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听如此说赶紧摆手,紧张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能看到你我当然高兴,只是,地府阴气重,你们待太久我担心会受影响到你们修行,我,我看到你当然是高兴的,只是我这个样子,难免会给你丢人,我…”孟婆有些哽咽。
荣桥蹲下去,仰头看着她,“小时候另一个祖母很喜欢摸着我的头给我讲故事,我现在长大了,不听故事,祖母还能摸摸我的头么?”
孟婆颤抖着手伸出去,随后又缩回来,“好孩子,起来吧,世主他们也快出来了,你们也该走了。”
荣桥知道孟婆不愿伸手的原因,便主动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头上碰了碰。孟婆感受到荣桥温热的体温,面上没有多大表情,心里已是感动的哭了笑,笑了哭,这个孙子终于认她了。荣桥随后起身,“每个祖母都喜欢含饴弄孙,我想您也一样。我已经长大了,自是无法在你面前淘气撒娇,这个就当是祖母和孙儿之间的补偿吧。”
孟婆终于圆了生前的梦,荣桥长大了,认她了。不管是荣桥孟婆,还是荣熠荣忘,都无憾了。
此刻銮治还沉浸柏简给他织的美梦里,满脑子都是柏简刚刚说的这些画面,不管柏简说什么他都点头说是,都毫不犹豫毫无条件的答应。俩人走出地府,到奈何桥的时候,看到荣桥和孟婆在说话,祁邺走过来。
“终于活蹦乱跳了。”祁邺长舒一口气。
柏简对着他做个鬼脸,“那可不么,不然以后没人和你斗嘴多无聊啊。”
祁邺轻蔑的冷哼一声,斜眼看了她一眼,柏简又笑嘻嘻的凑过去,“劳烦祁大少爷大老远的过来看我,本世主在此谢过了。”
祁邺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教育道“你能不能听点话,乖一点,少让人操点心,你都不知道你在魁王殿没出来的时候,銮治急成什么样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老是闯祸惹事。就不能多顾虑顾虑身边人么,一个个的都为你担心。”
柏简围着祁邺绕了一圈,“不错嘛,有点长进,都会振振有词的教育我了。”
祁邺拉懒得和她斗嘴,转身看看荣桥,荣桥正恭敬的对着孟婆鞠躬,随后向他们走过来了。
“走吧。”荣桥脸上多了些喜悦。
銮治和祁邺拍拍他的肩膀,祁邺突然问道,“南沉呢?”
銮治这才注意道南沉出来后都不知去哪了,他感应了一下,周围也没有他的气息,转念一想,在地府有地君在,也不会出什么事,他自己是神官,就算出去了,也不会有事,也许看到柏简醒了,就提前走了,对他们说道“无事,我们先走吧。”
大家出了地府,荣桥回了漆吴山,祁邺回了津海,銮治把柏简送回十方世界,他要求陪柏简一段时间再走,柏简就以消解阴怨之气为由,让銮治回了天宫,銮治走了之后,柏简才又从十方世界出来,看到南沉在结界外等着她。
“谢谢你出手相助。”柏简客气的回谢。
南沉却阴着脸,“在津海,我们也算并肩作战过,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帮,你不必觉得亏欠。”
柏简看着他,平静的问道,“早早的等在十方世界之外,不止是为了说这个吧。”
“你在魁宗里面受伤的时候,他就在魁宗之外用剑刺伤自己,以求和你一起同生共死。”南沉说的很沉重,柏简听了只是捏起双拳,脸上没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
“你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他认准了就不会变,可是你刚刚在地府说的那是什么?你打算送他一份包着糖衣的剧毒么?”南沉语气激动,有些讨伐的意味。
柏简没回复,只是静静的站着。南沉有些发怒的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柏简深吸一口气,“就如你所猜测的那样,苏晚每日消化柏春的心头血才得以长成现在的样子,但是心头血被她消化了多少,我们都不清楚,但我知道,柏春的心头血不会让她完全长大。至于我身上的阴怨之气,应该也是无解的吧,我连魁宗都毁了,这也彻底断了我的后路,之前的我不可能完全化去阴怨,现在的我更不可能。”
南沉更加不解,“那你为何要给他那样一个希望?”
“哥哥那个样子,连我都从没见过,我不能成为哥哥的绊脚石。哥哥不该只围着一个浑身阴怨的我,他该有更好前程,哥哥的身边该是天宫那样的花团锦簇,仙雾缭绕。哥哥该每天收到别人美好的祈愿,然后全身心的去感受那些幸福,去亲手成全那些幸福,以此获得更多的力量,这样在面对任何劲敌的时候都会有众生赐予哥哥力量让他全身而退。我给哥哥这个念想只希望他以此加倍修习,反正我现在百年之间大概也死不了,能多陪哥哥一刻就多陪一刻,等到他力量足够强大了,到时我也有办法自圆其说,不会让哥哥伤心的,你放心吧。”柏简稀松平常的说着,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南沉自嘲的笑笑,竟是他多此一举了。
柏简看看他,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你关心哥哥,你放心,我既不会伤害哥哥,也不会给他糖衣剧毒,我只想保护哥哥,只想守着哥哥,只要哥哥平安喜乐,就算乱剑分尸,我也无怨无悔。只是希望那一天晚点到,让我在这个美梦里多待一会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我也会护住哥哥的。”
南沉无话可说,盯了柏简两眼,只觉得现在的柏简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对柏简稍作一个拱手礼后离开了。柏简转身进入十方世界,她心里都盘算清楚了。魁宗那十个骷髅头还在,她到底还能知道自己的下场,但现在她彻底毁了魁宗,她连自己的结局也猜不到了。若是善终便好,若不是善终,她便用銮治身体里那滴心头血毁去有关她的记忆,如此,便也算护住了銮治。
柏简说出和銮治成亲的时候,那一刻她也是诚心的,但那注定只是一个梦,如今的她和銮治之间已是隔了万重天,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倒死也满足了。跟在柏春身边那么久,好歹学到了柏春身上的冷静,她现在只要好好的待着,能够陪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嬉闹一番就够了,以后的事还远着呢,等那天来了再说。
柏简溜达回魁王殿的时候,苏晚正在练字,柏春在看书。柏简悻悻的过去,坐在苏晚旁边,“哇,小苏晚写的那么好,看来是师父教的好。”柏简瞟了一眼柏春,柏春丝毫不为所动。
苏晚看到柏简回来,听她夸自己的字就知道她在借花献佛,虽然她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但是看这个熟悉的场景,估计是又把柏春惹恼了,便和柏简一唱一和说道,“当然啦,师父那么厉害,教我肯定也不会差嘛。”
柏简拍拍苏晚的头,“真乖,以后要好好听师父的话,要逗他开心,知道了么?”
苏晚刚想顺着柏简的话接着说,柏春咳了一声,苏晚话到嘴边立马改口,“对啊,徒弟就要听师父的话嘛,你也是哟。”
柏简面对苏晚这句话,笑容都僵在脸上了,对着苏晚说,“好好练字。”自己又灰溜溜的跑到柏春面前,柏春无视她,甚至觉得她挡光了,还转了个方向,柏简跟着他转了个方向,转到他跟前,柏春接着转,柏简也跟着转。俩人转的无聊,苏晚转头看看,无奈的摇摇头。
柏简看柏春还要转,一把拉住柏春的椅子,柏春瞪着她,现在柏简出手他都毫无还手之力了。柏简笑嘻嘻问道,“柏春师父见到颜佔了么?”
柏春瞅了她一眼,“世主真是聪颖,连找个孩子替自己请罪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柏简尴尬的笑笑,“那不是怕柏春师父生气么?柏春师父脾气这么好,肯定不会迁怒颜佔的,让他替我先告个罪,不这样的话,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不是要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了么。”
柏春一听把手里的书一卷在柏简手上重重打了下去,柏简疼的立马收回手,不等她反应过来,柏春一书又拍在她头上,柏简赶紧往后退,警惕的看着柏春。
柏春没好气的说道,“我的血比酒难喝,那你怎么不利剑穿心呢?”
柏简一想,‘糟糕,当时颜佔抱着她的时候,她只是随便感慨了一句,这个家伙居然就说出来了,这么实诚的孩子还真是和她一点都不像。’柏简赔笑道,“当时就是开个玩笑,柏春师父肯定不当真的,对吧?和颜佔那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柏春斜瞟她一眼,“我并未与他计较。”
柏简一听这语气,不与颜佔计较那就是与她计较咯。柏简叹口气,就地坐下去,仰着头看着柏春,“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所以才让颜佔替我请罪,我不想柏春师父为我担心了那么久最后什么也落不到。我毁了魁宗自己也会受牵连,如果我出事了,至少十方世界还有柏春师父在,那么三界六道就还是平衡的。”
柏春完全不吃她这套,“所以你就让颜佔来嬉闹我一番。”
柏简心里暗自叹气,现在的柏春还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干脆心一横,趴在地上,哀怨的说道“我伤成那个样子都想着给柏春师父请罪,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柏春师父居然还不领情,我这个世主做的好可怜。”
苏晚越听越觉得不对,放下笔过去揉揉柏简的脸,“简儿娘亲伤到哪了?”
柏简在苏晚面前,总觉得该留些形象,便又重新坐起来,伸着手给苏晚看看,“你师父打的。”
苏晚拉着柏简的手,左翻右看,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师父打的很轻啊。”
柏简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去练字吧。”
苏晚回头看看柏春,柏春正铺平着刚才卷皱的书,觉得没什么大事,反正这个师姐被扔出去都是经常的事,被打几下也在正常不过了,便回去练字了。
柏简又趴到柏春的那张小书桌上,“柏春师父该消气了吧。”
柏春不说话,柏简知道,这关她过了。笑嘻嘻的过去替柏春整理书籍,教苏晚写字。等到苏晚回去的时候,柏简看着撒了一地的纸张,陪着苏晚练了一天的字,她也手酸,盯了一眼满地狼藉,找个机会就溜了。
柏春叹口气,无奈的摇头,自己伸手去收拾了,苏晚开始是写几个简单的字,后来估计是柏简影响,开始写其他字。柏春一张一张的看,不是‘春’字就是‘銮’字,看来以后苏晚练字的时候也要避开这个祸害。
銮治回到天宫就去找南沉,去了一趟南沉的神邸,空无一人,刚出来就碰上心事重重的南沉,以为是自己之前说话莽撞,连忙上前致歉道“今日多亏你的帮助和提点,我言语行为多有冲撞,还望你海涵,莫要同我计较,我当时也是急坏了。”
南沉笑笑,“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没太在意,换做任何一个人应该都很难冷静,我理解的。”
銮治还是对着南沉行了一礼,“多谢开阳神君大人不记小人过。”
南沉感慨道,“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銮治抬头看着他笑笑,完全把这句话当成赞美了。南沉看着銮治此刻的样子,他又活过来了,心里虽有些不安,但是想到柏简便放心不少,柏简了解銮治,更了解如何安抚銮治。只要有她在,至少这三界,还有面前的銮治,都会是安全的。
銮治和南沉在开阳神邸里像以前在漆吴山一样,比试切磋了一番才散。銮治刚到自己神邸,不等开门进去就听到后面一阵加紧的脚步,便转身看看向他奔过来的司命神君,便停下等着他过来,“司命神君又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