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贺九嶷,沈遥知和那位摇扇男子。
一路上沈遥知一直在观察那个摇扇男子,他束着高冠,一身素衣,可以不用御剑,捏个诀就能飞起来,先前大师祖责他“没个仙官样子”时,沈遥知心里就有根弦在暗响了。
他若真是神官仙官什么的,也未必太闲了点??
“看什么呢,不能直视上仙知不知道。”那男子收了扇,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你是上仙官?”沈遥知话中有的没的带着点难以接受,他看这最多就算个只会玩扇子的半吊子道士。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我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神仙啊!”
闻言,沈遥知又带了点看傻子的意味,道:“你若是神仙,那我就是神宗。”
“九嶷!!你说说,这是什么回事!你也不管管……”男子嗔怪道。
“你需得自己证明,我如何管,遥知要拜的是你不是我。”贺九嶷仍是那副笑样。
沈遥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要拜的?不是沙月仙士吗??也就是说,额……这个二愣子是沙月仙士?!
“师祖你真莫要与我玩笑……”沈遥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非也,他名曲问星,号沙月。”贺九嶷笑的他直打寒噤。
“……沙月仙士不是修为了得,专注于修仙道的高人嘛??”
贺九嶷听到这话都笑出声来,居然真的有人信江湖传言。
曲问星只是与贺九嶷交之甚密而已,就被人当做是神仙道的师叔祖,还用他在天庭的号送了个称呼“沙月仙士”。而且人没见过他,都以为那是个长生不老的老老老仙士,所以卖的画像都一副老态,为此曲问星还为此和贺九嶷闹了好一阵子。
沈遥知小时候把那画像天天藏着掖着生怕人拿了去。他的表情不可抑制的扭曲起来,曲问星真真是毁了沙月在他心里风霜高洁的形象。
可是沈遥知是发了誓要拜师的,内心纠结过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唤了声师尊。
没想到曲问星就这样来劲了。
“你要拜我还不收呢!”
“怅微多好,你比得上吗?”
“要不是九嶷与我好说,我都不屑看你……”
最后唧唧歪歪,这俩还是不情不愿的成了师徒,两个半吊子加一起也不知道会怎样。
沉沉浮浮地御着剑,到了朝歌仙都。
沈遥知在朝歌台与那半吊子师尊正式说明师徒关系后,他就离开了那觥筹交错的华台,反正那些长辈之间的门道是弄不明白的,况且他差点被这朝歌人害得没了半条命,与其在那儿干坐着听寒暄,不如自己走走。
夕阳在山,街道繁如夜星。
沈遥知穿着黑白交杂的神仙道校服缓步走着,在人群中实在有些扎眼,他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形成了个屏障,一步之内没人接近。不过他不在乎。
远远的三叉路口聚了很多人。沈遥知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那牌匾上的四个大字猛然刺痛了他的眼——福来酒馆。
沈遥知想起某个雨夜,那个小孩失了影踪了,自己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疯了似的敲打酒馆的大门……不好的预感侵袭沈遥知的全身。
“请问,这是起了何事?”沈遥知极力抑制住音尖的颤抖,扯了几个人问道。
“嗨,你还不知道呐?那福来酒馆的掌柜——就是李老板,方才被抓了去,有人进屋去看个究竟,结果吓尿了裤子!”那人顿了一顿,压了声又道,“那柴房里就有几张小小的人皮,旁边儿还有没烂干净的尸骨糜肉呢,生了蛆虫也没人敢管,咦——可骇人了!”
“可不嘛,那人皮像是小孩的,也没个父母亲戚什么的来认领。”又跑来俩人来凑热闹。
“话说那李老板也真是人面兽心,我平日还老跑去他们馆里喝酒吃饭,现在想来,只怕是吃食也不干净!”
“啧啧,昨日我还吃了他家的饭哩,这得赶快去烧柱香去晦气。”
……
……
沈遥知脑袋炸裂般冲进人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说不定是别人呢?小朋友一定是好好活着的啊。
怎么可能是小白川呢。
对啊,怎么……可能呢?
他迈入门槛的那只脚缩了缩,弯腰轻轻拾起一块沾了血的小木牌,上面赫然几个字:二日值通行令。
若是没有牌上的麻绳,他是断不会信小白川死了。细麻绳是他去寻水时亲手绑在小朋友身上的,他绝不会忘了自己绳结的系法。
和这牌上的一模一样。
沈遥知没管脏不脏,平日他是最怕虫子的,这时抓了块布就把地上的白骨糜肉连带蛆虫包起来揣怀里,奔也从来没这么发了疯的奔。
他把他埋了,没选什么风水宝地,墓碑也没有,就一垒小土包,葬了那声软糯清甜的“小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