀,笑意中带着几分感动,柔声道:“难得你如此关心,不论将来如何,你的心意大哥记住了。”
二人边说边走,不经意间已走过清雅亭,继续向里走去。小青这时正站在亭子里,向外四处张望着,见许仙张显从眼前走过,忙回头冲大喊:“姐姐,你快过来,那边是不是张显和许仙?”
白素贞立刻起身,倚栏看去,见正是许仙张显,喜道:“没错,就是他们。”
小青探出身子,高声喊道:“许公子张公子,不要走啊,过来做做嘛!”
许仙耳朵一动,忙拉住张显,齐齐向亭子看去,见小青频频招手,不断对着他们大喊,旁边便是白素贞。许仙眼睛一亮,兴喜万分,抓着张显不住的摇晃,欣喜道:“大哥,真的是她们,定是上天垂青,要你们将误会化解,果然是天定姻缘。”
张显本是惊诧不信,可见许仙喜不自胜,不禁也信起姻缘天定,释然的松了口气。
许仙拉着张显,快步进了亭子,憨笑道:“两位姑娘,真是好巧啊,我们刚刚还在谈论你们。”
小青疑道:“哦,说我们什么?”
许仙道:“说与你们有缘啊,我们总是不期而遇,或许是上天安排,故意要我们邂逅!”
说罢,许仙扬眉看向张显,张显知许仙用意,遂笑道:“是啊,那日一别,不知你们可好?”
白素贞回道:“我们到钱塘不久,这两日才找定住处,总算了了一桩大事,还算是不错。”
张显低眉一想,趁机问道:“说来,还不知小姐祖籍,不知你们哪里人士?”
白素贞道:“我们祖籍在四川,不过爹娘四处经商,居无定所,倒是从未回过祖籍。”
张显点头微笑,又问道:“那你们搬来钱塘,是家里要到这儿做生意吗?”
小青见张显一再追问,想起那日王道士挑唆,再看张显面带怀疑,必是信了谗言。小青暗自咒骂王道士,努力想着说辞,急道:“我们爹娘几年前过世了,世上已再无依靠,姐姐卖了祖宅,想要自食其力,所以搬来钱塘,想着从头开始。”
张显面露愧色,连忙道歉,许仙一旁瞧着,不禁有些鼻酸,对白素贞小青,瞬间多了几分同情。
白素贞这时道:“自从我们爹娘过世,我与青儿便自力更生,于镇江做些生意,本也算太平,可谁知对手暗中使坏,勾结县官将我们赶了出去,我们不得已,只好再某生路,才搬来钱塘。”
许仙轻哼不齿,斥道:“官商勾结,真是无耻。”
张显道:“原来,你们是从镇江搬来的,那你们一身功夫,又是哪里学的呢?”
小青道:“爹娘怕我们将来受欺,前后找来了五六个高手,少林武当峨眉华山,各派功夫我们都会,可惜资质愚钝,多年来只学会了皮毛,到头只能唬唬那个草包画师,若是遇上高手,我们可不够瞧喽。”
张显会心一笑,戒备释去了大半,不解又道:“对了,你们既是姐妹,为何一个姓白,一个只说小名呢?”
小青喔了一声,微笑道:“其实,我只是白府一个丫鬟,从小服侍姐姐左右,姐姐待我极好,如亲妹妹一般。有次,小姐外出遇匪,我为了保护小姐周全,便和她互换了身份,被土匪掳走做了人质,后来老爷重金赎人,念我舍身护主,忠心不二,便收了我做义女,从此与姐姐姐妹相称。”
白素贞笑道:“青儿虽换了身份,改为姓白,可我自小叫她青儿,过了这么些年,一时无法改口,最后也懒的改了,便一直这样叫了。”
小青柔声道:“姐姐当我是妹妹,我岂会不知,至于改不改口,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显默默听着,抬头见白素贞小青相视一笑,彼此间柔视,仿佛尽在不言中,心头便被重重一击,再想她们说的所有过往,若是妖精编造,绝不会这般情真意切,将细枝末节交代的如此清楚。想定,张显长长舒了口气,释去所有疑虑,轻松了笑了出来。
小青瞥见张显偷笑,明白自己一番说辞,定是打消了其疑虑,得意的冲白素贞一笑,扭头道:“张公子,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张显一怔,笑眯眯道:“没有了。”
小青呵呵笑道:“既然你没问题,那就轮到我问喽。”
张显许仙点头道好,小青笑了笑,道:“不如,你们先报家门,说说家里情况可好?”
张显看向白素贞,柔视道:“我与汉文,自小都在钱塘长大,与你们有些相似,我们是结拜兄弟,情感胜似手足,从不分彼此。”
许仙与张显相视一笑,接口道:“我祖籍在山东济南,当年是老家水患,父母搬来钱塘谋生,结果途中不幸染病,抛下了我和姐姐。所幸,我们钱塘还有个远房亲戚,暂时收留了我们,没过多久,我姐夫不知哪里瞧见了我姐姐,突然上门提亲,说非我姐姐不娶,我姐姐虽感意外,因不想寄人篱下,想想便答应了下来,没多久便成了亲,不久,姐姐将我也接了过来。”
张显朗笑道:“许仙姐夫是个好人,在县衙做捕快,为人豪爽极了,对汉文也极好。”
许仙点头应是,道:“姐夫算我半个父亲,成亲后从未给我脸色,供养我读书识字,待我如亲弟一般,他与姐姐的养育之恩,我此生难以报答。”
白素贞听的感同身受,叹道:“想必,你与姐姐吃过不少苦,好在遇到你姐夫,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青看白素贞一番感叹,还想深聊下去,轻咳一声打断,看向张显道:“张公子,那你呢?”
张显身子怔了一下,躬身道:“说到我,实在有些惭愧。我家祖籍是河南开封,父母为了谋生,跟长辈迁到钱塘,后来做了些小生意,日子渐渐稳定下来,便再没搬动过。因此,我幼年没有吃苦,还算太平幸运,可惜资质有限,至今没有所成。”
许仙听的一阵摇头,朗声道:“大哥,你这话未免太过谦了。说到资质,你过目不忘,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说到建树,你帮忙家中生意,少年老成,已能独当一面。说起你家生意,遍布整个钱塘,哪里是些小生意呢!你如此出众,怎敢说的自己一无是处呢!”
小青佯装意外,冲许仙道:“真的吗,你将他夸的天花乱坠,倒显得你自己一无是处了。我看呢……你们两位谦谦有礼,撇开家世不谈,论相貌才学,应该不相上下才是。”
许仙这时看了看白素贞,又看了看张显,想着帮二人撮合,便摇头愧笑,摆手道:“姑娘过誉了,说到才识学问,我与大哥相差悬殊,他天资聪颖,触类旁通,在钱塘可是无人能出其右。”
张显有些难为情,急忙打断许仙,摇头道:“汉文,学堂每年大考,你必在前三,我们不遑多让,哪有如此大的差距。你再这般吹捧,我可要找个地缝转进去了。”
小青见两人相互抬举,竟争辩起来,噗嗤笑道:“你们有无才学,光看你们做的画像,我与姐姐便一清二楚,何须你们自谦。”说罢,话锋一转道:“既然,你们学识渊博,不知有无志向,将来想做些什么,比如……行医之类?”
白素贞闻之一怔,想有缘人救世活人无数,志向定是行医救人,小青有此一问,想是探知二人志向,好从中断定谁是那有缘人。
许仙从未想过志向一事,听小青此刻问到,想行医可救人行善,忽感甚合心意,展眉道:“我觉着行医极好啊,既能安身立命,也可救世活人,是件一举双得的好事。”
小青面露喜色,又问道:“当真,你志向真是行医?”
许仙想了一想,越发觉着行医之路可行,笃定道:“行医救人是好事,与我意愿契合,不会更改。”
白素贞听着一怔,许仙有此意志,张显便大致不是有缘之人,如若如此……白素贞转头看向张显,眼神飘过一丝急切,声音微微挑起,问道:“张公子,那你呢,你将来想要做些什么?”
张显见白素贞不再让小青代问,亲自询问了自己,心里一阵的欢喜,柔视道:“其实,我与汉文一样,志向……”
“救命啊!”
张显话未讲完,便听得外面有人求救,众人怔了一下,白素贞小青本在亭边,忙转身瞧去,见不远处有个妇人,正一边哭喊,一边奋力追赶一青年。那青年脚步飞快,怀中抱着一襁褓婴儿,片刻便将妇人甩在身后,距离越拉越远,妇人见追赶不上,站定长嘶一声,哭喊道:“快帮我拦住他,他抢了我孩子,他抱的是我孩子。”
许仙与张显正在亭子中间,听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抢夺婴儿,惊诧相视。许仙听到求救,已觉不忿,阔步先张显到了边上,张显正要过去时,背后忽被人拍了一下,脚下一定,回头看去,左右空空如也,感到奇怪时,耳边传来了一人声,低沉道:“你看,看她们身后……”
张显不解话中含义,困惑的转过身来,抬眼向亭边欲走,脚下便是一定。此时,地面忽现一条白色大尾,它从白素贞裙底窜出,越探越长,闪着粼粼白光,于张显身前来回摆动,越逼越近。
张显看了眼白素贞背影,此刻眼见为实,终信她是那白蛇变化,低头蛇尾已近脚边,吓得心胆俱裂,紧闭双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怕惊扰白素贞惹来杀身之祸,脚下也是慢慢抬起,后退至亭子一边,不敢再动。
刚刚拍张显之人,正是此刻躲于暗处的王道士。他先是买通两个路人,于外面做戏,吸引白素贞小青去看,再施展障眼之法,幻出白素贞蛇尾之相,最后提醒张显许仙去看,他们亲眼所见,必信白素贞不是人类,绝不敢靠近于她。只是,王道士不曾想到,白素贞小青转身后,还未来得及提醒,许仙便到了亭边,跟着看起热闹,眼见张显也要过去,顾不得许仙,只能提醒了张显再说。于是,王道士隐去身形,便于旁边出言提醒,后怕白素贞察觉出来,飞快逃走。
白素贞这时浑然不知,只当那妇人真被抢了孩子,忙吩咐小青前去处理。许仙见小青独自前去,怕她一人不是青年对手,关切道:“青儿一人行吗,别被歹人伤了才好。”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青儿功夫高我许多,对付一个区区匪徒,决计不在话下。”
许仙道:“真的吗,要不我也跟去看看,起码有个帮手。”
白素贞摆手笑道:“许公子不要担心,青儿她拳脚利落,片刻便能解决,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许仙羞涩的点点头,白素贞扫过他,转头看向张显,想起刚刚话到一半,含笑道:“张公子,你刚说与许公子相同,难不成,你志向也是行医吗?”
张显紧紧靠着亭柱,见白素贞身后蛇尾不住摆动,似乎知道他在看着,忽的一下躲进裙中,吓的张显身子一抖,险些叫了出来。许仙见张显神色异样,半天没有说话,疑道:“大哥,白姑娘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呢?”
张显额头满是冷汗,惊恐的看向许仙,问道:“什……什么?”
许仙不解道:“白姑娘问你,志向是否与我一样,难不成也是行医?”
张显不由得转头看去,见白素贞笑意盈盈,有些莫名的看着他,觉着后背一股凉气直逼脑门,当下脑中一片空白,不管问的什么,只是摇着头道:“没有,我没有志向,我从来没有志向。”
白素贞一脸困惑,问道:“你怎会没有志向呢,难道,从未想过要有何作为?”
张显不敢直视白素贞,忙侧目道:“我家中钱财,足够我余生挥霍,何须再有作为。”说罢,将许仙拉到身后,又道:“姑娘,我想起家中还有急事,不敢再做耽误,我们就此告辞了。”
白素贞失落的点点头,道:“也好,你既然有事要忙,那赶紧回去吧。”
张显大喜,顾不得多想,拉起许仙疾步逃了出去。
小青这时回来,见二人走的飞快,不解的回到亭子,问道:“姐姐,他们怎么走了,有缘人一事问清楚了吗?”
白素贞脸上略过一丝落寞,淡淡道:“问清楚了,你那边怎么样,是什么情况?”
小青一摆手,笑道:“咳,那男人是孩子叔叔,女人见他喝了酒,怕伤了孩子,才大喊大叫,我训斥了男人几句,将孩子交还女人,见没什么古怪,便赶紧回来喽。”
白素贞点点头,脸上仍是淡淡的瞧不出神情。小青看着奇怪,好奇道:“对了,有缘人究竟是谁,张显是怎么答的?”
白素贞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道:“他说,家中钱财足够余生挥霍,根本不需再有作为,至于行医,看来是毫无可能。”
小青点头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只有许仙有行医志向,将来行医救世的有缘人,定是许仙喽。”
白素贞默然的挤出丝微笑,却没说话,小青瞧出异样,怪笑道:“姐姐,知道了许仙是有缘人,你为何瞧着没半点喜色,反而看着有些失望,难道……你希望张显才是有缘人,不喜欢许仙这呆头鹅?”
白素贞沉默了片刻,起身道:“我们凡间修行,不知要度多少岁月,与有缘人同一屋檐,若话不投机,长此以往下去,相对无言必然生厌,想来已觉煎熬。或许,我确实心有所愿吧,更想张显才是有缘人。”
小青歪头想着白素贞的话,嘀咕道:“张显看着成熟稳重,长得是风流倜傥,讲话又得体有趣,确是最佳之选。至于许仙……长相已输给张显,气质又差一些,言谈稍显无趣,确实处处不如张显。”
白素贞哀怨的摇摇头,忽不解道:“青儿,为何有行医志向那人,便一定是有缘人呢?因缘际会,或许无行医打算那人,反而开了医馆悬壶济世,也未可知啊!”
小青愣了一下,一想便觉不通,摇头道:“姐姐,只有想行医之人,才愿悬壶济世,无心行医,又怎会去开医馆呢。而且,我们已寻到有缘人,他不久便会开馆悬壶,这短短时间内,又怎会有何变故呢?”
白素贞犹疑道:“可是……”
小青打断道:“张显说自己胸无大志,家底殷实,足够他余生挥霍,他既玩乐享受,大可开赌坊妓院,怎会莫名去开医馆,这根本讲不通嘛!”
白素贞也觉有理,低眉默不作声。小青见她愁眉不展,宽慰道:“许仙嘛……虽不及张显倜傥,但也是眉清目秀,谦谦有礼。虽然,看着不及张显有趣,倒也算才华出众,日后相处之下,或许没想象那般无趣,也未可知啊。”
白素贞挤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他确实也算出众,是与张显一起,才显得逊色了些。”
……
入夜,小青疾步到白素贞房外,轻叩房门,里面白素贞未睡,不久打开房门,见小青神情有异,讶道:“青儿,怎么了?”
小青一笑,像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低声道:“姐姐,我们府上有人来访。”
白素贞有些不解,问道:“我们刚到这里,会有什么人来,难道是鼠窃狗偷,摸到了我们府上?”
小青兴奋的点点头,道:“刚刚我在花园练功,听的大门之外嘀嘀咕咕,便从里听了一下,原来是三个匪类,之前应是来过,像是留了什么东西,这次想要拿回去。”
白素贞喔了一声,转念道:“这里之前被烧,难道就是他们做的?”
小青忙道:“没错,我也这样想过。”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去会会他们,看看究竟是何方人士。”
说罢,白素贞小青隐去身形,快步来到花园,见大门正被从外轻轻推开,然后便见一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弯腰进来,眼睛咕噜噜转了转,见四下无人,挺身站了起来,是一高高瘦瘦的少年。少年回头敞开大门,冲外面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又走进来两人,一个如天蓬再世,肥头大耳一脸横肉。另外一人年纪稍长,身形健硕,只眉角被刀疤斩断,颇有些显眼,他一脸肃穆,挺身站在前头,显得颇有些派头,仰头挥了挥手,带着另外二人走过前院,穿过花园,来到后院一排大房,停于正中一间屋子。
刀疤脸站定看了看,随后退一步,使唤少年去推房门。少年也不迟疑,预估大门上锁,便双手全力去推,不想房门只是虚掩,忽的打开,险些栽了进去。刀疤脸狠狠一啐,一把将少年拉开,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分隔里外两间,外面只有一张圆桌,几只木凳,里面靠窗是一通铺,另一边两个四方木柜,便再无其他。天蓬在刀疤脸身后,环顾了一圈,急道:“大哥,这屋子与之前不一样了,怎么办?”
少年满脸不解,疑道:“这白府刚刚才被烧毁,为何短短几日,竟又焕然一新,还内设外置俱全,没有通天的本事,谁能请来这么多人?”
刀疤脸瞪向少年,不好气道:“即便再多人,也无法短短几日之内,便将这里装潢的如此气派,竟还胜过从前,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少年惊诧道:“大哥的意思,这难道不是人为,而是妖法做怪?”
刀疤脸沉声道:“我不确定,但这里瞧着确实古怪,不是神仙所为,就是恶鬼做怪。”
天蓬打断二人对话,不耐烦道:“大哥,管他是何人所为,神仙也好,恶鬼也罢,都不是当紧,找到我们藏起的财宝,才是眼下当务之急啊。”
少年附和道:“也对,趁着新主人发现之前,我们先找到东西,赶紧逃了再说。”
刀疤脸一哼,忽吼道:“这里被重新修建,财物定是早被人拿走,还找个屁啊。”
天蓬凑到刀疤脸近前,肃然道:“大哥,重新修建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杨霸山?”
刀疤脸一怔,默想了片刻,道:“他指示我们放火杀人,为的是霸占白府钱财,事后将之类重新修建,如真是他所为,为的又是什么呢?”
天蓬一撇嘴,不屑道:“杨霸山无法无天,他想烧死白家兄弟,或许就是想自己住进来,既可鸠占鹊巢,也可再搜刮一遍,保不齐哪里还藏有财物,能从地下搜出来。即便是没有,这里重新整修,他们或卖或租都可,反正银子会进他们自己口袋,左右都是不亏。”
刀疤脸一哼,恼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藏在这里的东西,也是被他拿去了?”
天蓬点头一叹,道:“咱们东西放在尸体下面,他翻修时定能看见,即便杨霸山不知,也定被哪个工人瞧见,偷偷私吞掉了。”
少年重啐了一口,咒骂道:“这个混蛋,我们帮他杀人,就给区区几十两银子,现在还顺走我们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哥,我们跟他拼了。”
刀疤脸一愣,诧异的看向少年,反手甩了一巴掌,怒道:“杨霸山是钱塘县令,只要跟朝廷参上一本,随时可整死我们,你跟他撕破脸,告诉他我们藏有私心,背着他偷偷藏了钱财,你猜他会怎么做?”
少年捂着灼热的脸,委屈的看着刀疤脸,怯生生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认栽吗?”
天蓬冲着少年摇头,沉声道:“杨霸山出名的心狠手辣,手下高手甚多,我们与他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想太平,还是不要惹他,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外屋传来异动,三人均是一怔,忙来到外屋查看。只见,门口莫名一团黑光大作,片刻褪去,黑光竟化为五只厉鬼,尖牙利口,面目狰狞,恶狠狠瞪着他们,听得其中一鬼道:“原来,我们兄弟葬身火海,竟是你们下的杀手,今天我定要报仇雪恨,也叫你们尝尝火烧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