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嫉恶如仇,见张三言辞刻薄,欺凌沈月云多年,早已想定不能如此便宜,这乌龟画于脸上,绝不能让他轻易洗掉。他既然嘲笑他人丑陋,便要他常年面带墨水,时时面带乌龟,比常人更丑,比丑人更恶。小青得知姐姐心意,自然无比同意,于一早便于墨水中施法,使得墨汁沾到脸上,清水难洗,揉搓难掉。后见沈月云正要动笔,小青忙将笔锋浸透给她,看着她画完整只乌龟,张三先一脸气急败坏,后有所察觉,反复用力揉搓墨迹,将整张脸揉的通红,仍不见墨水有半点淡去。
小青掩嘴看向白素贞,白素贞与其相视一笑,咯咯笑了起来。张三耳朵一动,忙看向二人,见均是一脸窃喜,忙明白了过来,急声道:“原来你们捣鬼,你们究竟于墨水里放了什么,我为何会擦拭不掉?”
小青装作无辜模样,摆手道:“保安堂都是普通墨水,普通的画笔。你为何不擦掉脸上乌龟,我怎会知道呢!”
张三气的倒吸一口气,诧异中带着三分委屈,扬声道:“什么我不擦掉,是我根本擦不掉啊!你瞧瞧,我脸都快擦破了,墨水还是不见半点淡化啊!”
沈月云看着张三脸颊通红,心生疑虑,转头向白素贞问道:“即便墨水干透,也不会如此顽固不退。夫人,你真的放了什么东西吗?”
白素贞假装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啊,都是普通笔墨,我官人常用,没发现什么不同。至于放什么东西,我和青儿确实没有做!”
沈月云点头称信,疑惑道:“那会是为什么呢?”
小青皎洁一笑,接口道:“姑娘,这家伙是个无赖,除了欺负你多年,背后不定做了其他多少坏事。依我看,说不定是老天惩罚,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也要他知道知道,被人鄙夷是什么滋味,叫他再不敢欺负别人。”
沈月云仰头看了眼晴天朗日,低头沉思一番,默默点头称是,冲张三道:“你有今天,皆是你过往不堪行径所致,我想这或是上天惩戒,叫你以后有所收敛。你若有心,以后规行矩步,我想这乌龟定会自行消失。”
张三不可置信,震惊异常,恼怒道:“放屁,你以为自己是玉帝佛祖,在这里授业传道吗。这墨水里面,若不是她们姐妹做了手脚,就是你这丑女做的,你究竟放了毒药,你快说!”
小青急忙挡在沈月云身前,正色道:“张三,你休要放肆。这笔墨都是保安堂之物,与沈姑娘毫无关系,你若有何不服,直接冲我们来便是。”
张三气急败坏,上前便要作势动手,被身后几个无赖同伙一把拉住,纷纷劝他冷静,一人耳语道:“这保安堂的大夫,是县衙李公甫的小舅子,你要是在这里动手,小心不好收拾。”
张三闻之怔在原地,怒气骤减,想想左右都是百姓,自己若真先动了手,怕确实要吃官司不可。想着,瞬间便泄了气,瘫在同伴身上,仰头求道:“姑奶奶们,不管你们谁在捣鬼,我求你们放过我吧。”
白素贞见这厮终于服了输,摇头笑了笑,道:“我们确实未放任何东西,也不知你为何擦拭不掉这墨水。不过,正如沈姑娘所言,或许是上天见你作恶太多,示意迷途知返。你若能及早回头,时时心怀善念,不定那一日诅咒消除,你这脸上的乌龟,自己便消失了。”
张三见自己已经求饶,可白素贞仍然口硬,坚持没有动过手脚,说什么上天示意。越想越窝火,张三猛地站起,手指白素贞,怒道:“好,既然你们保安堂不留余地,就别怪我跟你们撕破脸。总有一天,我定要保安堂不得安宁,无法于钱塘立足。”
小青见他竟出言威胁,一把揪住其衣领,惊怒道:“张三,你还敢嚣张,信不信姑奶奶剃光你的头,将你整个人变成乌龟!”
张三看着小青陡睁的双眼,仿佛向外冒着熊熊怒火,让人不寒而栗。张三一把推开小青的手,惊恐间后退几步,一见距离尚算安全,又跳脚叫嚣起来,道:“今日的耻辱,我张三永世不忘,总有一天,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罢,张三一头扎进人群,不顾无赖同伴,穿过人潮独自逃之夭夭。
……
傍晚,白素贞独坐房中,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轻叹一声。小青本想叫姐姐出来吃饭,听得其独自叹气,忙推开房门,冲白素贞笑了笑,道:“姐姐,你怎么又在叹气,为了什么事烦心吗?”
白素贞见是妹妹,摇了摇头,道:“我想起那日我们谈话,你说上天或许示意,应在所选画作之中。我仍然有些担心,怕是选错了有缘人。”
小青想了想,笑道:“怎么会呢!今天靠沈月云一事,保安堂必定声威大震,以后怕是连闲暇日子都没了,姐姐怎么还在担心呢?”
白素贞摆摆手,忧心道:“今日虽然风光,但明日还是难以预料。你说,保安堂当真能从此顺途,终于可以全力救人,积休我们功德了吗?”
小青歪头不解,道:“观音大士不是告于姐姐,说有缘人本性纯良,会救治无数百姓。现在保安堂终上正轨,以后必定人满为患。至于许仙,人虽有些愚笨,但本性良善,确实没有半点坏心。这不全应了大士所说,姐姐为何还在忧心呢?”
白素贞身子微微一歪,摇头道:“不知道,我这心总是七上八下,一直不踏实。”
小青长长叹了一声,逼问道:“那姐姐究竟有什么不踏实,现在说出来,让妹妹给你分析分析。”
白素贞面露为难,无奈一笑,道:“我也讲不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不踏实。”
小青不禁皱起了眉头,无奈道:“那我刚刚讲的,姐姐觉得有何不对吗?”
白素贞一怔,苦笑道:“没有,你说的颇有道理。”
小青哑然失笑,摊手道:“那不就好了!正如我之前所说,那张显意志不坚,或许是瞧见许仙行医,才转了心性,那便不是大士说的有缘人。而保安堂现在有了起色,许仙也可大施拳脚,一切都按着大士所讲徐徐渐进,姐姐就放心好了。”
白素贞担忧虽未全数消除,但听了小青所讲,也决定不再庸人自扰,安心辅助许仙行医。白素贞点点头,将忧虑抛之脑后,释然的笑了笑,道:“好吧,你讲的这么有理,定是错不了。”
小青开怀一笑,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是平庸之辈哦!”
……
饭间,许仙正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描绘的绘声绘色,让李公甫听得着迷,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竟连吃饭都顾不得了。许娇容时不时瞟一眼二人,大口吃着饭,像是不甚在意,可双耳却直往那边靠去,默默听着经过,记在心里。
李公甫一拍桌子,讶道:“汉文,那张三可是有名的无赖,今天居然被你们治的服帖,最后败兴逃走。我看今后,保安堂病人可要络绎不绝了,有你忙得了。”
许仙嘿嘿一笑,转头看向白素贞,道:“都是娘子了得,如不是治好沈月云容貌,保安堂岂能如此风光呢!”
李公甫点头称是,朗声道:“弟妹,你究竟师承什么高人,能学得如此了得的医术,简直太厉害了。”
白素贞干笑一声,难色道:“不是什么高人,也不是多高明的医术,并没有多厉害。”
李公甫一哼,一阵的朗笑,道:“还说不厉害,我今天还未回家,就听路上百姓讲的绘声绘色,说什么保安堂独家医术,将沈月云变得如花似玉,漂亮极了。弟妹,你这医术究竟怎么回事,跟咱们说说嘛!”
许仙忙看向白素贞,好奇的附和起来,直道:“对啊娘子,你一直瞒着我,现在姐夫问起,你总该透露一二了吧!究竟是什么医术,你倒是说说看嘛,我也是纳闷极了!”
白素贞还未想好说辞,忽被逼的不讲不可,一时没了主意,尴尬的看着二人,不知说什么是好。小青见姐姐为难,忙心生对策,接口道:“不是姐姐不肯讲,这法子是一高人所授,当年高人传授之时,便要姐姐立了重誓,此独家绝学,决不可对外人透露半句,也不能透露高人身份。”
李公甫低眉一笑,道:“弟妹,你既然嫁给了汉文,咱们自然是一家人,怎么还能算是外人呢?我想,透露一两句也无妨吧。”
小青急忙抢道:“姑老爷,那高人所指外人,是指本门外的人。姐姐立过重誓,若对本门以外的其他人,倘若透露半句,便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
许仙大惊失色,急忙连连摆手,不住道:“那不说了,那不说了。娘子,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向外透露。”
李公甫败兴摇头,叹气道:“如此一来,还真是不能再问了,真是让人难受。”
许娇容对许仙开医馆一事,仍在责怪白素贞。刚刚听得保安堂有了起色,也对换颜一事颇感好奇,便一直默默听着。此刻见事无其他,好奇散去,看着一桌子饭菜,自己忙了半天却无一人例会,立刻觉着心中不爽,不好气道:“好了,不要再说话了,现在给我赶紧吃饭。”
许仙心中有事,并没有听到姐姐不悦,忽抬头急道:“对了,那张三走前恐吓,说要报复我们保安堂,我一直隐隐不安,生怕会出大事。”
白素贞不以为意,淡淡道:“一个泼痞无足惧也,官人你太胆小了。”
许仙心头一击,转头瞧着白素贞,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对自己担忧不屑一顾,这犹如一把冷箭,令他寒至心底。自从成亲以来,许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白素贞与小青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每次面对自己,却总是寡言少语,觉着不亲不近。此次沈月云一事,白素贞与小青操办一切,从未与自己商量其中事宜,仿如外人一般。此刻看着白素贞神情,虽近在眼前,却觉着相隔万里,两颗心不曾靠近,若即若离,让人抓握不住。
李公甫朗声打断许仙思绪,一拍胸脯,仰头道:“有姐夫在,你有什么好怕!那张三若敢动保安堂半分,我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够了!”
许娇容终于忍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碗碟直晃荡。环顾一圈,许娇容定于李公甫,恼道:“还有完没完,什么无赖寻仇,换颜医术,听起来就倒人胃口。你们以后若是关顾着聊天,不吃饭也能饱肚,那我以后只做我自己饭菜,你们去尽兴聊天好了。”
白素贞见状立刻明晓,许娇容哪是冲着李公甫,分明是气自己喧宾夺主。想着,白素贞微微一笑,左右瞧了瞧,道:“大家不要说了,趁着饭菜还热,赶紧快吃吧。若是凉了,岂不辜负姐姐一片苦心,也难怪姐姐会生气了。”
许娇容斜眼一哼,侧目看向一边。众人见许娇容仍一脸赌气,忙低头不语,不敢再出半点声响,个个低头猛吃,一时间只听得“叮叮叮”碗筷相击之声,不再有人多说半句。许娇容听着再无人说话,悄悄转头看了一圈,见众人均低头不语,嘴角微微扬起,面露着难以察觉的满意。眼神一转,最后定于白素贞脸上,许娇容静静瞧了片刻,肃穆间慢慢显出了一丝柔色。
……
经过半日的交口传颂,白天的沈月云一事,于傍晚便让保安堂成为钱塘热话,百姓们议论纷纷,都惊叹保安堂医术之高,令人惊诧。其中一些亲历者,眉飞色舞的谈着自己所见,描述着沈月云脱胎蜕变,婀娜俊俏的与之前判若两人。更有甚者,将张三被画乌龟一事添油加醋,描绘的离奇诡秘,说成是天神下凡,亲见用金笔于张三脸上了只乌龟,仍由张三如何跪求,神仙仍不为所动,斥责他坏事做尽,要乌龟伴着他一生一世不能洗去,后一脚将他踢开,转身驾云离去。旁边路人虽未亲见,为了哗众取宠,却也说自己有见,但不是神仙下凡,而是佛祖度化。
传言就此虚实相混,便犹如生出了翅膀,飞快传至各大街小巷。保安堂医治沈月云一事,经众好事者如此以讹传讹,到了第二日凌晨,便传的更加夸张,已有人说是观音附身白素贞,借她之手,既要救助沈月云,更为惩罚张三,为的便是令世人看破皮相,超脱出俗念所困。
如此谣言越传越厉,令百姓们激悦兴奋,急不可耐的将听来传闻,转告至亲朋邻里,使得沈月云一事于钱塘之内无人不知。其中,不少受容貌所扰,或不满容颜已久的女子,听到沈月云于保安堂改变容貌,白素贞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纷纷悸动不已,生出了改容换面的念头。她们心急难耐,天还未亮便到保安堂门外等候。朝阳慢慢升起,期间又来了不少女子,她们一齐围堵于保安堂门口,将过道挤得满满当当,一时坐拥,一时右挤,喧闹声响彻整条大街。
许仙听着门外人声鼎沸,吃惊的看看白素贞与小青,疑道:“怎么听着人山人海的,不会是那张三找了什么人……”
话到一半,许仙将担心张三找人寻事的忧虑咽下,脑海中闪出昨日白素贞的神情,那似乎嫌弃自己胆小怕事的未表之意。想着,许仙不由得话锋一转,接着道:“难道是沈月云一事传了开去,这些人奔着娘子医术而来?可是,不至于传的如此之快,会不会有其他可能呢?”
小青忍不住笑道:“许官人,还会有什么可能,他们定然是为改变容貌而来,你还是快开门吧!”
许仙尴尬的点点头,忙将门锁打开,两扇大门被轻轻推开,门口人海立时映入三人眼帘。只见,人群已将半条街道堵满,他们见保安堂开了门,立刻激动不已,不断叫喊着白娘子,不断求着改变容貌,要白娘子救她余生,脱离容貌之累。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断听着人群高呼白娘子,喊声一时响彻钱塘上空。
白素贞见人群全是女子,一想便知她们为了改容换面而来。白素贞再细看一遍,男性与老者也有,却只占了一成不到,心思保安堂若想立根医界,绝不能光靠替女子换颜,还需以治病救人为主,那这一成不到的百姓,才是保安堂成败关键。再看那一成不到的百姓,个个病容尽显,将心切与无奈写于脸上,白素贞心中便是一定。再听人群喊声,连叫着白娘子,心中颇为不解,忙冲人群问道:“你们说的白娘子是谁,可不是找错了人吧?”
人群中有个青年,专门挤进来看热闹,也为了瞧一眼白素贞真容。他位置靠近门口,听到白素贞不解后咧嘴大笑,高声道:“许夫人,她们找的白娘子,不就是你嘛!”
白素贞疑惑看去,讶道:“可我本名白素贞,不叫白娘子啊。”
那人哈哈大笑,解释道:“经过昨日,谁都知保安堂有位娘子,都说你医术高超,得过高人衣钵,你的名号已经无人不晓了。”
小青眼睛一亮,立时明白了过来,喜道:“对啊,姐姐你姓白,已是许仙娘子,可不就是白娘子嘛!”
白素贞想了一想,觉的好笑,无奈道:“莫名其妙,这也能算是名号嘛?”
那青年听到后急忙接口,激动道:“怎么不算,轮相貌才能,试问钱塘哪位女子能与您相比。只要您白娘子一出,钱塘所有的娘子怕是都要自惭形秽了。”
小青听的咯咯直笑,附和道:“我也觉得挺好啊,姐姐既然于江湖有了名号,便让她们叫去嘛!”
白素贞苦笑一声,心中反复默念着白娘子,几遍过后,渐渐觉着好听上口,雅致中透有几分刚毅,令人记忆犹新,不舍难弃。白娘子心中喜欢,面上露出羞涩,轻轻看了小青一眼,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名字确实听着极好。”
小青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嘛,有了这名号后,怕是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对保安堂也极有益啊。”
白娘子点头应是,转头看向人群,头疼如此多人,他们三个定然无法应付,忙示意小青,抬眼道:“青儿,我不是叫你派人通知了白大他们,你可通知到了?”
小青先是一愣,见姐姐紧紧盯着她,立刻明白过来,点头道:“哦,我昨日便派人通知了他们,我现在就去瞧瞧,好让他们赶快过来帮忙。”
许仙看着小青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愧色道:“娘子,要白大他们兄弟帮忙,不会难为他们吧?”
白娘子一笑,摇头道:“怎么会呢,说来都是一家人,他们岂会不愿意。”
许仙面露顾虑,继续道:“我们成婚后,他们一直在白府逍遥自在,除了照顾照顾媚娘,过的算是无拘无束,若他们实在不愿,我们可不要强迫他们。”
白娘子有感许仙感情用事,性格又多有不坚,心底一直有些介怀,觉着他妇人之仁。此刻默默看着他,见他尽是为他人考虑,眼底全是赤子之色,忽而也觉出一丝可爱,眼底露出淡淡柔色,含笑道:“不会的,若他们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他们。待他们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们意见。”
许仙开口憨笑,点头道:“是,我们先问他们意见,然后再定。”
白娘子见许仙相信,扭头觉着好笑,小青将五鬼治的服帖,眼下怕已使出招魂咒,五鬼应马上便到,以后若是一直留守保安堂帮忙,他们自然心中不愿,但岂敢于小青面前强辩呢。白娘子转头又看着许仙,微笑道:“官人,保安堂以后定会繁忙不已,要有人长期帮忙才行,白大五个是最佳人选,自己人信得过,也不怕他们偷懒。我想,他们都有情有义,会欣然同意,绝不会有二话的。”
“汉文”
门外忽传来许娇容声音,只见她微胖的身形,从人群缝隙中奋力挤了进来,挺着身子阔步进入堂内,独自冲到一张桌子旁,提起上面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仰头喝了下去,然后低头又倒了一杯,拿在手里,长长喘了口气,叹道:“汉文,你可不知今天有多热,我冒了一路的汗,好不容易才活着过来。”
许仙与白娘子面面相觑,转头看向许娇容呆了一下,疑道:“姐姐,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许娇容白了许仙一眼,朗声道:“还不是为了你们,昨天听你们说过,我猜今天来人定然不会少,果然没让我猜错,你瞧瞧这人山人海,若没个帮手,你们三个哪里忙得过来呢!”
见许娇容带着善意而来,白娘子忽觉此刻,乃化解不悦的绝佳时机。立马上前,白娘子拉起许娇容双手,笑靥如花,喜道:“姐姐,你可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没你帮忙,这么些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呢。”
许娇容忽见白娘子如此热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慢慢缩回双手,挤出一丝微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
许仙忽见如此融洽的情景,喜出望外,欣喜的盯着两人,感慨道:“看你们如此和睦,我真是由心的高兴。若能一直这样,我简直是死而无憾。”
许娇容瞪许仙一眼,责怪道:“尽胡说,哪有人这么咒自己,你会长命百岁!”
“让一让……”
此时传来小青声音,便见她由人群挤进,身后跟着一只,两只,三只……一一在她后面从人群挤进,一共五只挤入门口,正是白大他们几个。
许娇容看着五鬼到来颇为意外,当场有些尴尬,冲白娘子讶道:“原来,你们都找好帮手了?”
白娘子看了眼五鬼,掩嘴心说不好,眼珠一转,急道:“哦,我哪知道姐姐会来呢,所以便找了他们过来。这样更好,我本来头疼如何分配他们,现在有姐姐在场,便全听姐姐的安排,我和官人就安心了。”
许娇容忽感自己多此一虑,有了白大他们,分明人手已绰绰有余,自己在场反而多余。但想着刚刚风风火火到此,若就此黯然退去,实在是难堪。此刻最好拾级而下,顺着白娘子的话,先帮之处理处理再说。想到这里,许娇容又生怨念,刚刚白娘子热情恭维,原来都是假意迎合,她明明早已做好准备,却故意说成不知应对,使得自己信了她的恭维,现下才变得如此难堪,令人恼怒。
许娇容借着怒气,一眼瞪向五鬼,吩咐道:“你们五个听着,稍后……”
许娇容话到一半,才察觉五鬼萎靡不振,个个一脸丧气,站的歪七扭八,脸上也写满不悦。
白娘子见状,生怕许娇容生气,忙冲五鬼道:“你们怎么回事,是没有睡醒吗?赶快站好,听姐姐吩咐。”
许仙瞧着五鬼,个个脸上透着不甘不愿,忙站了出来,温声道:“白大,你们若是不愿帮忙,我绝不勉强你们,你们无需为难,我再找人手便是。”
小青一听急了眼,转而瞪着五鬼,嗔怒道:“你们怎么回事,个个丧着脸,让人看了以为你们不愿帮忙呢。你们究竟在想什么,倒是说出来呀。”
五鬼赶忙抬起头,稍有惧色的看了看小青,挤出一丝干笑,纷纷道:“我们愿意,愿意过来帮忙。”
许仙瞧着他们神情,觉着奇怪极了,怎么都不像是自愿,疑道:“你们真的愿意吗,没人强迫你们吧?”
五鬼闻之默默转头,见小青扬着嘴角,正直直看着他们双眼,虽是喜色,却让人心头一紧,连忙转头冲许仙憨笑起来,急道:“我们绝对自愿,无任何人强迫,真的。”
小青神情放松下来,一脸满意的看了遍五鬼,朗声笑道:“他们刚刚在路上歇息,居然在阴凉处睡了过去,被我叫醒后直道歉。别看他们懒得要死,但一说帮我姐姐,他们可积极的很呢!”
白三静静看着小青,不免暗自埋怨,明明他们还未睡醒,便被小青飞到白府,一个个揪了起来。他们强忍着睡意,未被告知做什么,便被小青拖到了保安堂。虽然睡眼惺忪,睡意未散,但已听出是保安堂的事,便是白娘子的事,只得强打起精神,卖力做事了。
白大也明白了过来,忙笑道:“我们这幅痴相,都是没有睡醒才致。许官人,你们放心,只要是保安堂的事,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
许娇容有条有理,将五鬼分工明晰,白五在外维持人群,让病人有序排队。白三在许仙一旁维持,按先后叫人。白二便陪着白娘子,帮着迎来送往。白四负责账目,收钱抓药。至于白大,看哪边人手不足,便过去顶替帮忙,分担其余四人劳累。
不过,虽然病人井然有序,却也瞧着有些奇怪。许仙那边队伍不长,大致半晌便可诊完,而其余都是女子,她们均排于白娘子一边,队伍长至街尾,怕是没有十天半月,根本无法应付过来。而居于内堂的白娘子,虽不知外面这情形,却也和小青头痛不已,只因有些女子行为另类,言谈惊世骇俗,令人不忍直视。
白娘子刚刚劝退一位金钗之年,便见白二又带进一位女子,半老徐娘,穿着艳丽,一阵的媚笑而至,瞧见白娘子更是止不住浪笑,侧着身子坐下,一把拉起白娘子双手,大喜道:“许夫人,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我可就指望你了。”
白娘子闻着一股香味飘来,艳俗难忍,默默抽回双手,微笑道:“夫人,您是来瞧什么病的?”
女子闻之大笑了起来,身子来回扭动,媚态尽显。
“夫人?”
女子笑了片刻,摇头道:“我这一世,只怕都做不了谁的夫人了。我是百花楼的花魁,以前不曾嫁人,以后自然也绝无可能。”
白娘子与小青一惊,忙意外的看着她,小青道:“原来你是妓女?”
女子抬眼与小青对视,笑意未散,却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低头多挤出一分笑容,抬眼说道:“没错,我在百花楼待了快十年,几乎钱塘无人不晓,也就是你们初到钱塘,才没听过我的名号。”
白娘子答应着点点头,微笑道:“原来是百花楼的名牌,我真是孤陋寡闻,倒有些失礼了。”
女子见被恭维,双眼为之一亮,露出一副极为熟络的样子,喜道:“许夫人,您可是我的贵人,今天无论如何要帮我啊。”
白娘子点点头,道:“你要我帮你什么,但说无妨。”
女子娇嗔一哼,脸上忽写满埋怨,叹道:“还不是我们百花楼,最近新来了位姑娘,长得娇俏可人,又是豆蔻年华,客人们喜欢的不得了。这不,还没到半月,便成了百花楼的花魁,风光极了。”
小青不解打断,问道:“这新来的姑娘,与你瞧的病有何关系吗?”
女子长长吟了一声,挥手道:“姑娘不要心急嘛,总要容我将事讲个清楚啊。你们是不知道,这小丫头风骚的不得了,现在去百花楼的客人,争着抢着全要见她,恩客都排到半个月后了。而其余的姑娘,个个闲的发慌,客人全被她抢了去。至于我这前花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熟客不仅全被她抢了去,就连我住的上房,都被她抢走住了去,你们说气不气人!那些没良心的旧客,宁可在那边等上十天半月,也不说偶尔来回来看看我。”
白娘子恍然大悟,问道:“你的意思,想我帮你改容换面,好再生芳华,将从前恩客抢回来?”
女子激动的直点头,盯着白娘子露出期待之色,双手慢慢抚摸着脸颊,气馁道:“我已年近三十,这容颜岂能和这丫头相比。别说皮肤紧致不再,就连纹路也越发明显,我若不重塑相貌,年华渐渐老去,别说花魁之名一去难反,就怕于百花楼连立足之地都无,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啊!”
白娘子无奈的轻叹一声,柔色道:“姑娘,你这情形我也明白,只是我换颜之术并非一般断诊施药,若非急情危况,实在不方便相助,您还是另寻他法吧。”
女子有些意外,惊慌站起,忙道:“许夫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若由着容颜老去,便只能看着那死丫头作威作福,以后别说重夺花魁无望,怕连一般恩客都难以留住了。”
小青知晓法术不可滥用,姐姐定不会帮她,看她不断相求,只得稍稍板起脸孔,不好气道:“我姐姐说了不能帮你,便不会医治你,你再求也没有用,还是赶快离开吧。”
女子见白娘子正色端坐,似乎难以通融,便转而看向小青,神情恳切,娇声道:“姑娘,你可不知道,在百花楼无人理会的滋味,那有多心酸啊!那小丫头天天作威作福,将我们欺负的喘不过气来,于是我默默祈求上天,帮帮我这个苦命的女子,就在这时,我便听说保安堂懂得换颜之法,已让沈月云变得如花似玉,我当时高兴的差点昏过去,知道这一定是上天安排,让你们二人解救于我。天意不可违,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青闻之有些生气,嗔怒道:“你不过失去花魁之名罢了,哪有那么严重。一个青楼里的争风吃醋,也要扯上生死博取同情,真是让人心烦。”
女子见小青面露不耐,只得又看回白娘子,急声道:“夫人,你若不救我,我今后便只能服侍那些贱客了,他们不是年老的色鬼,便是下流小气之辈,我实在无路可走,只有您能救我了。”
白娘子正色站起,肃然道:“姑娘,你这状况,确实不便帮你换颜,恕我无能为力。不过,青楼里迎来送往,年轻貌美自然得宠,你若担心以后没有恩客,不如及早想想办法,将积攒的银子用来赎身,做点生意或者从良,若是这方面有何难处,我也可以借你周转,这总比将来容颜老去,无以为继要好啊。”
女子见白娘子仍是不肯,忽脸色一沉,厉声道:“不行!老娘手段老辣,不信斗不过那个贱货,我非要跟她斗个输赢,绝不会让她专宠于前。”
白娘子默默瞧着她一脸厉色,诧异刚刚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此刻竟变的如此凌厉,神情随之一沉,严色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干涉,请姑娘移步吧。”
女子闻之面露凶相,一双眼睛狠狠瞪着白娘子,抬手怒道:“你这贱妇,不光见死不救,还想老娘卖力气吃苦,简直欺人太甚。你和那些贱客一样,不光寡恩小气,还低贱无耻,简直令人作呕。”
小青见她露出本来面目,竟是如此势利凶恶,怒火中烧,转头看向一旁白二,大声道:“白二,帮我把这泼妇轰出去,不用客气。”
白二应声上前,一把揪住女子,便大力向外推去。女子凶恶不减,虽被推到门口,仍回头瞪着白娘子,继续吼道:“你这装腔作势的模样,老娘见的多了,真以为自己高贵典雅吗,你那相公不知光顾我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