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执玉越发地觉着那人很是熟悉,为探究竟她便撑着枝干缓缓地朝那处张望,这一窥探,不料脚底如同抹油般,只听的刺溜一声她便栽了下去,这个当口不料半分修术都使不上来,身子竟是软趴趴的飞身都不曾管用。
倏尔间,徐风牵来,执玉飘飘然地坠落,不是何处悄然无声的身子微微将自己托住,她蓦然再这么一看,眉宇间依稀可辨,如同清风一现,尽是不经意之间。
执玉认出了他,攥着他衣袖巍巍说道:“书偃,不是同你讲过了,我这人乃的毒物也!”说着撇撇嘴“可莫要怪我没提醒你啊……好生珍重……”
她说着,眸子微微湿润了些,再挑起眉头静静地打量他,憨笑着。
书偃只搂着她,这会子见着她如同孩童般的呓语,笑道:“你若是有毒,我这人素来知足,不求旁的,惟愿此生无药可解,可否?”
不知为何,每每瞧着她,书偃便忍俊不禁地发笑,仅看着,搂着,便觉着四下如同虚设,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这日,倒又是一番清越的好醉意!
………
次日,素女的步履稀稀疏疏,仙庭那头儿的书偃不紧不慢地越过活水池子布了来。
風鹊树头,玄录纵身仰躺着不时哀嚎几声,
玄录这位“半罐子”仙人酒量自然是没得说,这厮酒量自然是好,然这会子只觉着肚子略微有些胀气,使劲揉了揉,戳了戳,好生难受。
微微抬了抬脚,瞥着书偃打那处往这儿来,他便扭扭身子扒在那处细看。
竟不知为何,他那眉宇间不时挤出的憨笑缠绕着,好似遍布着周身的脉络般的缠着,牵着。远远儿这一瞧,越发觉着那面色红润。
见着那翩翩公子踱近了来,玄录原本是倚靠树干,这时瞧着了好时机,兀的伸长脖颈探首出去,一阵目光如炬刺中那摇曳间的薄叶,倏然,薄叶悠悠落了去,天光正盛时,正对着树下好不经意的公子。
玄录这厮平日里素喜些异术,这日自然是不例外的。
书俨步至那处,尚不知头顶上一抹薄叶悠悠然地贴了来,那时,蓦然抬首,不偏不倚却正中了那玄录下怀,那片叶子实实地贴在他鼻尖处,叫人好生为难。
迅雷那时,书偃一个寮步闪躲,顺着那飞叶的落势往上张望着,这会子那玄录却是个大笑不止。
玄录抓着树颤颤巍巍立着身子,随即一个跃步纵身便跳了下来,那时,只得攥着书偃衣袖勉强定了身。
“仙者,可否将这个取下来。”书偃一本正经地说道。
玄录斜视了他一眼,不大理会,继而便挺了挺肚子,摸来摸去……活生生的是个肉球!
一旁的书偃见着他那圆鼓鼓的肚子书俨便是忍俊不禁,打趣道:“仙者这顿酒喝得着实不大体面,喏,不知这可是将酒罐子生生吞了去啊……”不禁拍着他肚子,随后掩面大笑。
玄录见状只好将腹部收了收,过后,憋着一脸青丝随手便将他鼻尖处的贴物取了来,先是捏于手心处,后来又瞅了瞅,此后便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将书俨盯着,面露喜色。
“你……你小子……”
书俨惘然,不解地说道:“我?如何?”
见他装傻充愣,玄录只好追问个不停。
“近日来睡意可足?食欲可好?”
埋头再一想,手搭于书俨肩上,极其诚恳地补上一句:“还有啊,是否整日下来都思绪紊乱,有所睹物啊?”
适才那片薄叶乃是玄录近日自衡英那处,樱落修女手中求来的心法。
放眼仙门九大仙境内,唯有衡英这处所修习心术最为纯粹上乘。前几日跟着那樱落学了个一二,听闻此心法可根据修习者的道行窥探人心之所愿。
恰恰方才那番小试,不料歪打正着,却窥探到书俨藏匿于心尖头的不可说………
对此,素来好管闲事的玄录自然是要插上一脚方才甘心的。
这番见着玄录如此歇斯底里盘问,书俨刨了刨后脑勺儿,兀自地埋头,说道:“似乎……的确如此……”
“似乎?”玄录拍着肚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说道:“哼哼,依本仙看来可是分毫不差。看小公子你这面相,春风满面啊,渍渍……”说着便嗟嗟感叹,伸出手去往书俨脸上蹭了蹭。
书俨疑惑不已,只得躲闪,几番之下只好以极其委婉的语气向他解释,说道:“仙者虽通晓仙法道义,然这面相的功夫属实不大纯熟。”
此言一出,那玄录心里头自然有了底,故讥笑一番,咧着嘴,蹭蹭嘴边七仰八倒的胡须打量起他来。
殊不知他这这眼神实在是让人发慌,书俨只好稽首一番,望望那天光,编了个像样的借口辞去。
“哎,仙家还害羞呢,同本仙说上一说再走也不迟啊!”
玄录负手而立,极其欣地瞧着书偃慌忙离去的背影,不禁喜上心头,感叹道:“小公子有心上人咯,这可是喜事一桩!”转念再一想,“这事儿可不能让怆翼那帮迂腐老头知晓了去,对对对……”
……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委实不懂那玄录所指。正入神的想,不知迎面一位玉立的女子挡住了去路,微微颔首一瞧,嘴角轻吐“渥丹”二字,面容倏然间极为沉稳,恍若是冷霜,还要冷上几分。
渥丹于这处已然候了他许久,额前的鬓发略微有些散乱,一丝一丝的,耷拉在了眉头处。纵身这般凌乱,却也是不足以是她姿色冠绝的败笔,一瞥一笑,终究还是美的扣人心弦。
原本渥丹也是心气儿极高的,不知怎的,见着书俨便没了傲气,多出来的,无非不过是奉迎。
看着他,她欲言又止,嘴角张了张,片刻后方才喏喏地说道:“近日,你我可是生疏了不少……”
书俨莞尔,淡淡的笑意挂在眉梢,直至眼角处,笑道:“嗯,我们兄妹二人,是生疏了不少……”
言及“兄妹”,他的语气特意加重了些,其用意,渥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放眼这十余载都是这般过来了,于他口中的“兄妹”二字,不过都听得习惯了。
瞧他此刻一身闲装,想必眼下自然是闲暇的,
渥丹下意指着那远山衔晕,目光如豆,道:“你我兄妹二人,许久不曾去到过那云海处看飞云变幻了。听说,那处的许多景致,都变过了。”
“都变了……”书俨默念道。
渥丹跻身上前,不曾逾越,说道:“今日长兄可陪小妹去瞧瞧,就今日………”
转过头来,瞧着渥丹那番祈求的神色,未曾多想,他点头应允。
………
渥丹记得,儿时便时常央着书俨陪同自己去看那云海。那时,只见云屏有着千般的变幻,迷离恍惚,何其氤氲。天光如同被逐一地撬开,那升腾雾气汇满无色直逼苍穹,大多时候,都能瞧见那一片一片的,自云海深处落下的,无色的云花,飘着。
如今再想,书俨也是不懂,他不明白,为何直到现在她仍旧是喜欢看那云海的升腾的模样。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云海顿塞,千万般变幻,很美,美得足够让自己不经意地笑。
每每看着,便不由得忆及儿时的许多事。
儿时的书俨不如眼下这般丰神俊逸,彼时,他尚且有些贪睡。就喜欢,靠着云,眯着眼睛,然后就是余光处瞟着着她。
…………
这时,云雾腾起,映照着她。
“书俨,你可知道,我儿时为何老拽着你陪我来看这云海?”
“为何?”
她走上前,生怕一不小心便陷落到他的瞳孔,于是,连那句深藏许久的话都放得极轻,极柔。
“因为只有这样,目光所及的云海会在眼里,而我一直都心心念念的你,会是在心里!”
良久,书俨不语,将她所言的字字一一品来,有些苦涩,这般感觉,倒是双耳听着,却由舌苔尝去了丝丝苦涩。
“实则我是太贪心了,可眼底云海再美的不胜收,我却一门心思地顾着看你了。”
“你可知,若是可以,我只愿此生再无云海如珏,以你一人,便足以抵得上这仙门数以景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