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沈遥知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全是自己给神仙道惹了弥天大祸的事。
明天大师祖该怎么办?把自己交出去?还是把自己杀了给朝歌赔罪?难道真的硬拼?神仙道和朝歌拼的赢吗?
他想不到有什么万全的解决方式,只觉得今天接受的信息涨得头疼,他出去到处走了走,想散散愁。
神仙道的花树小桥湖溪什么的很多,沈遥知也不识路,他只记了怎么回去,却不知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时,他下意识抬头看天,却看见了端坐在屋顶上的贺九嶷。
“大师祖,我那个,我不是故意跑到这里来的,我就是想散散心……我……”见了他沈遥知头皮一紧,解释得太急,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必紧张,实在是睡不着的话,上来坐坐吧。”贺九嶷这时也没个师祖样子,招手要他上来。
沈遥知以前被骗怕了,踌躇着没上去,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托上去没法下来的时候,才肯乖乖坐下,从这里竟能俯瞰神仙道的全貌,明明只是座小楼。
“你不用怕,那是灵力。”贺九嶷收了灵力道,“你就是如此不认路才走错朝歌的军帐的吧。”
沈遥知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他从贺九嶷身上完全看不到白日里那个气震风云的冷峻大师祖。
他木木然点头:“嗯。”
“你今日道,要来我神仙道拜师,可否与我说说,你想拜哪个师?”
“……沙月仙士”
“挺有眼光,但他已有关门弟子——月下君高怅微你可有所耳闻?”
“我知。”沈遥知有点失落,他当然明白,可他有什么办法?
“有点难办,不过只要明天应付过了朝歌人,我会去和沙月好好说说的。”贺九嶷淡笑道。
浅亮的月光照得他的脸是如此慈祥温和。
沈遥知被他这句话震得愣了一愣。“其实大师祖不必为我费心的,神仙道需要我的话,我付生命于此,甘之如饴,这都是自愿。”沈遥知低了头,睫毛上缀着点点银光,还未初长成的脸,也早早地露出了几分俊秀。
“看来你这小孩,我不收都不行了。”贺九嶷眼底荡起一丝笑意。
“此乃遥知之万幸。”沈遥知一脸感激不尽,贺九嶷倒也没和他客气,说收便收,当即就拜了祖发了誓。如此,沈遥知便真真是神仙道的人了。
“你已是我神仙道弟子了,不必忧心明日神仙道会遭什么浩劫,更不必忧心我会把你交与朝歌。”贺九嶷轻缓地把他放了下去,“夜深了,回去吧。”
沈瑶知心里那只惴惴不安上下乱跳的小兔即刻安静,他的话仿佛有凝神静心的功效,沈遥知就这么回去了。
十二年来从没睡过这么个安心觉,外头潺潺微雨打湿落花。他一时间都没办法相信自己真的一夜之间就成了神仙道的弟子,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在某个偶然里相认。
沈遥知的十二年忽然豁然开朗,再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