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啊啊啊————”
惨叫声撕破夜空,几个人皆涕泪交加,缩成一团,谁也不敢再去动那些头骨。
就这样一直挨到天明,头骨又“咕嘟咕嘟”的沉了下去,几个人才敢回家。
这一夜,算是张丰对这湖的噩梦了。
这那以后,张丰从未在此湖下水。
。。。
湖面下。
张丰屏着气可劲儿向下游,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生怕出什么茬子。
视线越来越暗,那栋早已破落的私塾出现在眼前,就如平常的水中建筑一样,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张丰游了一圈,不敢多待,匆匆往上回。
“扑通——”
谢时看着赤着上半身浑身湿透的张丰,问:“有什么发现吗?”
张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摇了摇头,甩出几串水滴。
这似乎在谢时意料之中,她也没有失望的样子,只是点头示意知道了。
张丰利落的爬上船,用外衫擦了擦头发和身子,赶紧穿上衣服。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他问
谢时想了想,说:“你可知乱葬岗在哪儿?”
张丰:“自然晓得!”
一柱香后。
谢时站在一棵枯死的树旁,眺望着不远处山丘上或横或立的墓碑。
张丰站在她身后,有些犹豫地开口劝道:“仙家就不必再往前走了吧?这乱葬岗腐虫纵横,也有用席卷起来就抛下的尸体,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气味也难闻的很…………”
谢时正有此意,仅是站在这儿就隐约闻到一种极令人反胃的腐尸味,但她还是远观了一会儿,才与张丰一同打道回府。
再回到旅店时,已是晌午时分,店里食客颇多,十分喧闹,谢时随便吃了些糕点果腹,便要上楼。
“仙家仙家!”张丰叫道,“你晚上除鬼时可否带上我?我保证不会添麻烦的!”
谢时回头,淡然道:“不行。”
“为什么?”张丰很是失望,
“麻烦。”她撂下两个字,转身上楼。
不是她有意排斥张丰,这少年也挺热心肠的,心也不坏。只是那鬼童现在尚未明了,不好乱带人——人毕竟也是活物,就像诱饵一样,少年阳气正冲,他又没有防御能力。
十几个鬼童她也不能保证一举全歼,若下山除了个小妖还扯条人命,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日暮时分。
谢时吃了一些饭菜,便散步似的悠悠到那个湖前——她记性不错,路线也大体记得。
黄昏的光线将堤上的柳树映成灿烂的金黄色,平静的湖面也泛着金光,如同金色的碎片一样。
谢时环顾四周没看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湖边湿漉漉的。
她便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挑了个中意的树枝躺了上来。虽然没有软榻舒服,但也比站着强。
太阳渐渐坠下去了,各种虫鸣声不绝于耳,夜风习习,好不惬意。
谢时不知不觉浅睡过去,再醒来,弯弯的弦月已挂在中天。
“也快了吧……”她伸了个懒腰,暗想。
她盯着湖面,准确来说是盯着湖中不知何时亮起来的微光。
出现了,但她仍然不为所动。微光越来越近,过了好久才移到岸边。
“哗——”
出水声,
谢时眯着眼看去,十几副矮小的骨架,一米多点的样子,白惨惨的骨骸在月光下格外亮眼。
学生们(的骨骸)如同正常人一样,只是动作略僵硬,三两成群的向堤岸上去——和普通孩子放学一样的随意。
谢时敛了气息,注视着他们从自己所处的树下过去。
“先生呢?先生在哪儿?”
“我们去找先生吧…………”
“先生为什么不回来了?”
幼稚的话从他们空洞的上下牙之间干涩的响起,还略显刺耳。
谢时撑着头,似在思考对策。
“哎哟!”
一个学生哀叫,他捂着自己的头:“怎么有东西挡路?”
另外几个人也好奇地凑上来,用惨白的骨掌去触摸前面看不见的墙。
谢时挑了挑眉,拨开一簇枝叶看了过去,当她看到鬼童们面前几米便是柳林时,恍然大悟——诸人皆知,柳林是有驱鬼功效的,想必之前他们没有找到“先生”就是被挡在这里。
“我们爬过去吧……”
“我想见先生。”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鬼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叽叽喳喳。
谢时转念一想,反正这都是些小鬼,死前智力还都是七岁孩童的程度,自己几句话不就打发了?带他们去一趟乱葬岗也未尝不可,最好就是超度了这些亡灵,也减少他们一些痛苦。
如此想着,她一个翻身跳下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