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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十月之交3

若绝 撒礼 4962 2024-07-07 09:08

  此话一出,萧白便感觉肩上一痛,转头一看,一只誓生蝶正撕开他的皮,铆劲往肉里钻。

  若负声展颜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凭白无顾和你扯一堆废话吗?”

  萧白当即立断,忽然扬起折扇往肩上削去,鲜血狂喷,誓生蝶撕咬着的一片肉被他生生剜去,他脸色惨白,似乎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栽倒下来。

  若负声道:“有些事再像真的,也是假的。”

  萧白微微喘气,好不容易稳住脚步,一手点按在穴口,暂时止住了血,正在这时,他脸上一凉,顿时抬袖遮面,暗道不好!

  果然,人群哗然一片!

  若负声手里扯着一张人皮,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容钰早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掰扯他掩面的衣袖。

  “萧白”倏然避过,一手往容钰身上击去,之前轻飘飘一掌打得云守义生死不知,至今还在抢救,这怒气升腾的一掌就更用说了。容钰收势不及,脸色霎时一变,正在这时,肩上被人用力扯了一下,顿时踉踉跄跄跌躲过一劫。

  “多……”头一转,看见若负声那张脸,容钰面色扭曲,一个谢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容澈急冲冲上来扶住她,道“宗主,放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着,容澈对若负声感激道:“多谢若姑娘。”

  容钰闻言脸色更扭曲了。

  若负声则很顺溜地道:“不用谢。”

  容钰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见人了。

  若负声笑了笑,还欲调侃两句,耳边忽然响起金鸣相戈之音,扭过头一看,原来云枝年已与“萧白”战在一起。

  云枝年剑光凌然,“萧白”一袖掩面,一手持扇相御,一人步步紧逼,一人步步后退,“萧白”看似力气不支,节节败退,却每一回险招都能逢凶化吉,不像是打不过,倒像是不欲与云枝年相斗,故意相让。众人都看出来,云枝年当然也看得出来,渐渐的千寻攻势也逐渐放缓下来。

  若负声一手按在了邪上,双目紧紧盯着两人,就怕“萧白”使诈。

  然而直到云枝年止住剑招,“萧白”也没有反戈一击。微风吹拂,草木婆娑,“萧白”忽然缓缓放下衣袖。

  原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议论声戛然骤止。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盯着场中,枯木萧然,寒风阵阵,那两人一白衣一紫衣,除却衣饰不同,皆是面若冠玉,五官宛如镜像一般,只是细看却能分出二者不同。云枝年白袖飘飘,温润如水,一尘不染,而与之相对的人紫衣临风,眉宇间带出一丝冷煞,笑起来双颊浮出两只可爱的酒窝。

  云枝年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你?”

  若负声也是惊愕不已,她好不容易才忍下冲上前揪扯两下看看这张皮是不是也是假的的冲动。

  这时,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来,原来云守义已经恢复了神智,吭哧喘着粗气,吹拂着胡须,面庞震惊地望着与云枝年相对的人:“你是……明卿!”

  明忘龄颔首:“云宗主,抱歉方才出手过重伤了你。”话毕,执扇款款向众人道:“诸位幸会幸会,在下明卿,字忘龄。”

  旁人俱是想:“谁要跟你幸会!”但……姓明,名卿,怎么想都与明重衍有莫大牵连,若负声眼珠一转,原先不明之处也豁然开朗,难怪他要对萧棠和陈生下手,如果她没记错,七年前氓山上他们曾对明重衍有过两句恶评。云枝年难掩震惊,似乎尚未回神,云守义低叹道:“枝年,他的确是你,是你……”

  明忘龄道:“亲兄长。”

  半响,云枝年回过神,沉声道:“你为何这么做?”

  明忘龄失笑,摇了摇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报仇雪恨。”

  云守义痛声道:“前辈……他不会赞同你这么做的!”

  明忘龄从兜袖里掏出药来,拔开塞子,倾倒在伤口处,慢悠悠道:“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而我与他不同。世间永夜是我给他的礼物。”

  两人一通哑谜,在场没有人听得懂,若负声则是为数不多听懂的人之一,一下便抓住重点:“明重衍没死?”

  明忘龄干脆道:“死了。”

  云守义叹道:“唉……”

  明忘龄目光投向一圈望过来的修士们:“他就是为了这些废物草包死的。”

  云枝年道:“百年前,明前辈不是早就被仙门围剿于恶人谷?”

  明忘龄道:“嗤,那群废物怎么杀得死他,都是骗你们玩儿的。”

  又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头上,不仅净世是捏造的,明重衍的死也是假的。此刻,人群寂寂,鸦雀无声,已经半点人声都没了。

  明忘龄言谈说话自带三分讥诮,从与自己肖似的脸上做出来,云枝年忍不住微微蹙眉。

  云守义道:“是因为封印又波动了吗?前辈才……”

  明忘龄道:“不错。”

  云守义又叹一声,闭目道:“前辈辛苦。”

  明忘龄这才正眼瞧他一眼,不过又很快移开,扬声对众人道:“你们知道吗?你们过去每一天,每一个日升月沉,有多来之不易?都是由一个你们嗤之以鼻背后谩骂的人,在默默守护。你们以为封印就完事了吗?不!里面的妖魔鬼怪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冲击封印,想破印而出。明重衍,一个被你们唾骂百年的人,直到他死的那一天,都一直守在无日无月的乌墟里,拖着他年迈衰败的身体不断弥补这个封印。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不谙世事,就可以享受一切!凭什么你们理所当然坐享其成,还能一边诅咒他?”

  质问如雷,声声入耳,万人场面竟只余下浅浅呼吸声。

  明忘龄垂下头,嘀嘀咕咕道:“竟然还想我接替你的位子,简直岂有此理!那就大家一起守在这里好了,也不算太孤单,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你也走得热闹些……”

  容钰怒道:“你报仇雪恨,就非要累及旁人吗?”

  明忘龄抬起头,仿佛看穿了她,似笑非笑道:“你在说……小十七?”

  容钰眉角一抽,斩钉截铁道:“我在说在场所有人!”

  明忘龄道:“简单,仙门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包括我在内。神不渡我,我来渡世,让所有人陪我一起困死在这里,很合理不是吗?”

  若负声笑了:“你当真是明重衍养大的?他一身温雅坦荡,一世风光霁月,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狡诈卑劣的家伙?”

  明忘龄道:“你闭嘴!”

  若负声笑意不减,道:“他见到你会不会恶心得吐出来?你在他坟前哭都是脏了他的轮路回!”

  明忘龄胸口起起伏伏,眼睛里逐渐爬上一层血丝,半响,他竟然笑了:“哦,对了,有一件事你怕是至今还不知道吧?”

  若负声道:“你别转移话题。”

  明忘龄一字一句道:“你旁边之人,已经自请除族了。”

  若负声的眼睛瞬间睁圆,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玄悲邻,明忘龄笑得万分恶意:“至于原因嘛,你不如问问他,好好问一问,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他把死而复生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若负声脑中一片懵然,喉咙哽了哽,竟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忽然,她的手背覆上一片沁凉,玄悲邻正担忧地看着她,若负声胸中越发酸涩不已。

  明忘龄见她如此,只觉心中快意,容澈涨红了脸,怒气冲冲扬声道:“你为什么总与前辈过不去!?”

  明忘龄讥笑一声,道:“好,总归也到这一步了,我给你个提示。”

  他指尖一动,弹出一枚暗珠,若负声溯魂时便知晓暗珠威力甚大,眼疾手快把尚未反应的容澈往边一扯,暗珠打空,滚在一侧,若负声凝目一看,觉得这枚珠子十分眼熟,似曾相识,须臾,一幕场景如电一般划过脑海,她缓缓道:“我懂了。”

  玄悲邻立即道:“什么?”

  若负声轻声道:“氓山。”

  七年前,氓山上,六角亭,棋盘!

  她不禁猜想无限阴域也是明忘龄布下的阵,可她破坏了他的计划,与是就成了他报复的替死鬼。

  这可真是……善举终遭恶报,不外如是了吧。

  若负声微微闭上眼。

  明忘龄看穿她的心思,笑道:“小十七,当年你豁了半条命救下的人又怎么待你呢?他们会感激你吗?这些人旦凡听到一点风声,就会立即倒过去。怎么样?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怎么样?”

  “你后悔吗?如果不是你非要强出头,做好人,也不会落得如今人人喊打众叛亲离的地步。”

  后悔吗?若负声自问,不是滋味是有的,可自问来自问去也是不悔的。她短短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充满了欺瞒蒙骗和不公。从父母双双去逝,到被硬生生塞进妖丹,打小就决定了她仙途的上限和前景,注定了这一生不会走得很高很远。了邪是容祁送她的礼物,一柄不亚于折骄的上品仙器,可是她压根发挥不出它应有的效用和威力。到后来,被栽赃陷害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可她却也不曾后悔过自己走的每一步路,和每一个决定。

  若负声道:“我走过,我无悔。”

  明忘龄冷冷扯了扯嘴角,似不相信她所言,只当她在嘴硬。

  正在这时,一道黑箭骤然破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若负声飞驰而来。与此同时,远处蓦地响起一阵碎裂之声,明忘龄随之呕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向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臂间伤口又崩裂了,鲜血泗流,他捂住胸口浑身微颤,容钰的折骄红缨枪尖也立刻抵在了他的喉间。

  黑箭转瞬即至,玄悲邻比箭到得更快,他一手揽过若负声,把她护在身后,另一手袖一挥,黑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转头飞射回去。其实若负声用不到他护,可一路以来两人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配合无比得往玄悲邻身后一站。

  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迅捷无伦,变故来得快去得快,快到没有几人反应过来,人群中顿时响起“啊”一声惨叫,那片微微骚乱起来。

  这人本与若负声有仇,先前若负声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只以为是花言巧语,搬弄是非,胡说八道。好不容易抓住了所有人都放松的时机,以为定能一击必杀,兴奋地浑身颤抖,头皮都要炸裂开来了。

  只以为大仇得报,自己也能一举成名名流仙史。

  却不想形势陡转,他连作出回应都来不及。

  他周围的小伙伴只觉疾风从脸颊抚过,黑箭扎入那修士的眉心,血线从他的鼻梁淌过,人瞠大眼睛,直挺挺倒下来。那方族阵霎时间兵荒马乱,惊慌失措领头的宗主敢怒不敢言,一副憋屈难堪的表情。

  另一头却有人汇报了喜讯,原来封印阵眼处提前被人破坏了几处,所以结界并没有完全封闭,方才就是因为结界灵力走势不均,这才有一处轻微碎裂。这当然是若负声和玄悲邻提前做的,闻此喜讯没有人不欣喜若狂的,原以为要一辈子呆在这里,没想到绝处逢生,也不顾自家宗主的喝斥,一个个满脸通红,狂吼出来,一片热烈地欢呼鹊跃。

  可这一片沉甸甸的喜悦中,唯有两人欢喜不起来,一是明忘龄,二是若负声。

  若负声心中惦记着事,低声向玄悲邻询问自请除族和死而复生之事,可玄悲邻一直默而不语。她道:“玄迟,你说说话?”

  “玄迟?”

  “玄迟!”

  她叫得不厌其烦,玄悲邻无波无澜,岿然不动,但容钰最先受不了,打断道:“你能不能别再鸟语学舌了!说点人话!”

  若负声道:“好说,玄迟,你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直白到毫无避讳的话,玄悲邻面色仍是十分沉稳平静,细看却能发现他双眼茫然懵懂,甚至有几分无措。若负声见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一副震惊又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可怜样,顿时乐不可支,勾着玄悲邻的颈子道:“怎么了?是不是感动得神智不清了?”

  她竖起两根指头,晃了晃,道:“来,看看这是几?”

  封印被破,明忘龄本就是心肺大伤,苟延残喘,好不容易清醒一点,乍一听见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心脉一抽,白眼一翻,七窍流血,若非郁织鹭抢救即时,只怕当场就过去了。

  容澈喜不自禁,好像被人表白的是他一样,反复道:“太好了,太好了!”

  容钰站在一旁,抚额道:“我觉得我真是太天真了,京陵永远还能更丢人一些。阿音,给我治治,我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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