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虞山,束妖阁。
一个紫色华服,妆容妖艳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幽暗的地室之中。
烛火摇曳,借着微弱的光亮,梦姬终于看清了眼前被囚在结界中的沉睡的红衣女子。
这是……红夜姬!
她的眼神在一刹那由惊疑转为隐忍的兴奋,表情如获至宝。
“没想到青丘的红夜姬,竟然是被封印在此处!”梦姬冷笑一声,手中的青竹软骨扇掩住了下半脸,露出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来,泛着冷冷的笑意。
“真是有趣……”
她抛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梦姬消失后,静谧的地室之中,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在出口的石阶处,一个修长的影子随着明亮的烛火投进来。
夏侯誉步伐悠然地走了下来。
他在石阶的最后一级停住了,神色严肃地环视了地室一圈,不见有异样之处,这才提着烛台,缓步走到红夜姬的结界前,看到女子仍旧双眸紧闭,脸色便平静下来。
对着女子轻声说道:“再过些时日,你便该醒了吧……”
少年说话的语气里,潜藏着如水的温柔。
…………
女孩儿在睡梦中,依稀总觉得有一个声音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那个女子的声音总是“琳儿——琳儿——”地呼唤着她,无休无止。
她直觉头疼难忍,最终挣扎着从梦魇中脱离出来。
夏侯溪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喘息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感笼罩着她。
忽而,那个魅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回她听得分明了,辨得声音的来处是房间的外头。
夏侯溪轻轻爬下床,一时之间连鞋子也忘了穿,就这样光着脚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门外很清晰的有夜风轻轻拂过樱树的声响,除此之外,无甚大的动静。
女孩儿轻轻拉开门。
只见皓月当空,疏星点点。月华如练,倾洒了满地的银霜。月下美人竹扇掩面,露出一双媚眼如丝。
梦姬站在樱树下笑眼吟吟地看着夏侯溪。
女孩显然是被惊艳到了,呆住了半晌儿,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梦姬那张潜藏在扇面后的艳丽的红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她倏忽收起青竹软骨扇,现出一张冷艳高贵的脸庞,在月下显得愈发绝色动人。
“怎么……不认得我了吗?”梦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用一种狡黠的语气轻声唤她一句:“琳儿!”
夏侯溪在听得这一声叫唤后,双眸睁大,同时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
话意未绝,夏侯溪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原是玉魄琳从她身上脱离出来。
她站在房间前的石阶上,与梦姬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敢轻率地靠近她,很谨慎地盯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半信半疑地说道:“白矖?”
梦姬不语,仍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你不是白矖!”玉魄琳怒视着对方,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尽管一模一样,但神女身上绝对不会有妖气!”
“真是……”梦姬收起了笑意,低声呢喃道:“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啊……”她倏忽打开手中扇,轻轻一挥,顿时疾风乍起,摧折满树繁花。
玉魄琳连忙举起双手,侧着脸避着这狂乱的风。梦姬缓缓抬起左手对着她,一股紫色灵力在掌心慢慢凝聚。那原本藏在玉魄琳身上的缚灵锁便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收入掌中。
玉魄琳大惊,暗暗说一句:“不好!”却也未能阻止缚灵锁落入他人之手。
她召出一把长弓,拉动细弦,弦上立即聚气成箭,三只灵箭直冲着梦姬飞去。
然梦姬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地挥起青竹软骨扇,将玉魄琳的攻击悉数反弹回去。玉魄琳反应灵敏地一一躲过,却不想等回过头来时,缚灵锁已冲至眼前,她始料未及,被锁链牢牢缚住,挣脱不得。
“住手!”
这时,听闻到动静的夏侯言匆匆赶到,见一紫衫女子用缚灵锁绑住了玉魄琳,而夏侯溪则倒在了地上意识全无。
他顾不得多想,立即结印施术。然而口中咒语尚未念成,只见梦姬双眉一皱,厉声说道:“不自量力!”说罢,将扇子用力一挥,院内霎时狂风大作,急风化作一道风刃向夏侯言劈过去。
少年急忙支起结界企图阻挡,却不曾想风刃一下子便将结界击个粉碎,虽化解了风刃的攻势,但结界破碎的巨大冲击力将少年震出几丈远。夏侯言一时未站稳,身子将要向后摔下去,一双手在身后突然出现,适时扶住了他。
夏侯言惊讶地向后看,竟是紫藤!
她问:“少主没事吧?”
“没事!”
说罢,夏侯言赶紧将视线放在梦姬这边。她抓着那条困住玉魄琳的锁链,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一点一点随风而逝。
“站住!”夏侯言大喊一声,眼看梦姬将要逃脱,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阿言!”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及时喝住了他的脚步。
哥!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字眼。
回眸看,却是灵侍红莲。
然而红莲开口说话却是另一番音色:“莫要纠缠,我已经利用灵蝶追踪对方的踪迹了,她逃不掉的。”
“宗……”夏侯言欲言又止,不知面对他该作何称呼,索性便直接问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察觉到束妖阁有外人进入,怕再生事端,便来看看。”夏侯誉边应着对方的话,一边走过去查看昏倒在地的夏侯溪。
“束妖阁的结界非常人能破,那个女人居然进得了束妖阁。”提及这个禁地,少年进而想到那个地牢里的人物,语气便也急切起来,问道:“那……地室里的人呢?”
“无碍。”夏侯誉淡淡地回道,在确定夏侯溪没有受伤后,他将女孩轻轻抱在怀里,转身就向里屋走去。紫藤见状,也跟着进去了。
夏侯言对着眼前那满地狼藉的景象,脸上的愁云久久不能化开。
那个抓走玉魄琳的女人在他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夏侯言此时此刻竟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玉魂珞此时又身在何处?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往后怕是要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