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见过三位仙尊。”语毕,点了点执玉胳膊,示意道。
于这时,执玉却是定住了神,她唯恐被认出,特将头低了又低,拨弄耳鬓几捋碎发遮挡眉眼,低声细语“见过三位仙尊……”只觉着惊恐未定,难噫。
云岿捋胡须,眯着眼瞥舒窈,分外惊奇说:“流珠小女,如今出落得果真亭亭玉立啊。”
舒窈耐不住夸赞,稍稍有些脸红,不过攀谈片刻,脸颊两侧便已是红晕渲染。
瞳眬仙尊老儿听后拧嘴笑“流珠那老头也是有福,一对孪生姐妹如贴心小棉袄般,这等事,想我纪湉是羡慕不来啊。”
“仙尊这是哪里的话,小素女纪雪,平日里可讨人欢喜,算得上我菀弘小开心果一枚了。”舒窈附上一句,恍然悟了捂嘴,有些羞涩。
闻舒窈这么一夸,纪湉老儿哪还绷得住,呲牙笑着,谦逊道:“说起我那不肖女,为尊父的却是深感欣慰,深感欣慰呀!”
云岿听后却是不笑,淡淡的附上一句“这么些实岁了,你这老头子仍旧的为老不尊,无一丝变头呦!”
“嗯……此话不虚啊!”廉绰附上一句调侃道。
儒笙“……”
纪湉自卖自夸的劲头非一般足,自他身上不难发现几分纪雪的影子。果然,父女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话不假。
纪湉待纪雪并非一般宠爱,平日里自那小丫头一举一动便看得出,肆意任性,傲娇洒脱的性子同纪湉别无二致。殊不知小丫头同纪湉说了些什么,这会子寒暄,说着说着他便问起了“长姐”一事,生拉硬拽的扯到执玉头上,原本纪雪年轻气盛,一黄毛丫头的话执玉素来为当真。未曾想到,仙门中人较这些个口舌的劲。
纪湉问及此事时,执玉一个遁步朝舒窈身后站了站,小心谨慎的抬起头。她仅一个眼神,舒窈扭头一看心里有了数。
“这小素女入仙门不久,有些惧生。”舒窈解释道。
“惧生?”云岿巍然走了上前,眉目无丝毫波澜,异常平静,细细看片刻,忽的扶额沉思,默念“好生熟悉!”
儒笙直瞪瞪望着纪湉,二人对视,不知个所以然。
眼下,执玉只将衣袖攥得紧,那骨子忧思沿后背蔓延至脑后,再将头低了低,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云岿凝视着,若有所思……于这个当口,不远处忽飘来星阑声,粗略得听上去,像是急事。
舒窈见状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提裙直奔那处。眼前既没了“挡箭牌”,执玉低声一通稽首也跟了去。
唯有云岿仍旧为反应过来,默念“似乎于何处见过……”
……
慌忙赶至云华榭,老远便见着搁了许多人。眼下这人气鼎沸,执玉纵是不靠近了去看,她一贯盘算看热闹,眼下虽是尚未摸清楚状况如何,适才瞧着星阑着急忙慌,想来定是顶大的事儿。
倚靠着盘龙石柱,赏着热闹。她心想着此刻正缺一串子葡萄消遣。意上心头,巧了,泷染悄声现身,手指紧提着一串子葡萄,晶莹剔透,看得人直流口水。
执玉甚是满足的拈来一颗,一骨碌丢进嘴里,皮薄肉多甜得很。正享受,方方两颗入口,再朝那处定睛,境况不大好,书偃似乎忧思邈邈,整个都没了先前活力。
览目再一看,恍惚瞧得绵穗虚弱得很,只得软趴趴躺在书偃肩上。
见状,执玉丢下到嘴的葡萄,上前打探了一番境况。
此事,归根究底不过瑟莲。
瑟莲并非寻常莲子,唯有菡海筇水极地方可取得。这些个事执玉晓得,想必那书偃,土生土长仙门公子书偃必定清楚。瑟莲平常海泊养不得它,唯有暑地足以滋润。由此,那筇水极地属极暑地界。
曾记得那日,于寒狱司中书偃于她讲过,他自小耐不住热,喜寒。然这回取瑟莲,极暑之地他是非去不可。
今晨时,此番瑟莲之事元若早有打算。
那日临去前,元若有意捎上执玉一同前往。只因此前同她打过交道,凭他这数十载的经验看,执玉修为浅不了。
正同书偃说起,不料他想都不曾想,一口回绝。
书偃说:“捎她去做甚,麻烦一个!”
既是书偃不愿,元若瞧着态度非一般时候坚决,便作罢,不再勉强。
这个当头,那绵穗许是听着墙角,实在按捺不住。悄声走了来,语意婉转而不失大气,说道:“绵穗修为也是精进,加之自小研读仙门薄册,皮毛什么的尚且知道一些。若我此去,必定有利无害……”
“那有劳姑娘了。”书偃听后浅笑,更是同绵穗柔情相对,难以如诉。
元若“……”
绵穗得偿所愿的跟了去,好似生怕旁人抢了书偃似的,一路之间,同书偃贴得老紧。星阑自是不适应,不过也是嗤之以鼻,未敢显露得过于明显。
毕竟星阑晓得,他这大哥心里头的小算盘,从来,便宜尽让书偃占了去,他自己却是个当看客的命。
直至近了筇水,尽收眼底勾勒千万湖色,菡萏片片,敛叶潇潇。以往只听闻瑟莲极地不招人喜欢,现今看来不假,原先外头仍然是个微微湿润的好气候,不想进了这里,却薄衫难掩酷暑气,只怕时辰久了,书偃更是受不住。
眼下,书偃续以内力强撑,殊不知体内湿气汹涌至极,好似,湿热交替直抨胸口,压得他胸口处生疼。
“瑟莲于这处!”元若大惊说道。
顺势望了去,浮荷作拱,其莲子安然躺于莲蓬内,熠熠生辉,相较于寻常莲子多出些灵性。
星阑负手观摩一阵,随即划出折扇试水。唯有这一试探,顿时,折扇一头泛着银黄,想来,定是被这筇水灼烧所致。
折扇损毁,星阑心疼不已,兀自抱着破扇子絮叨不休。
元若见状,说道:筇水我自是熟悉,容我去取得瑟莲来。”
书偃强忍绞痛,硬生生将衣裳攥成一团,一时竟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由此,元若蓄法,这个当口,不成想绵穗一声不吭,一袭长衣似柳遁了去。
星阑惊呼不已,摇着折扇语噎。
书偃屏气凝神的望了去,眉尾悄勾起一丝弧度,瞧着绵穗飞身术驭得甚好,想必修为也是极好。
入眼,静水流深,铃光牵牵,绵穗瞥过头挑了他一眼,一下子定了心,咬牙,只手穿透层层包裹的灼蓬,愈加滚烫,灼热感顿时席卷一空,身体猛然一颤,恍然之间,她打心底里有些悔了。
不出他所料,绵穗终于取得瑟莲。只是受那筇水浊气,顿时间,绵穗虚弱无比,脸如缟素,内心渗出些汗逼得人移不开眼,好生心疼。
绵穗直将瑟莲交于书偃手中,身子绵软无力,唯唯诺诺轻吐道:“你要的……我,取来了……”
接过瑟莲,书偃皱紧了眉头,一手搀扶,任由她倚靠肩上,只是无感……
须臾后,书偃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咱们该回了。”
此话掷地有声,星阑这厢正犯迷糊,攥紧了折扇,只是心疼之意绵长久远,只怕是成了他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