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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射侯3

若绝 撒礼 4683 2024-07-07 09:08

  仙门凡入世者,都逃不开世俗牵绊,九最城玄氏一心问道是特例,后来芜花泽微生氏也步上后尘,虽位列四大名门,却久久未在外现身了。无论家族间人情往来交互走动,大大小小盛会,法会,宴会,讲会,微生家基本都无人到场,上一回出现在世人面前还要追溯到八年前的论道会。

  而这一切,都是从新任宗主微生红溯继位后才开始。

  传闻中微生红溯年不过三十,一身医术却已迈入臻境,能肉死人活白骨,医术不在南晐宗主郁长宁之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若负声却不以为然,先不说微生红溯积年未曾出世了,天下谁人不知道微生红溯还有个弟弟微生九冉,死于恶疾,若是微生红溯当真医术如此精绝,如何救不回来?

  不过,微生红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那对天生红瞳的眼睛。有传言说上任家主夫人,也就是微生红溯的母亲就是被他生生吓死的,也有说是因为微生红溯的母亲生前身染恶疾,孕期吃了不该吃的药,才会酿下如此悲剧,结果愁思忧虑过度,死于非命。不过细节却不明朗,多半是捕风捉影,只有唯一清楚的,就是微生兄弟从小就没了爹娘,他们的爹在他们娘去逝没多久也跟着走了,令人唏嘘。很多人私下里都说是微生红溯红瞳实乃不祥灾瞳,克死了爹娘,唯一的弟弟也不幸蒙难。

  微生红溯选择避世,不再见客后,仙门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没多少人愿意看见他那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所以要说从小遭受非议的多寡,可能仙门里能与若负声相持的,唯有微生红溯。

  若负声不觉有股惺惺相惜之感,一别八年,她觉得微生红溯本就性子阴郁偏独,非旦没有好转,今日一见好像更郁郁了。

  云枝年款款一礼,道:“微生宗主。”

  微生红溯又将双眼垂下了,不应声,不还礼。若负声看着啧啧称奇,融月道君这可是头一回遭冷遇,往常到哪里不是风光无限,万人称颂,不必自报家门,自有人捧得高高的。好在云枝年也不以为意,并无尴尬,平静地直起身子。

  若负声眼尾去瞥曲星河,果然,这小子脸色顿时难堪下来,看上去,要不是顾及对方好赖是个宗主,一早就提刀上去砍了。

  雌雄不明低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风云王?”

  若负声霎时回过头,正对上那双探看过来的灾瞳,干咳一声:“你认错了。”

  微生红溯却认定了她,兀自郑重颔首:“久仰。”

  这显然是认定了她,但却不似旁人一般闻风丧胆,言语毫无嫌恶畏惧,势不两立之意,这倒是若负声没想到的,她一下子看这位微生宗主更顺眼了。

  不对心中也更是觉得十分奇怪,这微生宗主性子实在稀奇古怪,撂着雪华仙君和融月道君不放在眼中,却特意同她打招呼。

  曲星河微不可察地轻声讶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若负声也跟着低声道:“什么传闻?”

  曲星河悄声道:“民间流传很广,认骨识人。”

  若负声恍然大悟,心道她穿得不多却也不少,还披了大氅,他们二人只在八年前论道会上萍水一面,微生红溯却在八年后凭着身骨,一眼就把她辨认出来,实在了得!

  微生红溯又垂下了头,轻声道:“四位深夜不请自来,还恣意打伤我的家仆,可有适合的理由?”

  云枝年取出乾坤囊中的尸首,五具人尸并排躺在地上,清一色的额头黄符飘飘。

  微生红溯只稍稍瞥了一眼,便又平静地垂下眸子,道:“融月道君,这是何意?”

  曲星河从方才就对微生红溯的态度各种看不惯,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宗主不必装了吧!这些人难道不是您从各世家拐走的?难道不是您杀的?”

  微生红溯缓缓道:“哦?我?”

  曲星河冷笑道:“鸦石岭外的尸首不是您扔的?如今还有这密密麻麻的棺材板当证据,您还想抵赖不成?”

  微生红溯却道:“你们如何找到这来?”

  曲星河闻言,更是怒气冲冲:“您不会忘记您在鸦城做好事了吧!”

  微生红溯缓缓道:“鸦城?”

  曲星河嗤笑道:“也许你可以问问你的家仆?”

  沉默片刻,微生红溯唤道:“花花。”

  听到这个称呼,曲星河嘴角忍不住一抽,想起若负声的亲亲和宝宝,只觉十分恶寒。听见微生红溯的话,蜷缩在地上的女子蓦地站起来。若非曲星河收剑及时,她的头都要被齐颈削掉。

  微生红溯道:“花花,你去没去过鸦城?”

  女子摇头,微生红溯抬眼看向曲星河,意味再明显不过,看,她也说不知道。

  曲星河震惊了:“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若负声忍不住看他一眼,如果没记错,蛇鼠一窝貌似也被他过去用在她身上过,是对邪恶之人的形容都不径相同,还是曲星河词汇太过贫瘠,这点尚不明朗。

  “微生宗主。”云枝年出声,示意他看向所指的方向。

  若负声也跟着看过去,原本尸首的排列被打乱了,如今臂连臂,腿连腿,朱色花纹相连,被摆成一个半弧。

  而那朱色血花图花纹拼成的图案,正是微生家族徽纹的一角。

  曲星河把红伞也撑开放在一旁,斥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顿时一声极轻的笑在众人耳边响起,曲星河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微生红溯仍是垂着头,声音平静,仿佛刚才发笑的不是他,语气也是单纯的赞叹:“没想这个阵还真有人用。”

  云枝年道:“什么意思?”

  微生红溯道:“花花。”

  女子行了一礼,道:“微生家族徽纹是由子母阵衍生而来。”

  云枝年道:“传说微生氏先祖,是起生回生创立的宗门,和这个有关系吗?”

  女子脸上展露出一抹类似微笑的表情,道:“正是如此,此阵后来被改用作徽纹,延用至今。”

  曲星河狐疑道:“这种起死回生秘不可传的阵法,你们居然用作徽纹!”

  女子道:“当然是经过变动的,何况就算还原此阵,也几乎不可能成功。”

  若负声心道:“难怪尸首上的血花图拼起来与红伞上的略有不同。”她道:“既然能起死回生,想得到原阵法的人应当数不甚数吧。”

  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一僵,继而恢复过来:“当然。”

  若负声看了微生红溯一眼,捕捉到他几不可察的一抖,若非触动到一定程度,他应当不会如此失态。

  曲星河道:“你之前说几乎不可能成功,是为什么?”

  花花道:“这位公子,花花问您一个问题。”

  曲星河道:“你问!”

  “您觉得人没了心脏能活吗?”

  曲星河理所当然道:“当然不能!”

  花花拍手道:“这就是了,此阵要足足十四名祭者,但这还不是最苛刻的。”

  曲星河道:“最苛刻的是什么?”

  花花道:“子母,子母,祭者为母,受祭者为子,就如同分娩一般,每一位被剜心的祭者,都要在施法过程中保持知觉和意识。”

  一片寂静和沉默。

  被剜了心活下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何况还要保持神智。

  曲星河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畜牲不如!”

  花花道:“所以明知不可,我们又怎会逆天而行?”

  云枝年道:“血花图,少年,鬼城,徽纹,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曲星河回过神,道:“不错!就算你们如此说,条件再苛刻,也证明不了这事儿不是你们干的!死的都是少年,被剖走的都是内脏,阵法也是你们家族不传的禁法,春蝉镇和鬼城也有人亲眼见到是你作的乱!”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花花说的。

  微生红溯缓缓道:“的确很让人误会。”

  曲星河高声道:“误会?这里还躺着的百口死棺活人,您还敢说是误会?”

  若负声道:“我也觉得是误会。”

  微生红溯略略对她颔首,以表谢意。

  曲星河闻言,脸涨得通红,气咻咻道:“还能冤枉了他!你为他开罪,不就看中他一罩面就把你认出了来么!别以为自己多特殊似的!他谁认不出来!人证物证口供俱在,难不成!还想抵赖不成!”

  微生红溯听到此处,道:“诸位辛苦。”

  曲星河道:“劳苦奔波,当然辛苦。”

  微生红溯道:“诸位如何找到此处?”

  若负声把黑石抛给他,微生红溯从袖口里伸出与脸一般肤色苍白的手,接过,端详,片刻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的确是此地独特风物。”

  曲星河讥道:“你说你们不知道,那这石头又为何会在鬼城?”

  花花道:“平日里送尸的仆工众多,要掰走一块石头轻而易举。要是谁家死人了,身边又正好有这块石头,难不成我们就是凶手了?”

  曲星河胸膛气得上下起伏:“油嘴滑舌!巧舌如簧!”

  又瞥了一眼若负声,道:“和你一样!”

  若负声神色微凝,她嗅到女子身上一股极淡的香,似曾相识,却因为太淡了所以正细细分辨,被曲星河猝不及防打断后,茫然道:“我无辜啊,我没说话啊,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呢!”

  玄悲邻道:“此阵,你们可曾示予外人?”

  微生红溯道:“不曾。”

  曲星河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负声道:“微生宗主。”

  微生红溯略略抬眸,向她望来,若负声拍了拍身侧的一口棺椁:“躺在死棺里的这些少年,宗主有何安排?”

  微生红溯再度垂下眼,淡淡道:“这与你们为之而来之事无关。”

  若负声笑眯眯道:“你说说看,也许能成为你脱罪的关键呢?”

  微生红溯不为所动,垂头不语。

  曲星河道:“呵!这是没话说了吧!还想抵赖狡辩!”

  云枝年道:“兹事体大,此事牵连甚广,还请微生宗主随我们同往崇光殿。”

  若负声讶道:“崇光殿?不是被我一把火烧了吗?”

  曲星河道:“京陵都重建好了,崇光殿也早就修葺一新了。”

  若负声搓了搓手,曲星河看她一眼:“你不会还想去再烧一次吧?忘了说了,如今的崇光殿。是容宗主自掏腰包修葺的。”

  若负声脸色扭曲,几乎不敢相信她亲耳所闻的话,道:“什么?”

  曲星河兴灾乐祸:“你二人情同手足,金兰之交,身为长姐不该为妹妹擦屁股吗?不止如此,你杀的人,容宗主都挨家挨户去赔礼抚慰,也不知吃了多少白眼和闭门羹呢!”

  若负声嘴唇抿成一线,心里惊涛骇浪几乎掀过头顶。一方面,她没想到一贯自持矜傲的容钰会做到这么一步,应该说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和重振容氏的事做到这一步。另一方面,又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实在不值得容钰为此折颜。何况那时容祁夫妇惨死,容钰一边又要主持葬礼修葺京陵,还要四处赔礼,在容钥面前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定然艰辛难言,劳心不已,其中苦不足为外人道,对她定更是不满。这么一想,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气,五味陈杂,难以言表。

  正在这时,一道轻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兄长不会这么做。”

  曲星河喝道:“谁在说话!”

  那声音柔和轻细:“一定有误会,兄长不会做出那种事。”

  这一回,所有人的视线都胶在,微生红溯到哪都不忘捧着的匣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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