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负声脸色一变,倏然直起身,手中酒坛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上,她抬眼望去,尸人轰然倒下,它原本站着的地方取而代之立着一个人,一袭兰衣,下颔微扬,身如挺松,手中握着三尺青锋。
剑身上灵气嗞嗞环绕,独有的三色光华,正是声名赫赫,威震九州的斩妖剑——恨情。名气甚至超过了他腰间银玉铃旁别着的仙笛伶仃。
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兔子似的,不自觉地往若负声身后一缩。
来人放眼四下一扫,见到尸横遍地,毫不掩饰露出的嫌恶之色,厉声骂道:“你这个丧心病狂,不知悔改的……”畜牲。
话未落地,猛地被人打断:“星河!”
若负声听见这个声音,霎时浑身一僵,想转身就走,可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再跑也为时已晚,她左右张望一番,刷地猫起身子躲在小姑娘身后,扯起她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但她到底身子不再是从前那纤细般幼小,不该挡的挡了,该挡的没挡,颇为滑稽。
曲星河见此,忍不住嘴角一抽。
风穿堂而过,院口灯火阑珊,一人兰衣如穹,颜如琢玉,双袖飘飘,腰系一只银玉铃,一只玉箫,身负三尺霜锋,缓缓而来。银玉铃在走动时,亦静然无声。
他三丈外止步,唤道:“若绝。”
被一语叫破身份,若负声眼也不眨地道:“你认错人了!”
云枝年看着她,微叹了一口气,道:“若绝,我知是你,你不必瞒我。”
若负声没料到她一径东躲XZ,就想离这班旧友远些,这两人不仅阴魂不散出现她的面前,更不料想如今她模样大变,他们还一眼把她认了出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
心中打着小鼓,她硬着嘴巴,抵死不认:“都说认错了,你们哪位啊?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和我一样活泼可爱善良无邪的人吗?”
云枝年顿时沉默,曲星河则直接道:“善良?无邪?你要脸吗若绝?这样夸自己不亏心吗?幼不幼稚?”
若负声挑眉,佯作气愤道:“嘿,你这人可真是,认错人了态度还这么嚣张跋扈!看你们二人的族徽,是登瀛云氏的弟子吧?总听旁人说登瀛云氏家规延席九最城玄氏,十分严苛教条,规矩繁多,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曲星河怒不可遏,握着剑的手青筋爆起,若负声心中得意,暗道:“生气了吧?生气了吧!是不是不想看见我?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
云枝年却不生气,他愣了愣,愕然道:“你的眼睛……复明了?”
若负声装傻道:“什么复明?”
“好哇!你先前是装瞎!?”曲星河气极败坏:“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若负声毫不相让道:“你可太有意思了,既然瞧不起她,又为什么把别人当成她?莫不是得臆症了吧?”
她过去平日里和容钰互相拆台得多了,曲星河虽易怒却讷于言,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堵得七窍生烟,控制不住地,手一挥,恨情劈头向若负声斩来。
云枝年神色一紧,喝道:“住手!”然而剑势极快,再想上前阻拦也是来不及了。曲星河本是说不过又气不过,才随手一挥,但他忘了剑方才出了鞘,没有收回,不带杀心的剑意也凶狠非常。
眼看剑光转瞬即至,电光火石间,一道雪亮的刀光陡然乍现,把那看似来势汹汹,锐不可当的剑意打得散乱溃散,曲星河臂膀一酸,虎口震裂,细血逆流,恨情脱手而出。
虽然曲星河心直口快,打小相识起就对她冷嘲热讽,各种看不顺眼,但她万万本没料到久别重逢加上言辞过激这事,对曲星河刺激这么大,说动手就动手,太过出乎意料,她边躲边揣测一定是因为曲星河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没有她在身边熏陶的原故。
方才两人刚刚站得极近,一时间就是若负声也来不及回护,只想着能扭身避开要害便好,却没想到有人解围,立时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她的面部就控制不住扭曲起来——一柄冰冷雪白未出鞘的重刀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在她的身前。
其势若千均,惊天动地。事实上这柄重刀看似朴实无华,来历却不凡,名声真可谓威慑九州八荒四海,见过的人不多,有幸领教它威力的也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都化成了刀下亡魂。传说中它由屠戮仙取八荒兽胸骨融以世上最坚叹息之墙上的寒石裂冰筹就,刀面宽厚,通体澄澈冰白,色泽晶莹剔透凝冰似秋水般洁净,侧面延着精致漂亮的十七株雪色镂花,实在让人移不开目,通身被冰雾寒气包裹,寻常仙器莫说与之力敌交锋,就是被稍碰一下,就触之即伤。这把刀理所当然极为沉重,挥动时用翻江倒海,天地变色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就是凌驾仙器名箓谱之上的重刀——华潋。
三个人三双眼,看清清楚楚,华潋甚至刀未出鞘,恨情不过被刀风撩了个边,就促然颓唐败北,剑刃上留下一层足以证明传言绝非空穴来风的噬痕。
不仅云枝年、曲星河勃然变色,若负声也僵着脸,脑中嗡然一响,茫然不知所错。
随之而来的,平稳有力的足音不紧不慢地逐渐靠近,若负声转过头,装作镇定自若有意无意地往院门口瞟去。
一眼,两眼,三眼,她瞟得眼角抽搐,心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我什么不能堂堂正正转过头去看?”
同样踏月而来,披着满院华光,来人却明显有别于旁人,身影格外魁梧挺拔,黑衣近乎融在院外一片暗无天光的极夜里,肩上似乎趴着一团白色,这才柔和了不少冷漠疏离的气质。
走到近处,来人在若负声身前半步站定,背向她,与云枝年二人面对面。由于曝在光下,可以看清这人生着一张极为俊美出挑的脸,只是一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所以显得清清冷冷,不近人情。
而且不能确定他眼里是否有瞳孔,因为他的眸子极深极沉,映不出任何事物,即使满院辉煌也照不入他的眼底,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极其不安,极为压抑的压迫感。但即便如此,也折损不了他凌于尘上的绝人之姿。
融月道君云枝年本就被仙门捧为百年不遇的美男子,仙子们日思夜想惦念肖想不已的暗恋对象,此刻两人站在一处,彼临以对,竟生生被下了几分颜色。
的确,能驱使华潋这等仙器的,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它的主人就是凌驾于众仙门之上的,九最城自来殿少宫主雪华仙君玄悲邻。九最城玄氏渊源最深,流今最久,不属当今五大名门,其地位,声名,威慑在它们之上,不过玄氏一向避世不出,除非在十年一期论道会上偶尔露个脸,通常隐于九最城自来殿中并不与世家走动,也不理会凡间俗事,一心问道。
若负声状似无意地瞥过去好几眼,实在是以往玄悲邻都穿着雪白无瑕,纤尘不染的素衣族服,她仔细辨认一番,才肯定没认错人。但心里更是叫苦不迭,悲从中来。
似乎被玄悲邻冷若冰霜的冷脸吓到了,小姑娘扯着若负声的衣袖,身子躲在她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
曲星河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回收恨情,看见上面留下的噬痕,又是心痛又是悔恨,背后却不知不觉已是一层冷汗涔涔。
四个人四般不同的心境,相顾无言,若负声苦大愁深地扫视一圈,无论如何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说得好好的悄无人知,默默无闻的重归于世,孤伶伶,惨兮兮的一人独行。结果,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丝丝征兆,一会儿功夫四个人都能凑一桌打麻将了。
云枝年率先回神示礼,道:“雪华仙君,久违了。”曲星河一惊,也连忙效仿。
玄悲邻淡淡颔首,若负声负手慢慢后退,笑道:“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岂知她刚挪动脚步,听见她的声音,玄悲邻右肩上盘成一团的白团子似被惊醒了,身子动了动,毛绒绒地抬起头,若负声顿时怔然,脱口而出:“小渡!?”
白狐狸抖抖耳朵,叽叽欢叫一声,四爪磨了磨,后腿一蹬,忽然猛地向她扑来,若负声忙上前一步,展臂接住它,白狐狸睁着黑亮亮豆子眼雀跃地在她臂弯里蹭来蹭去,显然十分欢喜。若负声用指尖搔了搔它的下巴,它也不反抗,毛蓬蓬的尾巴一摇一晃扫来扫去,黑亮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似是十分舒服。
曲星河看着手痒,也想挠两下,却不料他一伸手,小狐狸就倏然把身子缩回一团。他悻悻收回手,把矛头指向若负声:“若绝!小渡都把你认出来了!看你还怎么抵赖!”
若负声半点没有被当众拆台的尴尬羞耻,坦然自若笑道:“哦,那现在我是了。”
听她如今承认得如此果断,曲星河却半分高兴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索性扭开头不和她说话。
既然见到了,若负声反倒没什么心理包袱了,抱着小狐狸笑道:“玄迟,你快告诉我,我销声匿迹有没有十年?就算没有,有应该很久了吧!”
玄悲邻微微侧首,与她对视,淡道:“不久。”语句一贯的简明扼要,好在若负声已经对他颇为了解,会意道:“没有十年?”
曲星河撇撇嘴,嘀嘀咕咕道:“还十年?连十个月都没有。唉……好不容易消停平静一阵,这下又要闹腾起来了。”
不只他悲从中来,若负声也是大失所望,她还巴望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仙门中那帮乐衷于声讨她的正义之师能把她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呢,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十个月,别说忘在脑后,保不准还得意洋洋挂在嘴边吹嘘呢。
若负声脸上和容钰一样藏不住事,旁人一瞧就知道她怎么想的。如若不是玄悲邻和云枝年都在侧,曲星河一句挖苦又迫不及待要脱口而出了。
似乎察觉出她情绪低落,小渡在臂弯里一拱一拱,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她的手背,感受到手背上湿热漉漉的触感,若负声拍拍它的头,道:“玄迟,你在哪里找到小渡的?”
沉默片刻,玄悲邻道:“崖边。”
崖边,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确,和她唯一有牵扯的悬崖就是成家边上的无名断头崖,她本该身死的地方。
玄悲邻侧目道:“若绝。”
若负声抚着小渡,“嗯”应了一声道:“你说。”
“你私自从登瀛云氏偷跑出来后发生了什么?”
这是二人相识以来,若负声从一回听他一次说这么多字,不觉有些稀罕,道:“外面风言风雨不都传遍了么?少宫主难道不曾过耳一听?”
玄悲邻道:“我要你说。”
若负声专心致志摸着小渡的脑袋,头也不抬,嘴皮利索如背台词一般地道:“风云王丧心病狂心狠手辣,血洗崇光殿后还不肯擅罢干休,还欲把那日主持大典的应曦宗主斩草除根,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应曦宗主领人反杀。”语调平静,听起来就像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小事。
玄悲邻神色冷疑,似有话要说,若负声抢先一步,把小渡抬上肩膀,两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打住!打住!玄迟,咱们好不容易再聚首,就别聊这些不愉悦的事情了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你也别再劝我了,我听得头疼,不对,不止头,哪哪都不舒服。总之我的身体,我有数,翻篇了行不行?”
默然片刻,玄悲邻移开目光,淡道:“好。”
若负声缓下颜色,露了个笑,她转而对云枝年道:“融月道君,你们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云枝年温言道:“先前听闻这里有邪灵作祟,恰巧经过,顺道来看看。”
这也在她意料之中,夜鸠出没的地点的确距这里不远,何况她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实则应当更近些才是。
听见邪灵二字,小姑娘不由抖了抖身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若负声摸摸她的头,把小渡抱给她,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云枝年恍然道:“原来如此。”他看了看满地尸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便这样,你轻取她人性命,也是万万不该。”
若负声半分不愧,眉飞色舞道:“不该不能不可的事多了,哪一件我没做过?”
曲星河额角忍不住一抽,横她一眼,忿忿道:“你还挺得意?”
若负声嘚瑟道:“那是!我是谁!”
曲星河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拔剑的冲动。
云枝年叹息一声,望着一地狼藉,惨不忍睹的院子道:“事已至此,先安置尸体吧,旁的事情容后再说。”
其实若负声一向管杀不管埋,本打算把这些尸体一并烧得一干二净,毁尸灭迹,但如今铁定是不能实现了。
院后有一个竹门通往后山,他们就在山脚下挖了几个坑,若负声召出誓生蝶,操纵着走尸们一个个跳进挖好的坑里,再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埋起来。好在这几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不知来历出处,也不晓道号姓名,几个野坟头上也不必劳神刻上牌碑。
但她一经动用内丹,颈侧就会像潮水一般爬满错综复杂的血纹。玄悲邻和云枝年神色平静,尚不如何,曲星河却如同见了什么丑陋污秽的事物,嫌恶地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事情进行很快很顺利,临到最后一具尸体了,若负声忽然感觉到腿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动作十分细微缓慢,不是五感敏锐根本察觉不到。
借着誓生蝶散发的微光,低头一看,若负声勃然变色,登时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渡也十分应景地叽叽叫嚷起来,小姑娘被她突如其来的两重奏唬得倒退一步,左右一望,权衡一番,抱紧小渡忙缩到云枝年身后去了。曲星河捂着耳朵,不堪其扰,道:“你忽然鬼叫什么?”
若负声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抖着嘴皮道:“虫,虫……有虫……”
云枝年道:“在哪里?”
若负声还未来得及回答,就站不稳了,两条小腿肚可怜地哆嗦着,软绵绵就要倒下去,肩膀忽然被人扶住,将倒不倒。此刻任何外力对她无疑都是一种刺激,她浑身一抖,扭头一看,正对上玄悲邻那双黑沉的眼睛。她反手揪住玄悲邻的衣袖,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地惨嚎道:“玄、玄迟,救命呀!”
天可怜见的,令九州八荒闻风丧胆惶惶不安的风云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虫。
玄悲邻淡声道:“它不在了。”
好一会儿,若负声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喃喃重复道:“它不在了,它不在了……”终于鼓起勇气低头描了一眼,果然裤脚干干净净,没什么多余碍眼的东西。
如同虚脱般长吁一口浊气,若负声三魂归位,至少捋直了舌头,连连推搡着玄悲邻道:“走走走走走,快快快快离开这该死晦气的鬼地方!”
玄悲邻沉默了一刻,道:“你先松手。”
若负声继续推他,道:“我暂时动不了,你拉我走。”
一连推了好几把,云枝年看不过眼,正想上前搭把手,玄悲邻忽然提起若负声的后襟,大步往来时的路上走,小渡则自觉换了个地方,蜷趴在她的发顶,毕竟不是过去小朋友的模样,若负声懵了懵,回过神顿觉颜面无光,胸膛起伏,嚷嚷道:“该死!玄迟!快放我下来!玄迟!你听到没有!玄迟!”
鬼哭狼嚎叫了一路,不巧经过田梗撞见远处有人在方便,那人听见这高亢激昂的叫声,吓得三魂升天,七窍出世,提着裤腰连滚带爬跑远了。
若负声死命挣了挣,挣脱不开,只得好声好气讲道理:“玄迟,我知道之前对不住你,找了不少幼稚招人恨的事,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但俗话说少年谁能无过,何况打人不打脸,损人不损面,你这样真的……”她话刚说一半,玄悲邻动作忽然一顿,还没等她说完,后襟力道微一松,她即时调转身形,终于双脚落地,踏踏实实站在地上。
还没等她回过味来,身后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响鼻,她扭头一看,月光如练,从枝杈缝隙倾泻下来,树下一匹剽肥体壮的大白马。
若负声扑过去搂住它的颈子,热情无比道:“亲亲!”
大白马居高临下瞟了她一眼,意味很明显,也不知道谁两天前一见到它就活见鬼似的撒丫子跑开了。若负声这里搂一下,那里拍一下,顺手在马臀上摸了一把,道:“……哟,肥了好多。看来没有我,你也过得很滋润嘛。”
正巧云枝年和曲星河二人也到了,若负声抬起头,道:“融月道君,你每日喂它什么?怎么把它养得这么肥……壮实?”
闻言,云枝年愣怔一瞬,摇了摇头失笑道:“不是我。”
若负声本十分笃定,这下也怔住了,她的目光从云枝年身上滑到曲星河身上,见状,曲星河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做梦呢!”
这时,小渡挣脱小姑娘的手,一跃而下,轻盈地跳上马首,动作十分熟捻,若负声霎时明白过来,神情惊悚,犹疑不定地看向玄悲邻,两人波澜不惊地对视一眼,她顿时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心里悄无声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自打她醒来后,许多她原本熟悉的人或事都变化极大。其实她死前放不下的就是亲亲和小渡,容钰本就不赞同她养,她极担心她死后,容钰一怒之下会把它们宰了炖汤。现在回想起来过去她和玄悲邻每一回见面都不甚愉快,她本以为她一死了之后玄悲邻虽不至于与旁人一般额手称庆,也会长舒一口气,却没想到他居然把亲亲和小渡接到了身边。也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以前主观太过强烈,玄悲邻并非她所自以为的那般讨厌她。
她又忽然想到先前一面之缘的萧白,心中怪异之感挥之不去。长干里玲珑关误杀之事前,他们不说交情极深,也是虚拜把子的兄弟,彼此之间十分了解。
按她的理解,得知阵法被毁,他应当气极败坏,吵吵囔囔捉拿此人才是,绝非这般这般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