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桩桩件件事烙印于心口上,想起是不寒而栗,忘却了,又嫌伤得还不够。于是就这样,苦苦求存任由哀思钻空子,情凄意切伤得倒也痛快。
酝酿起来,升腾起来。闻到酒,明明是酒却不像酒。
她安坐在敞窗之下,手扶窗棂呆呆望着那处折角旮旯。盼着盼着仍是盼不来,时间一久倒也成了习惯。
眼睛略微的酸疼,伏在眼皮上的热以及夹杂于长睫弯卷的时的湿。热依旧的热,并且热得生生钻到了骨髓刨去所有的理性。余下了是冷,净贴到薄衣裳,从袖口灌进一阵一阵……
个中感觉,像是渗入肝啤不言而喻。
“原先……原先我看那些人饮酒……不是挺,他们都挺快活的啊。这酒,酒啊酒……你可正是害人不浅啊……”
酒香馥郁,那停在了杯中的妖艳酒气绕着圈子。凑近鼻……却闻不见先前那挑逗着人的香,反倒淡如寡水嘬来无味。
这会子,她不知自斟自饮了几回。对着杯盏,是“指桑骂槐”这个理。不过这些话,门外的云清也能听得清楚。
“你让我等着,我等就是了……可你偏偏有那不计其数的未知留给我,让我猜。嗯嗯……你以为,人人如你通大道……可我,我执玉不如你萧湘……”
抿嘴一笑,不过也秀色可餐。见四下无人她便眯着眼跌跌撞撞地摇着身子,一片一片,模糊与交纵在眼前挥之不去。她也是这才知道,原来醉的感觉竟这般难受!
费力推开门,云清双手作稽说道“想来姑娘是醉了,公子吩咐,请姑娘移步上楼左转歇息。”
“我……我没事的,不用歇息。”执玉揉着头,挥挥手“只是我现在,得去寻萧湘了。”
云清再次稽首欲言又止,执玉走出一步朝他望了望委婉地附上一句“你……别再公子左公子右的了,还有……你请留步,我自己走……”
语音落地,云清看她扶着头摇晃的模样,自言自语道“醉了也好,这一醉睡上个整整七日也无需面见烦忧事了。只是你如今去了,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长吁短叹,掷地有声落。一切开始的重奏,乐声从未起过。仅是云清知道,这时相隔了不远的楚望峰,水木清华中,有人奏起碧顷玉树,卷起裂天琪花。
不禁得,过去页页翻转,他还是在回首。回首起,过往神采焕发的空巡境……
空巡境自小便喜音律,不过仙父管甚严从不让他碰乐器。儿时起,上古大道尔今礼数与他来说都不过信手拈来的事。凡是眼间过目的他都一一不曾忘怀过!
七岁生年时,仙父带着他去到靠南境魔都的碧龙渊。那一处,不知折到过多少修术先士。无论是仙境九仙门,还是魔都一代魔君都不曾闯入到碧龙渊潭底。传闻这潭底深处有古兽碧血嗤婗龙看护着,此兽,本是看守灵剑千翎剑的古兽。且不说这千翎剑得手需无量机遇,仅是这碧血嗤婗龙便折下无数术士。直那过后,三境内无人再夸夸其谈夺得灵剑。可空弭不同,他要的,是仙门三境彻底臣服于空巡境!
勾起手指,捋捋薄玉衫,那是空弭于空巡境生辰是交于他的事“巡境,今日为父携同你来这绝境,你可知,那血障下的是何物。”
蹒跚迈开步子,滑落仙父宽大而厚实的掌心,作稽三番,巍巍说道“回仙父,巡境前几日尊父教诲,日日品阅我门轴卷《璘骨卷》,只是孩儿根基尚未扎得牢实,这回亲眼观摩下才知这处乃是碧龙渊。”
空弭于一旁听了未免欣慰,可这欣慰也是强加抑制,清了清嗓子,空巡境则望着他的喉结上下蠕蠕“孩子,今日仙父便想赐予你殊荣,血障下处有把灵络倾城的千翎剑。为父……想将它赠与你作为你的生辰礼物。”
他看着空巡境眉星如漆,撇出幻幻余光额间便是灵光术术。
那句“你可愿意前去取来”未说出口,空巡境扑去玉素间粘的尘,铺裙曲膝行下一个叩拜礼。缓缓站起身来,仰头回上一句“仙父于这处等着孩儿,不出一柱香的时辰孩儿定将收服那碧血婗龙,夺得灵剑!”
顷刻之间,裂谷崩沙,携白衣罗袖翩若惊鸿穿过血障,袂袂衣巾似柳叶儿飘逸,丰标不凡直入血障寮寮,临去时,勾起一瞥眸子,身形微斜视。矗立那处的父,他的仙父,那仙人至尊共主,他的陌色眼间,是中肯,也是至上的期望。
那日,是仙父自他出生以来唯一赐予自己生辰礼物。他的眼神总是剔透玲珑容得下世间,打小便是这样。
只是仙父未曾告知,那上古碧血婗龙并非善类不好周旋!
那碧婗龙吞云吐雾,体形庞大无比犄角如尨。龙鳞凹凸抽刀断水,其尾亢亢落处为坑。须枝掷地便掀起一阵狂波迸溅遥遥万丈。他处处闪躲,使得灵台汗珠滚滚唯恐身子碰上那龙须。
如此僵持三番,眼见这厮已是筋疲力尽耷拉着喘气,趁这时,巍巍使上一个翩然飞身,自那龙须前饶过狠踢上一脚!这时龙颜大怒,扫来擎柱巨尾从眼前落地,这时风烟玩转,龙尾一头雾水旋转,眼前正烟尘纷飞好一个乘胜追击!于这时,他一记玄雷掌直击龙头,震荡龙身向左倾斜。再飞身矫踏,翻梁而上骑于龙头,一手抓紧龙角,空出一手再施玄雷掌!一记、两记、三记……直到那龙术衰弱,仰卧哀嚎。恍然间,一指湘玉龙纹白簪自龙口中吐出,那光时弱时强,自到近他身侧插进凌乱发丝……
彼一时,他还及不上那碧婗龙一只龙角高低。可他终究是降服了它,取得千翎。可纵是如此,他骑龙上岸时所迎的偏是仙父的一句“仙门共主收服区区剑龙算不得本事,你……还得用功。”
……
那是仙门挂于嘴边的话,同样,是空巡境这十余载来所有的不甘及怅惘。仙父不知,他自那日过后体内寒气巨增,花鸟鱼虫,毛羽鳞鬣他都近不得!
不曾提及过,加之平日里仙父游走各处仙门,莫说是交心,那怕是寒暄一句也是他的夙愿。他每每生辰,都会写下这心愿,然后悄悄地,默不作声的埋于風鹊树下。常听人说,这树很灵可以满足有心者的愿望。许多同他那般大的孩子都试过,他们的愿,一一都能实现。那时他就疑惑着,将一切归咎在自己不够心诚上。
也是后来才知情,这世上并非有神树,而却有时时爱子如命的父!原来他自己,都一直活在他人善意的谎言之下。在他人温柔的“陷阱”中无法自拔……
兴许,那怕是这一刻,他也不敢大言不惭的说上一句“我是仙门共主!”
行事风范,处事道义……
空巡境就为这事事环环相扣,不敢逾越,不可逾越。也是那时,向执玉借来白羽一片目的在于引除去白兽……
不过他早以知晓她的一切。很早之前便知道,甚至于……那是执玉亲口告诉他“我就是楚望白蛟!”
其实他一直都不信她的,无论是初遇,还是后来她的忘记。萧湘的心里,埋下的世间大道过多,这些,他无意去懂也不会懂。
片片花,丝丝蕊。相来可是蛱蝶,亦可为亭亭少艾。是花迷醉人,也却是人羞涩了花;
怯怯碾,梳梳尘。逢过或是琼枝,仍可作娥娥云鬓。是花泪伤人,也是了人花泪作魂。
他时时便是仙境的境,刻刻就是奇葩仙胎。这样的空巡境,面见白兽巨鸟依旧了天人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