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探路之人本就是各家翘楚,再不济也不应该毫无消息。”温暖略微思索后,慢慢的说道。
“所以,我现在准备画几个无需灵力的联络符。”叶涟随手在脚边捡了张树叶递给温暖,“这符起初是为了应付危急情况,想来在这里也是可行的。”
他看见温暖接过自己递过去的树叶后接着说道:“但是,这个符尚有一缺陷,需血为墨方可制作成功。”
温暖听见叶涟的话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直接用剑划过掌心并用叶子接住流出的鲜血。
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叶片,滴落声在黑夜中更加清晰。叶涟有点发愣,他想过温暖会想办法将血给他,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一点线索,但是他没想到温暖会这么干脆利落,或许他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貌似不靠谱的剑宗大师姐了。
他看着温暖眉头都不皱的放血直到将树叶铺满便觉得后槽牙有些略微酸疼,叶涟捏了捏自己的小拇指,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将小拇指伸到温暖的面前。
“还请温道友将在下的手割破。”
“……”温暖看着眼前的修长白皙的小拇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小拇指也能称之为手?她怕她一个手抖就指头就不是被割破而是被剁掉了。
“此符用上我的血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他见温暖迟迟不动手只得解释一番。
温暖一听便看了叶涟一眼后立马拿起破军剑就准备往下砍,动作之猛让人不由为她对面之人捏一把冷汗。
果然,她的剑还未落下就看见叶涟将手猛地往后一缩,温暖不由失笑道:“道友,你倒是别躲啊。”
叶涟听见她的调笑沉着脸不说话,只默默的看着她。
温暖的笑在叶涟的目光下逐渐消失。她轻轻的咳了一下后,将头上唯一的发簪摘下,任青丝滑落。而此时月光洒落化为繁星点点装饰河面。四周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山间应有的蚊虫蝉鸣,倘若忽略这一诡异的现象,倒不失为美人美景。
她一边拿着发簪,一边又笑着对叶涟伸出手说道:“道友,可否借你的手一用?”
叶涟看着她伸出的那只手眼下划过深思。也许温暖都不知道此时的她其实面色苍白,黑色发丝滑落肩头掠过脸庞,反倒显得更加的苍白瘦弱,但是她伸出的手却有一道皮肉略微外翻的剑痕彰显其主人之前的心性有多狠,因着这道伤口,血色几乎涂满她整个手掌。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里,刻意忽视此时温暖嘴角的笑容。
温暖低头一看,便看见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将对方原本白皙的手指也染得鲜红,便摇摇头从裙角处撕下一小块布料后,将对方的手垫在上面。
等待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之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般,状似无意地对叶涟说道:“道友似乎很怕疼?”不然为何一开始不用自己的血画符?
叶涟一直默默的看着温暖折腾,听见她的问话便低声回了一句:“只是不想流血罢了。”说完便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看见叶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便眼疾手快地用簪子在叶涟的小拇指上扎了一个小口子,更是使劲地捏着这道口子往树叶子上挤血。
叶涟被一阵剧痛打断思路,忍着在对方白洁的额头贴符的欲望,咬着牙说道:“够了。”
温暖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便松了力道并将他的手指头用垫着的布料包起来,临了还打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结。这个结还是自家师妹磨了她好一阵她才肯学的。
叶涟目光相当复杂的看着自己手指头上的那个挺好看的结,原本想说温暖两句的想法在对方亮晶晶的眸中熄灭。
也罢,反正也挺好看的。叶涟收起思绪,将分岔的毛笔先用温暖的血沁透捋顺,再在笔尖沾上自己的血后,拿过一旁放着的有些破烂的符纸便翘着被包扎好的小指头画起符来。
画起符纸的叶涟是专注而虔诚的,也就没有发现温暖在他低头画符时愈加苍白的脸。
终于,叶涟搁下手中的毛笔,将画好的符一个个折成纸鹤模样并嘴里念叨了一会后,这些纸鹤竟然在毫无法力支持的情况下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
泛黄的纸与鲜血的暗红色让笨拙得可爱的纸鹤显得有几分邪性。如果是其他人看见可能会抓住叶涟追问这是什么邪魔之术,但是温暖却只是眸光闪动未做任何表示。
她这是碰见什么人了呀,祖师爷啊,但愿她能活着出去。
叶涟看见温暖并未询问什么将下意识攥紧的双手放松。或许正是因为剑宗曾经有过一峰峰主带着全峰一起入魔的先例,所以剑宗对魔修的容忍度是最高的,据说其掌门始终在寻找入魔的第八峰。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在剑宗师姐眼前这么使用血符的原因,倘若换了旁人他可能会先杀了对方再想办法自救。
他总共做了五只纸鹤并在绘制血符时加上了他师弟陆鸣的生辰八字,正时上次失联的七个人当中的一个。他以陆鸣的八字为线追寻其他人的消息,只要其他人与其在此境中接触过就可以被血鹤探寻到。
血鹤在小溪的周围转了一圈便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同向一个方向飞去。
温暖与叶涟对视一眼后便追了上去。
他们一路追赶,人越来越疲惫,路却越来越熟悉,一路上家家户户的房门都是开着的,从门外往里看黑得让人无端的害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悄悄的望着令人头皮发麻。
终于,血鹤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并在空中自燃,燃尽的灰落在了叶涟的脚下。
温暖看着血鹤在书家的大门停下,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过大的力道让拿着剑的指尖发白。她隐隐向前一步,将叶涟挡在身后。
“道友,人都在这吗?”她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感刚好盖过了心口的抽痛感,竟有种秘境压制少了些许的错觉。是的,她认为之前书小弟所说的种种应是秘境对外来人员的压制,但是这种压制可以通过某些方式消除,但消除后会发生什么她虽有些猜想却尚需验证才敢肯定。
“或许。”脚边的灰烬让叶涟也不敢肯定地说之前的人是否算不算还在。
“那我们进去吧。”温暖咽了下口水,在深夜里率先推开了这一路走来唯一一家紧闭的房门。
门被推开的咯吱声让她的手背冒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尽管有些害怕但她没想过往后退,毕竟她还有手中的剑,叶涟可什么武器都没有。让他先迎接危险而自己又因为被挡住无法察觉危险的情况,除了死得更快以外,她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美好结果。
门打开后除了没有任何烛光以外依旧是熟悉的布局,熟悉得让温暖觉得仿佛下一秒书小弟就会脸红的问候自己。
“我们先去哪儿找?”温暖尽管有些不安,但是她的声音始终带着坚定。
或者这就是她为什么可以一直是剑宗大师姐的原因之一吧。叶涟如是想道。
“先去灶房。”
叶涟从知道温暖知道他是谁后便一直十分冷静甚至于是冷漠,可能就是因为这种冷漠让他就算是在现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时刻也不见得有一丝慌张,这反而让温暖感到一丝安心。
“好。”正是这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让温暖毫不犹豫的往灶房走去。
尽管温暖和叶涟刻意的将声音弄大,但是书家仿佛空了一般,竟是毫无声息。对,就是毫无声息!温暖幼时习基本功时便被教导如何将自己的气息减弱到近似于无,这本就能使人学会如何听见其他人的气息。又因着她的卓越天赋,她甚至可以在刻意记忆的情况下通过听气息辨别对方是谁。
她带着身后的叶涟慢慢的靠近灶房,更是在路上顺手捡了根棍子递给他。
叶涟本来还在思考他的血鹤为何会在书家门口自燃,突然被递到眼前的棍子吓了一跳,又见温暖的动作如此娴熟自然更是隐隐的抽了一下眼角。
他看着他不接就不放下拿着棍子的手的温暖,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将棍子接过,这模样倒是有些与温暖初相识的样子。可惜温暖一直盯着前方并未发觉。
等他们一行人走到灶房门口,温暖的手正搭在门环上准备推开灶房的门时,整个书家突然亮了起来。
“这位道友,此地不宜久留!”陆鸣从书小弟的房间走出来,对着一旁身穿天机门弟子服的一名女子说道。
叶涟注意到平时惯会对着自己撒娇,一见到自己就要粘上来的师弟直接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像全然没有看见他一样。
“但是陆道友,其他人我们还没等到,贸然行动只会全军覆没。”天机门的那名女子也并未看见旁人,只皱着眉头看着陆鸣,一脸的不认同。
“但是我们已经等了两天了,他们毫无音讯。”陆鸣无奈的看着不愿意离开的女子。
女子并未马上回应陆鸣的话,右手手指不停的掐算。这是她见过的最诡异的秘境,在进入此境后不过一天便有人出现失忆的现象,或者可以说是重新出现了新身份使得之前的经历被删除拼凑,硬生生的使其新身份合理化从而使人无法察觉自己已经失忆。
她手指疯狂的掐动,陆鸣只能看见对方手指的一丝残影和滴落在脚边的血滴。
终于,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打断她的自残行为时,女子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