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在天界每日与时蕊念念经、打打坐,很快彼岸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他便带着彼岸、时蕊回了婆罗洲,将彼岸交给秦将军后,便回了青松庙,两人依旧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一个下雪的日子,两人背着背篓要去捡结香,时蕊道:“师父,为什么要捡结香啊?”
雪寂道:“结香可以驱虫,有舒筋活血、消肿止痛的功效,咱们可以做好了给山下的汤大娘送一些过去。据说如果人在夜晚做了梦,在结香树上打个结,是好梦就可以实现,是噩梦就可以化解。因此结香又称为‘梦花’。”
“好啊!”时蕊心想着又可以出去玩了,以前师父总是不会让她在下大雪的时候出去,说她还小,身体弱,容易受风寒,现下师父终于能带她出门了,她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雪寂给她梳好两个小揪,发上系上了红绳,穿了一身绯红烟罗裙,腰间配上玉珏,披上大氅,将白焰关在后院里,锁了庙门便出去了。一开始的路,时蕊走着还很新鲜,白雪遍地,银装素裹,千山暮雪,但走了不多时,她便开始走得跌跌撞撞,她便噘着嘴撒娇:“师父,走不动了!”
雪寂就从地上捡起枯枝,掸去上面的雪花,用丝帕包了递给时蕊:“你牵这头吧!”
时蕊知道师父又要她开始独立了,师父总是过几日又这样,开始不再频繁地抱她,从白焰背上掉下来的时候也要她自己站起来,她开始学着自己做红烧肉,自己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念经,有时候念着念着睡着了,等她点头如捣蒜时被突然惊醒,看见师父还在一旁砌着佛祖的金身。
她便有些不高兴:“那我不牵了!”说着便甩开了树枝,自己拉着小背篓的两根绳子便气冲冲地走在前面,雪寂看着掉落在地的丝帕,将它拾起来揣进怀里,跟在时蕊后面走,不是他不想去牵她、去抱她,只是她终究需要自己长大,他庇佑不了她一辈子,她得自己能撑起这个世界。
小姑娘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看见湖面结冰,便大呼小叫地喊着师父:“师父,快来看,湖面结冰了!结冰了!”她满心欢喜,甜甜地笑着,和尚看着满天大雪里的那一点红,世界白茫茫一片,这一刻他只想拥她入怀!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用想,拥有她,便拥有了他的全世界!
小姑娘还在咋咋呼呼地喊着师父,雪寂却一缕魂魄游离于九霄之外,除了她的笑,什么也不知道了!
终于到了结香树前,雪寂用刀割破了衣摆,撕下来两根布条,系在了结香树上。
“师父,你昨夜做美梦还是噩梦啊?”时蕊不解道。
“嗯?应该是个好梦吧!”雪寂含糊地应道。
时蕊道:“那我也系一个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这么好的衣裳划破就可惜了,她就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也系在雪寂绑的布条旁边:“师父,你看我也系了一个在旁边,希望师父能一直陪着我!”说着她还在那里抱着双拳许愿。
“我们采些结香吧!”雪寂不忘来时的目的。
“好!”时蕊笑眯眯地背着背篓开始采结香。
突然,时蕊感觉胸口一滞,一种不好的感觉开始升腾起来,估计又是龙鳞要出现了,她蹙着眉,雪寂看她脸色不好,连忙问道:“蕊儿,你怎么了?”
时蕊勉强笑道:“没事,每月一次的心痛罢了!”雪寂一听,就要施法为她疗伤,时蕊突然疼得大叫一声,身体一瞬间像要炸裂开了一样,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发生了膨胀,她除了胸口出现龙鳞时,还不曾这样痛过,她的面目开始幻化成龙形,衣服也完全撕裂破碎在地,金黄的鳞片在雪白的天地间显得格外耀眼,忽然天地为之变色,乌云压顶,金光炸裂,四面八方的妖魔又现身了!
雪寂连忙施法抑制幻化成龙形的时蕊,拿出了乾坤袋,又一次将时蕊装进了袋中,他刚要安下心来,却见手中的乾坤袋仍在不停地挣扎,看来乾坤袋也困不住她了,不多时就见乾坤袋出现了裂痕,金色的龙破袋而出,妖魔的吼叫四处袭来,黑气冲天,天色昏暗,只听见林中响起了妖魔的齐声呼唤:“拜见烟云殿下!”
雪寂设下结界,站在半空看着在云间穿梭的金龙,原来她早不是小孩子了,今日正是她的成年之日!
时蕊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龙身时,便赶紧念师父教她的口诀,但是这一次居然一点儿也不管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了一条龙,那样斑驳的龙鳞,师父一定不会喜欢的,她不停地念诀,但是仍然没有一点用,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但是仍不能抑制体内的爆裂,她翻腾流转,眼睁睁看着自己弄破了师父的乾坤袋,可是她控制不了,真的不行!她隐隐约约听见很多人在耳朵边喊她,他们叫她烟云殿下,明明是第一次听见,她却觉得像是在叫她,为什么?她忍受不了了,一声嘶吼,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看见师父立在半空中看着她,师父为什么一直这样瞧着她,也不管她是这副样子,她从云层转而向下,一头扎进了冰湖中,一声巨响,冰碴四处溅起,她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想要将自己沉溺在这片湖中,这样师父就看不见她丑陋的身躯了!
她感觉身体的血液渐渐凝固了,身体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笑了笑,原来这样就可以恢复原身了啊,可是师父怎么还不来啊,她快冻死了,在她即将闭眼的一刻,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担忧的双眼,是师父,师父来了,她却再也坚持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感觉一双宽阔的臂膀包裹住了她的身体,温暖的唇印上了她的嘴唇,是师父吗?是自己的错觉吧!
师父不是连抱她也不肯了吗?怎会亲她?自己果然是在做梦呢!