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聪明!”
杨霸天轻撇一眼,正色道:“种种迹象,二人分明已逃之夭夭。你不要仗着为我哥卖命,便不将我放在眼中。你们三个是什么货色,我心里明白的很。”
王道士摇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大人,我怎敢轻视于你呢!只是,依贫道所见,那对夫妻确实还在屋内,你让贫道一试便知。”
梁友信一惊,吓得脸色惨白,忙瞧了瞧夫人。梁夫人回视,已吓得体如筛糠,生怕这道士有什么法宝,当场逼出二人身形。
“不必了!”
杨霸天一抬手,不好气道:“我说他们已经逃走,你偏说还在屋内,如此故唱反调,明明在下老子面子。”
“大人!”
王道士想了一想,躬身道:“我们两方共事,也是为你们杨家做事,我为何故意作对,单单轻视于你呢?”
“你闭嘴!”
杨霸天双眼圆睁,恼怒道:“你多嘴多舌,故意延误时机,想让老子抓空不成?若不是你,老子大概早已抓到了那对贱痞。”
王道士愣了一下,左右一想,随之侧目不语。
杨霸天冷笑一声,随之挥手,冲下人道:“他们定是夺窗而逃,从后门跑了出去。你们听着,立刻跟我去追,势必要将二人生擒活捉。”
“是!”
众下人齐声点头,忙随着杨霸天跳窗,从后门追了出去。
王道士正欲跳窗,忽定身回视,瞧向左边那角。
“也罢!”
王道士冷目而视,嘴角微扬,道:“你与杨霸天有仇,与我何干呢!既然杨霸天目中无人,也活该被你教训。眼下,贫道便放你一条生路,你们间的恩怨,由那莽夫乱搞去吧!”
说罢,王道士得意回身,跳出了窗外。
片刻,屋内一片寂静。梁友信与夫人探头站起,轻步到窗边查看,见杨霸天等人早已消失不见,也未见任何异常。梁友信放下心来,与夫人恢复了身形。梁夫人默默瞧着窗外,不禁长舒一口气,侧目而视。
“相公!”
梁夫人忧心抬眼,道:“现下,我们要往哪里去呢,又该如何过活呢?”
“不怕!”
梁友信朗声回道:“你瞧,这是什么?”
说着,梁友信掏出一个黄色钱袋,展于梁夫人眼前。
“这是……”
梁夫人诧异而视,忙拿过钱袋,撑开袋口向里瞧去。只见,里面金晃晃一片,全是足量的金元宝,紧紧挤在袋子之中。
“相公……”
梁夫人抬眼而视,急道:“这些元宝,你是哪里弄来的?”
梁友信拿回钱袋,不禁在手上掂量起来,得意一笑,道:“在回来路上,我正好用叶子隐身,好不容易集中了定力,才从一富家公子身上偷来的。”
“偷的?”
梁夫人一惊,忙道:“你被杨霸天欺凌,许夫人怕你被人打死,才好心赠予咱们叶子。你眼下用叶子偷盗,岂不曲解了许夫人一番好意。”
“你未免太多心了!”
梁友信摇摇头,道:“许夫人赠予我们叶子,本意便是叫我们保命防身。眼下,杨霸天穷追不舍,势要将我们斩草除根,不正需叶子保命嘛!至于偷钱,也是为了沿途活命,许夫人不会介意的。”
梁夫人不置可否,叹气道:“只是,我觉着用这金叶子,去做那偷偷摸摸的事,总觉着辱没了叶子,心中难安。”
“夫人!”
梁友信轻抚其背,柔声道:“放心,许夫人若是知道,我们实乃情势所逼,她定然不会介怀的。”
梁夫人抬眼回视,见梁友信一脸笃定,只得点了点头。
……
梁友信与梁夫人,十日来屈身城边一间破庙,委身度日。这破庙虽头顶跑风,大门难闭,但好在有那袋元宝。梁友信不止买了衣服被褥,还集齐了锅碗瓢盆,搭了一张简易大床,能暂且安居于此,不至风餐露宿。
十日过后,梁有信偷来的金元宝,已被花光不剩。梁友信瞧着夫人一脸忧心,想着近日来无米下锅,惹得夫人不时唉声叹气,心念不禁又动。
“夫人!”
梁友信正色瞧着夫人,道:“元宝就快花完,我出去想想办法吧!”
“你要想什么办法?”
梁夫人闻之眉头一紧,急切而视,道:“你可不要乱用宝物,如果再隐身偷盗,若不巧遇到高人,那不是要出事了嘛!”
“放心吧!”
梁友信满口安抚,回视道:“我不会乱用叶子,也自会小心行事的。”
梁夫人默默点头,只得相信相公,关切道:“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梁友信朗声一笑,转身出了破庙。片刻,梁友信来到早市,见沿街好不热闹。有包子摊,馄饨铺,还有小小的炊饼摊子,香气不禁入鼻,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梁友信咂了咂嘴,见左边一包子摊,小伙正好揭开蒸笼,一整面白晃晃的肉包子,不断向外冒着热气,显得鲜香诱人。
“卖包子喽……”
小伙将包子一个个取出,冲着行人一阵叫卖。
梁友信脚下不听使唤,不自觉来到包子摊边,问道:“小伙子,这包子怎么卖?”
小伙瞧见梁友信,忙招呼道:“大哥你瞧瞧,我这包子皮薄馅大,一个铜钱一个,您来几个?”
梁友信看着包子诱人,不禁吞了口口水,摸了摸周身上下,惊觉已无铜板。梁友信嘿嘿一笑,尴尬瞧去,道:“小伙子,我出门没有带钱,您能不能赊我几个包子,我回头来还你。”
“赊?”
小伙扬眉而视,不禁上下打量起梁友信,见其一身褴褛,不禁露出鄙夷,道:“你穿的如此破烂,我看不像是赊账,倒像是要白食!”
“不会的!”
梁友信连忙摆手,无奈道:“我最近确实手头较紧,但定不会白食,一定会还你的。”
“切……”
小伙轻蔑而视,咧嘴道:“什么手头紧,我看你就是白食。你若直言施舍,我倒愿意发发善心,送你两个包子。可你厚颜无耻,偏要假意赊要。也不瞧瞧自己,穿的如乞丐一般,谁会信你的鬼话?”
“小哥……”
梁友信左右瞧瞧,见因小伙声大,惹得不少行人驻足侧目。梁有信觉着脸色难挂,强忍着难堪抬眼,小声求道:“您行行好,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好让我带回家中,给我那妻子果腹。”
“妻子?”
小伙诧异而视,眼神露出鄙夷,朗声道:“想我天天卖命挣钱,也还未娶到姑娘。你这乞丐,居然家中还有妻室!唉,上天真是不开眼啊!”
“我不是乞丐!”
梁友信脸色一沉,正色道:“好吧,你不愿相送,我也不能勉强。但是,能否请您小声一点,不要如此宣扬。”
“宣扬?”
小伙双眼圆睁,不禁恼怒起来,道:“你明明就是乞丐,我说错了不成?你撒泡尿瞧瞧,看看你这幅德行,究竟哪家姑娘瞎了眼,会嫁给你这个鳖孙。”
小伙故意激动大喊,惹得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向这边看去。街道两边,摊铺一众小贩,闻之不禁好奇,也纷纷停下手头忙碌,冲这边围了过来。
梁友信不禁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因在破庙蔽日,根本无心换洗,一身衣服穿了多日,早已脏污不堪,衣服上下数个破口,也未来得及修补。梁友信看着自己落魄如此,不禁一阵悲凉,抬眼看向小伙,正色道:“我眼下落魄,乃情势所逼,你何苦咄咄逼人,偏要给我难堪呢!”
“呸!”
小伙轻啐一声,大声斥道:“我就是瞧不起你!看你年纪尚可,不去想着劳作养家,就知道伸手讨要。枉我日日累到半死,却仍讨不到老婆,竟不如你这种,靠着讨饭养活老婆之人,想来,我怎能不气!”
“哇……”
“这种男人……”
小伙话音刚落,便听围观者一番指指点点,言辞一阵讥讽。
梁友信环顾一圈,只见围观者纷纷一脸不满,不断出言斥责,竟无一人相劝。梁友信瞧着围观者轻视于他,忽然身子一震,惊觉现场如此张扬,若一不小心,引来杨家那个道士,岂不是在劫难逃!
想着,梁友信忍下不满,急忙转身便走。
“快滚吧!”
小伙见梁友信服输离去,不禁有些得意,随之抬手一指,朗声道:“你这种废物,快些饿死才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小伙一边咒骂,一边盯着梁友信背影,见其毫无回应,神色顿了一顿,嘴角忽然扬起,转身抓起一个包子,冲着梁友信后背甩手掷去。
包子被小伙高高掷起,竟一击正中梁友信后脑,应声打得梁友信上身前倾,差点不稳摔倒。梁友信忙站定,顿时无名火起,回身怒视,大步冲到小伙摊前,厉声道:“我已不要你的包子,为何还要打我?”
小伙见梁友信气势汹汹,不禁被其吓到。他刚刚丢出包子,本想趁势显些威风,不想会正中后脑。此刻,小伙虽有愧色,但碍于众人围观,也不愿低头认错,于是他背脊一挺,呛道:“你这种人,打你是替天行道。姑娘若是嫁给了你,那父母岂不是白养了一回。我这一计包子,为的是天下所有遇人不淑,将姑娘错嫁的父母而打。”
“你太过分了!”
梁友信怒指小伙,恼怒道:“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对我横加指责。如此的无端谩骂,掷物打人,简直是野蛮人的行径。”
“你骂我野蛮人?”
小伙反手一指,气恼上头,转身冲人群疾呼:“大家说,为了天下父母,我打的对是不对?”
“打的好……”
“赶走这个乞丐……”
人群一听小伙怂恿,一时间群情激奋,竟齐齐振臂高呼,指责纷至沓来。
梁友信见众怒难犯,不禁心生害怕,环顾人群,大声喊道:“我只想讨点食物,无心与你们作对,你们为何如野蛮人一样,这般蛮不讲理呢!”
“你说什么?”
小伙大手一指,欣喜抓到其把柄。随即,小伙踏上木凳,冲人群高呼:“大家听着,这要饭的竟然骂人,说我们是野蛮人。我们自食其力,竟被要饭的侮辱,大家赶走这鳖孙,可别放过他。”
人群嘈杂,本无人听清梁友信所言。现经小伙一喊,纷纷轻信于他,齐将梁友信视作仇敌,恼怒情绪更甚。
“将他赶出去!”
“拿东西打他!”
一阵骚乱,人群不断厉声痛斥,将梁友信围在当中,圈子越缩越小。
梁友信听得咒骂不堪入耳,人群瞬间围将过来,吓得连忙后退。退了几步,梁有信听得身后斥责渐近,忙转身查看,才知四下早已人山人海,自己退无可退,已被人潮困于当间。
梁有信环视一圈,不禁被人潮吓到发抖。如此剑拔弩张,已成一触即发之势。想着,梁友信不禁惶恐生惧,想起家中夫人,万不能如此莫名其妙,白白送去性命。
“对了……”
梁有信心中默念,忽想起了金叶子,赶紧从腰间取出。正要念咒之际,人群外忽然飞入一只鸡蛋,不偏不倚,正中梁友信脑门。只听哐的一声,鸡蛋应声而碎,清黄蛋液趟出,流其满脸。
梁友信一把抹去蛋液,愣怔瞧去,吓得大惊失色。只见上空一圈,有鸡蛋,菜叶,柿子,一众所见,正纷纷被投掷而来,齐齐砸向自己。
梁友信来不及多想,急忙金叶遮眼,口中念咒。就在众物纷纷便要击中时,梁友信一个恍身,眨眼间隐去,消失于人群之间。
“人不见了……”
“躲去哪儿了……”
围观者忽然不见梁友信,看着投掷之物打空,于地上摔的稀碎,不禁诧异相视,随之四处寻找起来。
“奇怪……”
小伙正站在木凳之上,俯视环顾,默念道:“这鳖孙跑去哪儿了,怎么忽然不见了呢?”
话音未落,小伙面前摊子,忽然仰面掀翻,上面笼屉,包子,抽屉中的碎钱银两,也一齐纷纷落地,散的到处都是。
人群正寻着梁友信,忽见包子摊无故翻倒,听得哐哧作响,包子摊瞬间化为一地狼藉。人群随之一怔,齐齐惊诧而视,街道骤然间鸦雀无声。
就在众人失神之际,右边炊饼摊,左边馄饨摊,那边饺子摊,这边馒头摊,竟被一个个踹倒,一个个被掀翻在地。上面做好的饺子馄饨,炊饼馒头,纷纷滚到街中,一众纷乱间惹得尘土四起。
“我的摊子……”
“我的饺子……”
摊主们见状,惊的瞠目结舌,片刻反应过来,纷纷跑回自己摊子,看着一地辛苦惹灰,心疼的频频捶胸跺脚。
小伙看着众人乱作一团,又低头瞧瞧眼前。想他一日的劳碌,此刻竟化为地上泡影,禁不住一阵咬牙切齿。忽然,小伙神情一醒,忙跳下木凳,冲人群喊道:“是那个鳖孙!他莫名消失不见,定会些妖法。我们摊子被掀翻,定是他暗中做法,以此报复我们。”
刚刚过路的行人,虽跟着斥责梁友信,但此刻听到妖法二字,纷纷露出惧色,转念又想事不关己,立刻如鸟兽散,只剩下了十数名摊贩。
“妖法……”
梁友信口中默念着,转头再瞧小伙。教训了一众带头摊主,梁友信本想收手,却见那小伙不知悔改,仍在不住挑唆。瞬间,梁友信再生愤恨,至小伙身后,耳边轻轻吹风,小声道:“你说的对,我确实会妖法!”
小伙觉着耳边一凉,竟凭空传来人声,瞬间吓得背脊发凉,怔在了原地。他刚刚仗着人多,尚能镇定,但此刻忽觉妖法于咫尺,心中早已缴械投降。
“你……”
小伙吓得体如筛糠,声音也跟着颤抖,道:“你……你是刚刚那个鳖……是刚刚那个大哥吗?原谅我年轻气盛,放过我吧!”
梁友信站小伙身后,见其梗着脖子,吓得丝毫不敢侧目转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神情极是好笑。梁友信清了清嗓子,得意道:“放过你?我这种鳖……我这种大哥,哪有资格放过你呢!”
“不是不是!”
小伙瞳孔一震,险些哭了出来,急道:“您是我大哥,是我滴亲的大哥。我刚刚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辱骂于您,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呸!”
梁友信脸色一沉,斥道:“贱痞!刚刚你得势便目中无人,此刻竟毫无骨气!我有求于你时,你竟挑唆众人,仗着人多欺凌于我,现下我得了势,你说,我该如何对你呢?”
小伙闻之破防痛哭,心中再也强忍不住,双腿一软,瞬间瘫坐在地,嚎啕道:“神仙爷爷,你是我爷爷……爷爷!我错了……我错了!”
“噗呲……”
梁友信忍俊不禁,掩嘴而笑。忽然,梁友信忙后退一步,就瞧着小伙胯下一湿,一股热流竟顺路而下,将地面染湿了大片。
“够了!”
梁友信厉声喝止,威声道:“不要哭了,真是听的心烦!也罢,看你吓成这样,简直丢人现眼。我就念你少不更事,这次暂且放过你,若再有下次,定不再轻饶!”
小伙连忙止住了哭声,瞬间转喜,不住的磕头跪谢,道:“多谢爷爷,多谢爷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梁友信嘴角微扬,忽然好不得意。转头不禁一瞧,看见地上散落的银两,若是收集起来,也能有数两银子。梁友信眼睛一亮,遂一个个捡起,哼着小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