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忘川河面上,“可你竟然会跳忘川河生祭,你知道吗,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冥界里有很多看起来本事强大,高高在上的鬼,可是他们都不及你,他们见了忘川河里的这些幽灵腿都会发软。”
洛川问道“他们很怕幽灵?”
“也许是吧,前任冥王也曾试过控制这些幽灵,想占为己用,以此来对抗天族,可惜他失败了。可你是个意外,你愿意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不像那些为了一己私利的人,所以我想这是幽灵接纳你的原因。”
洛川也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很自私,自私到只想杀了那两个人以泄心之恨。
孟婆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跳忘川的目的就是炼冥器回去报仇。”
她道“可是,阳世人炼冥器本就有违天道,你又成了厉鬼,你若回去报仇便又违背了冥界的规矩。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孟婆见她目光深沉,又说道“我认识阿渡千年,从未见过他为谁惊慌失措过。你是个列外,我看地出,他喜欢你,知道吗,你若是这样做了,阿渡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天谴魂飞魄散的。”
自那日和孟婆谈了后,洛川整日里眉头不展,不是看着阿渡发呆,就是独自一人站在忘川河边看着施汤的孟婆。阿渡心里十分明白她的心思,总以为她随时都可能杀回去,却一直没见她有动静。
直到一日,他同洛川站在奈何桥上时,一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哭喊着冲向忘川河,洛川救了她们母子。那女人却骂骂咧咧的训斥洛川不该救自己,她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喊道“你救我干什么?我的丈夫都死了,孩子也死了……那些丧尽天良的大棠士兵侮辱了我不成,竟还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阿……他才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他那么可爱,怎么就能杀了他………”
洛川大为一震,整个人都懵住了“你说什么?”
女人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孩子,一会哭一会笑,哭了笑了又开始大骂,嘴里不是骂大棠皇帝,就是骂九夷皇帝。女人说道“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们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整个九夷都变成死城了,我看见大棠皇帝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欺凌了南睿王妃……太恐怖了,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对!就是鬼!是鬼!”
听她嘴里说出南睿王妃时,洛川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身体不住的发抖,眼里的泪水已经流淌。她虽与南睿王妃只有一面之缘,可她那样善良的人竟能落到那样的下场,洛川一时气的只想杀了那人。
阿渡擦了她眼角的泪,说道“你若想去,便去吧”
洛川抬起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想让你整日里听这些话,与其看你伤心难过,不如去做你想做的事,凡事有我呢!”
天的惩罚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知道,当年作为一届神仙的半月仙上为了留住他破碎魂魄,将他的魂魄重聚,交给往生客栈的店主。而半月仙上自己逆天而为的行为受到天谴,被打得魂飞魄散永无轮回。可即便是有这样的下场,他都不愿意去阻止她了。
洛川于深夜回到大棠时,皇宫还隐约传来阵阵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她隐身于侧,只见南安王左拥右抱,五六个美人依附于他身旁,大殿里数十名身姿曼妙的舞女正随着乐声起舞。南安王垂涎三尺目光紧紧游离在这些水蛇腰上,忽闻乐声里多了一味清凉的笛声,他竖耳听去,这笛声低沉的犹如黑夜里的细风,一阵一阵的撩动着人心,令人的情绪忍不住跟着低沉哀伤起来。
众人皆被这笛声吓得不敢在吹奏和跳舞,纷纷停了下来看着被风刮得咿呀咿呀的门外。美女们害怕的依偎在南安王怀里,南安王随即喊道“来人,去看看门外是何人在奏乐,杀了他!”
那侍卫开了门,才走出去,又退了回来,南安王不耐烦的问道“该死的,不是叫你——”
他话未说完,只见侍卫的对面迎面走来身着红衣的洛川,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南安王一见是她,立即站了起来,“洛川?!好啊,朕到处找你,你躲哪去了?我将九夷杀了个干净,还以为你真能一直躲着!来人。把她给我抓了!”
闻言,却不见来人,南安王有一丝慌忙,他看着她,只见洛川瞟了一眼四周,幽幽的说道“怎么?你的侍卫呢?不是要抓我吗?”
南安王又暴躁的喊道“来人!来人!把她给朕抓起来!”
话音落下,还是不见有侍卫。南安王见没有人来,干脆自己拔了剑冲向洛川,却扑了个空,洛川早已消失不见。南安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转身看见洛川又出现在另一旁。舞女们吓得尖叫起来,大声喊道“鬼!鬼啊!”
南安王不太相信,说道“洛川,你少装神弄鬼,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把国玺交出来!”
洛川伸手,国玺就在手心里。南安王见了又立马扑了过去,依旧扑了个空。洛川在另一处出现,看着他挑眉一笑“为了这个东西,你杀了整个九夷百姓,你值得吗?”
“哈哈哈!你就是交出了国玺,朕也一样会屠尽九夷”
闻言,洛川的目光凌冽,将国玺隐去,不再回答他。只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只片刻,无数的幽灵灌地而出,漫溢在整座皇城的每个角落里。幽灵扑向南安王,吸食啃咬……南安王发出惨叫声,没一会便没了声响。这一夜,她操控着幽灵杀光了整座皇宫内的人,又回到九夷将墨陵皇帝的命一并取下。她站在城楼顶上,一袭红衣在夜里很是刺眼。祉印来得晚了些,他环视着脚下的尸体,心里默念了数遍安魂经。
“你这样做,和他们又什么区别”
洛川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该吗?”
祉印道“阳世间的事只有天道轮回,你不应该插手。”
什么天道轮回?洛川不禁冷笑,倘若有,为何南安王屠杀九夷百姓时,所谓的天道却从来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王爷,城楼上有人!”
城楼下的士兵喊道,南睿王抬头一看,只见洛川和祉印正看着他们。
“见过法师”南睿王向祉印行了行礼,看向一旁的洛川。显然他看得出,她已经不是人。南睿王还是行礼唤了她一声“皇嫂”
在南睿王的心里,自己同她不过是那日大婚上的一眼之缘。而后南安王谋逆,南折派他去东郡调兵已是望尘莫及。后来他为了躲避南安王的追杀四处奔波,所沿途中也听闻了洛川的事,如今一见,他倒是有些意外,他不曾想过,再度见到她,她已是幽幽魂魄。
洛川听他唤自己皇嫂,心里不禁惆怅万分。她将国玺现出,递向他说道“这是他托付与我的,现在我将它给你,望你像他那般做个勤政爱民的明君”
南安王犹豫了一会,接过国玺高举着向城楼下的士兵喊道“天佑我大棠!”
……
洛川回到冥界的时候,阿渡一直守在往生客栈门外,见她回来,听见她说“累了,歇歇。”
洛川说着径直上了楼,阿渡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孟婆听闻这事后,一把扔下汤勺直奔往生客栈,恰好撞见蝶溪也来了。孟婆看了一眼她旁边那名鬼魂,抢先一步踏进了店内,还没有开口,只见门外又是一位女鬼厉声道“谁是洛川!?”
众鬼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女鬼,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波纹绫罗衣裙,腰间别着一只雕着百花的大烟斗,丹眉凤眼,身姿婀娜,生的娇媚风情。她环视了一遍四周,一张脸上尽是不悦。
蝶溪越过她,眼角扫了一眼她,径直走了进去。一旁的鬼怪好奇的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连东,西两位鬼王都出现在此?”
“诶?我也听说了,最近有位新晋的鬼王来着,好像就是执掌北方的北王。”
“这薇夫人不就是北王吗?”
“嘘……少说话吧,别惹麻烦”
蝶溪看向那女鬼,说道“足不出户的薇夫人怎么也会来此?”
“哼!”薇夫人懒得看她,从鼻子冷哼一声。
又问了一遍“我说。这里谁是洛川?”
无人回答
薇夫人几乎要炸了,一脚踹飞一张凳子,指着阿渡问“我问你。谁是洛川?”
孟婆刚要回答。阿渡说道“我说薇夫人,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洛川!”
阿渡又道“你不在你的极乐坊呆着,跑来找什么洛川干什么?”他看了一眼蝶溪“蝶溪姑娘也是来找她的吗?”
蝶溪道“不。我是来喝茶的。”
薇夫人闻言,直接一掌拍碎了蝶溪的那张桌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蝶溪也不生气,又换了一桌继续喝茶。见薇夫人动了手,阿渡毫无表情的随手一挥,那残桌随即完好无损。
“阿渡,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你我素日无来往,如今我要见洛川,你藏着她是为何?”薇夫人问道
阿渡道“我说了,我这里没有——”
“你找我?”
现在楼上的洛川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一个电光火石随时爆炸,一个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阿渡和众鬼抬头看向她,薇夫人说道“你就是洛川?”
洛川道“你又是谁?”
薇夫人一听,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你给我下来!”
洛川耸耸肩“你都没有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下来?”
“你!”薇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有鬼怪不忍看到两人争议,说道“姑娘,这位薇夫人就是坐镇北方的鬼王。”
洛川闻言,依旧没有动静。薇夫人一连施了几个法将客栈内毁得惨不忍睹,洛川下了楼,还没有说话便被薇夫人一把抓住带出门外,“你——跟我一决高下!”
洛川有点懵,眼前的人死死的盯着自己。众鬼也跟了出来看热闹,孟婆喊道“薇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蝶溪道“哟,这是要打上了吗?”
薇夫人指着洛川,“动手!”
洛川不解“为什么要动手?”
“你……少废话,你装什么装?你如今当上了北王,这么快就目中无人了吗?”薇夫人不等洛川回答。便已然动了手,洛川一边闪躲,一边问“你说什么?”
什么北王,什么目中无人,她不太清楚。
两个人,一个攻,一个守。在半空中打了近半个时辰,薇夫人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炼出冥器的那天,就已经替代我做了北方鬼王吗?你的冥器呢。拿出来,和我一战高低,我不服!”
“你若是想当鬼王,你拿去好了,干嘛非要和我一分高低?”
“哼,笑话!我堂堂薇夫人的东西竟会落的让别人拱手相让?你快出手!不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众鬼在地上看得眼珠子一转过去,一会转过来,转得晕了。就有鬼问道“她们到底谁会赢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薇夫人呗,她可是厉害人物!”
“啧啧,这个洛川看起来也很厉害啊,她不是有个厉害的冥器吗?”
“这可说不定,洛川的冥器只能控制,哪能当武器用?薇夫人的烟斗可就不一样了,若是被那大烟斗敲上一棍,七魄都得散一魄。”
正等众鬼议论纷纷时,一道闪电忽而划过冥界上空,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那岩石瞬间崩塌。众鬼面露异色,阿渡和孟婆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空中的二人,又是一道闪电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那二人中间,洛川见了,连忙回击了薇夫人,拉着她落在地面上。而刚刚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下一道闪电。
薇夫人面色一惊,心有余悸的看向洛川,阿渡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